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們不直接去林府等殭屍出現,去城隍廟幹什麼?”

慕芝很是不解的跟著老者往城隍廟去。

老者見徒弟疑惑,捋一捋鬍鬚,正打算挽回一點師長尊嚴,卻聽任瑞說道:

“林府那邊有那個瘋子在,我們什麼時候去都行。

反倒不如先從本地城隍處瞭解一下當年之事。”

“那有什麼可瞭解的,我都在幻境裡看到了。”

慕芝撇撇嘴,覺得多此一舉。

任瑞道:“慕芝,你有些偏聽偏信了,此乃大忌。”

“哦~~知道啦!”

一聽到說教,慕芝立馬有些不耐煩。

三人很快到達城隍廟,內有陰差見到三人,立即通知城隍。

少時,便見城隍親自帶人相迎。

雙方寒暄之後,也就說起正事。

城隍所說,如慕芝所見大同小異,只是有一樁不同。

那就是林敏不是什麼養子,就是當年林家主親子。

胡言亂語的老者,其實是患有輕微老年瘋病,喜歡胡說一些事。

結果林敏信以為真,這才有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三人聞言,都是大為意外。

......

林府這邊,院中此時已設下香案、供桌。

那頭瘦小家豬已經被洗乾淨,捆縛在供桌上。

這豬似乎已經預知到自己的命運,在供桌上嚎叫不已。

本來就有些心憂的林雪旋聞聲,感覺頗為煩躁,直接命人將其嘴堵起來。

眼見天邊夕陽即將落下,林雪旋讓人拿出被藏起來的棺材蓋,放在院子中間。

做好這些,便命下人們退到院子外,將林氏其他族人全都集中在祖宗祠堂處,只有他自己留在院子中間。

不久,自百忙中抽出時間的古君博帶著一隊兵士到來。

兵士手持糯米、黑驢蹄、料酒、硃砂、菜刀等躲在周圍房屋中。

夫妻二人立於院子中央,正對著香案祭臺。

見太陽完全落山,林雪旋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披甲執銳,腰懸寶劍的古君博見此,伸手拉著他的手。

被自家娘子這麼一拉,林雪旋頓時感覺心中一定,呼吸都變得平穩一些。

唯有供桌上的瘦小家豬在不斷掙扎,似乎無比恐懼。

“娘子,善緣先生說的真有用嗎?”

林雪旋四下觀察一圈,不見夜明身影,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古君博道:“高人既然已經幫我們做到這一步,剩下的事,當由我們自己完成。”

正說著,忽然聽到自遠處傳來一陣呼喚聲,那明顯滿滿都是怨氣的聲音不斷叫著“林清敏”。

夫妻二人聞聲,都不免緊張起來,一同看向外面。

很快,便見兩具殭屍健步如飛,翻牆越壁而來,直接落在院子中。

林雪旋見到這獰惡的兩具殭屍,面色一白,身子微微發抖。

但有古君博在身邊,其很快又鎮定下來,似乎又有前幾日親手挖出棺材的勇氣。

兩具殭屍落地,並沒有攻擊任何人,而是一齊盯著供桌上被五花大綁的瘦小家豬。

那家豬見到這兩殭屍,眼神中竟然浮現出擬人化的驚恐,哪怕被堵著嘴,也都強行發出嚎叫聲。

但兩具殭屍顯然不會被一頭豬的叫聲嚇到。

只見兩殭屍如同見到恨之入骨的仇人一般,一齊撲向瘦小家豬,直接將其生吞活剝,場面一時血腥無比。

林雪旋見此,身體微微發抖。

自那位善緣先生讓他獻祭這家豬時,他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此時見家豬慘狀,難免心有慼慼焉。

古君博伸手將林雪旋攬在懷中,一手伏在劍柄上,身體緊繃。

兩殭屍將供桌弄得滿是血汙,整頭家豬都被吃個乾淨。

吃完兩豬之後,兩殭屍相擁而泣,大哭不止,哭聲悲慟無比,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夫婦倆亦有些受到感染,沉默無言。

兩殭屍哭著哭著,身上的那種人性開始迅速消失,那怕不懂行的普通人也能感受到其開始變得殘暴、冷血。

在又一聲哭聲過後,兩殭屍哭聲頓止,霍然站起。

此時再看,二者身上再無半分人性,與尋常殭屍無異。

古君博見此,一把將林雪旋推到一邊,拔出腰間寶劍,喊出一個“殺”字。

周圍房間中藏身的兵士迅速衝出,有人以墨斗線沾雞血圍攏過來。

有人在地上灑糯米,以限制殭屍身位。

又有人潑黑狗血、扔黑驢蹄......

面對一群人的針對性進攻,兩具沒有理智的殭屍只會猛衝猛打,難以力敵。

唯有身軀堅如金鐵,尋常刀劍都不得傷。

雞血、糯米等,雖然有效,但效用著實有限。

好在古君博手中寶劍本就鋒利無比,兼之近日被殺氣洗禮,可斬殭屍。

兩殭屍與眾人相鬥,傷數人後,被古君博以劍梟首。

古君博以寶劍取殭屍之牙,磨成粉,為眾人解毒。

後又聚之以柴薪,輔以火油,焚二屍。

二屍不復先前之神異,無法抗火,化為灰燼。

如此,此厄終解。

空中正與城隍一起觀看此景的慕芝看向景舟老道:

“師傅,殭屍被一群凡人消滅,那我的歷練到底算是完成沒有?”

