眾人聞聲,往門外跑去,發現一個乞丐樣的瞎子正在給春瓊泉鬆綁,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孩兒、一頭驢,以及一個扛著釘耙的大個子醜漢。

“楊公子!?”

趙玉婉見到來人又驚又喜。

“她欺負我~~~”

春瓊泉一副找家長告狀的孩子樣,在夜明面前指著淚玲,打小報告。

“淚玲,你太過分了,把人家小姑娘都弄哭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可惡的......”

夜明一本正經的訓斥起淚玲。

淚玲見到夜明這副態度和春瓊泉的樣子,那能不知道,這分明就是這傢伙有意安排的一場戲。

他自己不將人家弄哭,非要她來。

事後還藉機指責她,實在是太無恥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才最可惡!”

淚玲有點咬牙切齒的樣子,偏偏春瓊泉現在就是一副你是壞人,他是好人的表情,把淚玲氣的夠嗆。

趙玉婉沒有看出問題,只是見夜明和那精怪很熟的樣子,不由有些奇怪。

“楊公子,你怎麼會和她......”

夜明笑道:“路上遇到的,她要找靈璧,我就說帶她一起來,她就同意了。”

“哼,我只是要找小妹妹一起玩兒,他們就欺負我!”

春瓊泉繼續告黑狀。

這時候,屋裡傳來靈璧公主的輕咳聲,顯然已經醒來,見到眾人都在,也覺心中一鬆。

“小妹妹,你醒了?可以陪我玩兒嗎?”

春瓊泉立馬問道。

靈璧公主只聽到聲音,沒見到人,有些迷茫的看著眾人。

夜明伸指輕輕一點,靈璧公主眼前一亮,一眨眼,便能見到春瓊泉。

“是你......”

靈璧公主認出了對方,正是和幼時自己在幻想中玩耍的夥伴。

“對,是我,你能認出我了!快,起來,我們一起玩兒吧!”

春瓊泉很開心的樣子,要拉著靈璧公主一起玩兒。

夜明一個“眼神”示意淚玲阻止。

淚玲頓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但還是出手,將春瓊泉給拉住了。

“沒看到人家病還沒好嗎?一邊去。”

“嗚嗚嗚~~~你看,她又欺負我!”

春瓊泉好像掌握了告狀的精髓,拉著夜明的袖子,又指著淚玲哭訴。

果然,她一哭訴,夜明就開始訓斥淚玲。

春瓊泉見此,露出得意的笑容,有一種小孩子得勝的喜悅。

讓靈璧公主繼續休息之後,只留趙玉婉照顧她,其他人都退出了房間。

夜明扔了一個豬尿泡做的彈球,扔的老遠,讓春瓊泉去撿。

春瓊泉高高興興的跑去撿。

淚玲見春瓊泉跑遠,這才問道:

“你就是這麼把她騙過來的?”

“什麼叫騙?我那是看她天真無邪,想要給她找一個溫暖的家。”

某人辯解道,

“再說了,京城大火,雖然不是她放的,也使她修為上升了不少,這現成的精怪,不得爭取一下?”

“是不是她的眼淚能治靈璧的病,也是你算好的?”

“春瓊泉赤子童心,天真無邪,其眼淚最是能治心病,解化繁雜思緒。

無論是其眼淚還是本身,對於靈璧而言,都是極佳的良藥。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這藥的用法了。”

見夜明說的頭頭是道,淚玲算是明白了,這傢伙就是當了一回人販子。

“對了,靈璧的憂思乃是亡國之憂思,這麼一點兒眼淚不夠,接下來五天,每天都要讓她哭一次才行,你明白嗎?”

夜明看著抱著球開心跑回來的春瓊泉,在她手背上畫了一朵小花。

看到獎勵,春瓊泉高興地蹦蹦跳跳。

夜明又將球扔到了更遠處,春瓊泉屁顛的追了過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每天再弄哭她一次?”

淚玲有些牙疼的看著春瓊泉天真的背影。

“一事不勞二主,反正你在她眼裡都已經是大壞蛋了,再欺負幾次也沒什麼。”

夜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對對對,我是大壞蛋,我把人弄哭了,你再出來裝好人,訓我,訓著玩兒是吧?”

淚玲一臉膩歪的看著夜明,有時候真想將這個傢伙給狠狠地揍一頓,好好出出氣。

正想著和夜明繼續鬥嘴的時候,卻見對方忽然拿出一片骨片遞了過來。

淚玲接過,拿到手一看,《窮奇吻元經》。

“這......”

有些遲疑的看了一會兒後,埋怨道,

“怎麼又是這種大開大合,剛猛霸道的,就不能給我來個柔和一點兒的,中和一下嗎?”

“沒有啊,要是有的話,肯定給你,關鍵是沒有啊!”

夜明小熊攤手,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沒有......”

淚玲對這種說法相當懷疑,這傢伙手頭上一大堆功法,怎麼會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

“真的。”

“那他是怎麼回事?”

淚玲突然指向了和人說話不自覺掐蘭花指的豬毛腳。

只見豬毛腳不知為何,和護衛隊長、劉雲娘他們說話的時候,姿態扭捏,時不時就掐個蘭花指,動不動說一句“姐妹們”。

那姿態,再配上那醜陋的樣貌,看著著實......

“他呀,他練功出了岔子。”

夜明臉不紅心不跳的隨口說道。

“是嗎?”