“咳咳,不管怎麼說,邪怪被滅,終歸是好事,你不應太在乎自身得失,仍需磨礪,仍需磨礪。”

“哦,我知道了,意思就是我的歷練任務沒有完成是吧?”

景舟老道不再說話,只是看向熊熊燃燒的大火。

任瑞笑道:“正好,你也可以藉此多在世間行走一番,多見識一些人間事,也是好的。”

慕芝聞言,有些愁眉苦臉:

“可我還是覺得在門中待著舒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兒都不去,什麼都不用幹才是我的理想。”

任瑞聞言,只是笑笑,不再多說什麼。

慕芝掃視一圈,疑惑道:

“奇怪,那個瘋子哪兒去了?”

景舟老道聞言,轉頭同城隍說起話來,對自家徒兒的疑問置之不理。

說幾句話之後,還是任瑞表示此間事了,可以再去找找其他適合慕芝歷練的事。

如此,三人就此離開......

下方,焚屍之後,眾人都覺輕鬆不少。

林雪旋夫婦四下尋找善緣先生,只是一圈找下來,都不見其蹤跡。

這就有些奇怪,古君博看看手中寶劍道:

“這位不是要我佩劍嗎?怎的不辭而別了?”

只是此時沒有時間讓他們多去做什麼,處理殭屍之事後,古君博全心全意投入對江極府的佈防之中。

前兩日無事發生,第三日天色矇矇亮之時,城外有人暗自接近。

好幾個外圍放哨的兵丁都被無聲無息的處理掉。

幸虧暗哨發現異常,及時敲響警報大鐘。

城中鐘聲響起,眾兵丁立即進入備戰狀態。

而城外之人見暗中奪門行不通,直接擺開陣勢,大搖大擺而來。

城上之人望去,便見城外一片旌旗飄飄,車馬相接,攻城車、投石器不計其數。

人如螞蟻一般密密麻麻而來,聲勢駭人。

有人目力佳,透過敵軍旗幟認出,這是黎諸用手下十三太保之一“義”字門太保黎源義所率大軍。

聽說是此人,眾人都是緊張,但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黎諸用手下十三太保,最能征善戰者,乃是“孝”字門太保黎源孝。

據說聽互府就是被此人帶隊攻破的,其之勇武,可見一斑。

古君博披甲提劍,大步登上城頭,遙望來勢洶洶之敵,向身邊之人問道:

“孟總兵那邊的援軍,大概何時能到?”

“一來一回,加上兵馬調動,估計八日後才能到。”

古君博聞言,點點頭,目光堅定的看向城外,其氣勢遠比前幾日要強得多。

“八日時間,不長,做好一切準備,守住八日!”

城下大軍一路行來,先“投石問路”“箭雨插秧”,再以浮木、繩索搭橋,強渡護城河,又有著盾甲之兵運攻城錘至門前撞門,城牆下有人搭雲梯攻城。

城內守軍以雷石滾木、金汁毒箭禦敵,城頭有長矛兵、盾牌兵、弓箭手配合壓制攀援雲梯而上之敵軍。

雙方廝殺慘烈,人頭滾滾,血氣彌天。

在大軍交手之時,許多鬼怪都混在雙方軍中,暗行鬼祟之事。

城隍司集結眾陰差一齊出力,掃除鬼怪,打壓妖邪。

一時間,無論人鬼,都在大戰。

此一戰,自凌晨一直打到日落時分,雙方死傷無數,城頭磚瓦盡紅。

一戰未能拿下江極府,也不見晉軍氣餒,其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戰鬥意志,都絕非尋常山匪之流可比。

第二日,休整一夜的“晉軍”再次來襲,古君博親自率人與之拼殺......

一連五日,江極府始終沒有被攻破。

但城牆已有多處破損,為守城帶來極大困難。

且這幾日下來,敵軍已經挖開護城河外圍,放空河水,進攻難度變小很多。

古君博經過多場大戰,已有大將之風,對此臨危不亂,帶領眾人繼續抗擊。

直到第八日,也不見援軍到來。

只是此時他們無法與外界聯絡,只能死守城池。

晉軍連續進攻多日,未能拿下江極府,也是著急,再次發動攻擊。

只是仍被古君博親自帶著人殺退,其甚至還敢主動帶隊殺出,衝出城外,殺死許多晉軍。

這一戰之後,實力尚存的晉軍卻是忽然撤退,似有急事。

後有戰報傳來,守軍這才知道,原來孟桐並未派人來此支援,而是選擇發兵攻打晉軍另一重鎮,這邊的晉軍不得不回援。

江極府之圍,因此而解。

古君博聞知此事,毫無女子形象的靠坐在城頭上,單手拄劍休息,知道此次危難終於渡過,要不是江極府一方損失慘重,她都想趁機帶隊銜尾追殺撤退的晉軍。

正在她休息時,忽見眼前出現一人,正是消失多日,不見蹤影的夜明。

此時的夜明雖然還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但給人的感覺,卻穩定許多,更像是一個“正常”的瘋子,而不是先前那種異常的瘋子。

見到古君博,夜明瘋癲笑道:

“巾幗,你之佩劍當交予我手。”

古君博聞言,用袖子擦一擦已經被鮮血染的有些紅的佩劍,將其歸鞘,一併遞給夜明道:

“先生放心,答應的事,我決不食言。”

夜明接過寶劍哈哈大笑,笑著笑著,消失在古君博眼前,空中只餘其音:

“學就刀弓踏征途,鴛鴦袖裡握兵符。

古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