淚玲對此表示深刻的懷疑,總感覺自己被騙了。

打發了淚玲之後,夜明第一時間找到豬毛腳,要幫他將功法稍微改造一下。

這傢伙,現在的舉動實在有點兒噁心人,關鍵他自己還沒有察覺。

能和他聊在一起的人,內心是有多強大才能受得住?

幫他將一些不適的部分修改過後,再運功一遍,給人的感覺就正常多了,和以往差不多。

見此,夜明點點頭,對自己的指導頗為滿意。

同時,又再三強調這事不能被淚玲知道。

豬毛腳拍著胸口表示,一定不會洩露。

天明時,靈璧公主已經能自己下床走動了,比前幾天好多了。

隨後一行再次啟程。

一路上春瓊泉總是吵著要和靈璧公主玩兒,被夜明用各種小遊戲和獎勵忽悠到一邊去了。

趙玉婉知道是夜明特意拐帶春瓊泉來幫靈璧公主治病之後,對他的態度更好了。

甚至在中午休息進餐的時候,主動為夜明倒酒。

“不了,戒了。”

夜明表示自己現在已經將酒戒了。

聽到這話,趙玉婉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

從她認識夜明開始,這位就酒不離口的,現在突然說戒了,這驚訝程度,不亞於見到太陽打西邊出來。

但不管怎麼說,能戒了酒,倒是一樁好事。

對於趙玉婉而言,今天算是雙喜臨門,結拜姐姐病情好轉,......也戒掉了酗酒成癮的惡習,難得露出開心的笑顏。

接下來的幾天,淚玲每天都會找理由將春瓊泉弄哭一次,徹底奠定了大惡人的身份定位。

而每次都能將淚玲訓斥的不敢還嘴的夜明,就成了春瓊泉眼中的大好人、大英雄......

靈璧公主的病情在幾天的治療後基本好轉,先前的白髮也恢復為青絲。

雖然還是憂心於胥國將亡,但每天有春瓊泉在耳邊嘰嘰喳喳的歡笑,總能讓人忘卻一些煩惱。

這一路上,最沉默的就要數麥穗和驢根了,一個不說話,另一個也不說話。

要不是知道麥穗的性子就這樣,非得讓人懷疑她病了。

那怕是春瓊泉的童真可愛,也沒法改變麥穗的性格。

趙玉婉自然而然有了一種家長的感覺,老和夜明抱怨這孩子不說話,不親近自己。

其實也不怪麥穗不親近她,趙玉婉總喜歡管著他們。

大事小事都要管著,這也不許,那也不行。

麥穗受不了那麼多規矩,而且也不認為她們之間應該有什麼親近關係,態度就和對待其他人一樣。

麥穗喜歡一個人待著,趙玉婉怕她悶壞了,總想讓她和人交流。

但麥穗就是不喜歡和人交流,即便坐在人群中,也顯得格格不入。

夜明對這些生活中的瑣事向來是聽之任之,懶得去管,最近每日都在研讀各種修行功法、秘術。

尤其是得自真符觀的《地煞七十二變》,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需要花費不少功夫研習。

其中有些法術其實夜明一早就會了,倒不用再重複學習。

比如,履水、通幽、嫁夢等術,都是他之前就會的。

現在將其整理起來,系統的研讀一番之後,感覺掌握的更為精深了。

一行於二月二十五日到達了平州靈璧府,總算是到了靈璧公主的封地。

進城時,豬毛腳被陰差攔下了。

靈璧府的陰差相當盡責,自不會允許身有孽力的妖怪進城。

還是徹宿師太以妙法庵的名譽做擔保,畫下擔責押書,豬毛腳才得以順利京城。

到了府邸,夜明暫時住下。

見靈璧公主除了憂愁的思緒仍在,身體都恢復如常,夜明取出了另一件寶物,陽春淨水。

這陽春淨水對於女子而言,是養顏美容的絕佳寶物,同時還有一個功用,那就是修復面板損傷。

靈璧公主全身燒傷,正好可用陽春淨水治療。

世上那個女子不愛美呢?

沒想到夜明還幫助自己恢復容貌,靈璧公主感動不已。

這一次,靈璧公主公主在盥洗室呆了整整一夜,用掉了四瓶陽春淨水,身上完全褪下了一層老皮,長出了一層新皮。

當她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著實驚豔了眾人。

當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眉目如畫,身如細柳......

恢復了容貌的靈璧公主對待眾人的態度一如往常,與夜明的交流,也沒有某種“質變”。

雖然當事人沒有交流質變出現,但作為旁觀者的趙玉婉卻感到了一股濃濃的危機感。

以往從不覺得自己這位姐姐會和自己爭搶什麼,可現在......

那怕明知姐姐不會和自己爭,可趙玉婉還是沒來由的心慌。

每每看到兩人交流,她就忍不住插嘴,不想做局外人。

只是她的思維方式與這兩人根本不同,便是加入交流,也只是顯得沒有水平。

這讓趙玉婉頗為憂愁,有苦難言。

靈璧公主察覺到了自家這位妹妹的想法,笑著拉著她的手安慰她。

次日,夜明提出告辭。

雖說答應文小姐的一年之期還有些日子,但提前回去,無疑是一個驚喜。

面對夜明又要離去,趙玉婉又是難過又是慶幸,心中五味雜陳,完全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送別時,她很希望聽到眼前之人能說出某些她所希望的話。

只可惜,對方始終只是微笑告別,似乎沒有任何世俗之念,只是給她留了一瓶陽春淨水。

這讓趙玉婉幽幽一嘆,也許,這就是神仙中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