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夜明說要做準備,王儒生滿心期待,想到這位會法術,那肯定能弄出很厲害的東西來。

結果期待半天,發現這位就是隨便在路邊扯下一根尋常青藤,胡亂編織兩下,成為一張網。

嗯,還專門為這網做一個木柄,看上去就和網蝴蝶用的一樣。

隨後將網交給吳猴,便聽夜明笑道:

“走,找個地方避雨去。”

“善緣公子,這就是你說的準備?”

王儒生感覺很沒譜的看向夜明。

夜明只是笑道:“接下來,你該討好猴兒,要是它沒能抓到參精,那我也沒辦法。”

這話讓王儒生心頭一跳,連忙看向吳猴。

吳猴有些不解的眨眨眼,晃一晃手中網,當做棍子在林間亂打。

王儒生看的心頭直跳,生怕其亂打,將網給弄破。

要不是他實在有些虛弱,都想到時自己出手抓參精。

畢竟,將希望寄託在一隻猴子身上,著實讓人難有信心。

夜明在前,帶著幾人找到山中一處較為寬敞的山洞,笑道:

“此處不錯,今晚便在此避雨。”

白馬身上掛的有背囊,裡面有乾糧、衣物等。

吳先生和王儒生身上的衣服都被劃破不少,此時正好可以更換。

簡單吃些乾糧之後,眾人便各自休息。

王儒生最是虛弱,用破衣服蓋在身上,沒一會兒,便睡去。

吳先生則是看著外面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做思索狀。

夜明忽然擠到他身邊問道:

“先生,最近採風,可有新的靈感?”

“有一些了,但感覺千頭萬緒,要是寫,倒是能寫一些散碎故事出來。

只是,我現在忽然有想要寫長篇話本的想法,又有些不知從何下筆。”

吳先生有些苦惱的說著。

夜明則是笑道:“既然這趟出來採風有效果,那就再多走走。”

吳先生點點頭:“的確該多走走,而且那‘聖火烈狐教’之事還沒完,我也不想現在回去。”

“這麼說來,先生是打算為民除害,消滅這邪教?”

“善緣公子莫要取笑我,我不過一隻會動兩筆的腐儒而已,豈有此等本事,最多,不過是一個見證者而已。”

兩人又閒聊一陣,外面已然開始下起大雨來。

吳先生見此,也表示要休息。

夜明亦是一副睏倦模樣。

吳猴和束少年在外面玩耍一陣後,也因雨逐漸大起來,不得不進來。

束少年倒無所謂,也不會淋到雨,主要是吳猴,一身有些枯焦的猴毛都被打溼。

從包裹裡翻出那價值連城,又有降妖鎮鬼之能的袈裟,用來擦身上的猴毛。

一頓擦之後,吳猴感覺乾爽很多,發現這袈裟竟然不沾水,撓一撓腮,直接將袈裟當做被子蓋在身上,縮成一團在山洞角落睡著。

束少年見大家都在睡覺,感覺有些無聊,手裡拿著魚,獨自跑去遠處玩耍。

夜晚的山中,只有雨聲嘩嘩,再無其他動靜。

在這樣黑暗的夜晚,忽有一體型碩大的黑影出現,那黑影有著一雙有些明亮的眼睛,正在望向山洞中。

準確的說,那雙眼睛,在盯著山洞中唯一發光的東西。

不是他物,正是蓋在吳猴身上的袈裟。

體型碩大的黑影有些鬼鬼祟祟的從洞口緩步進入,一點兒動靜不起,逐漸往吳猴身邊去。

玩鬧一天的吳猴,睡得很死,裹著袈裟,並未察覺大傢伙的靠近。

那大傢伙一步一停的走著,終於靠近袈裟。

躡手躡腳的伸出兩根指頭,利用指頭的尖端,輕輕捏住袈裟一角,緩緩將之抽走。

為怕驚醒吳猴,其動作很是輕盈。

要是被偷東西的是個人,估摸著這就成功了。

但吳猴是猴,跟人不一樣,睡覺時,喜歡將尾巴和袈裟纏在一起。

那大傢伙並未注意到這一點,扯到後面,見扯不動,便稍稍多用一點力氣。

就是這一點力氣,將吳猴驚醒。

山洞中立即發出一陣響亮的猴子叫聲。

大傢伙見自己暴露,手爪直接抓住袈裟,用力猛扯。

吳猴也是下意識伸手拽袈裟。

只是它一隻猴子,哪有兒什麼力氣對抗大傢伙,被猛地一扯,連自己都是被扯過去。

只是吳猴認死理,認為這袈裟是自己的東西,死不鬆手。

大傢伙也有些慌,見吳猴不撒手,直接帶著吳猴就想跑。

這時候,吳先生已經被驚醒,將手邊火摺子打燃,照亮山洞。

一眼看去,手裡提著袈裟的大傢伙,赫然是一隻熊瞎子!

一般來說,熊瞎子夜視能力都不怎麼樣,不然也不會被稱為“熊瞎子”。

但這熊瞎子,明顯不同,其雙眼如銅鈴大小,甚是明亮。

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此時,吳先生正和這熊瞎子四目相對。

作為一個人,突然看到這高大的熊瞎子,吳先生嚇得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

作為一頭熊,這傢伙,完全沒有熊應該有的熊樣,或者說,它真的“熊”,一見到人,絲毫沒有恫嚇或者攻擊對方的打算,反而是提著袈裟和吳猴,直奔山洞外去,看樣子分明是要逃走。

吳先生本以為這熊就要逃走,卻忽然發現,這熊莫名其妙的在原地轉圈跑起來。

跑來跑去,還是在原地打轉。

只是那熊恍若未覺,仍舊在不斷奔跑。

狂奔一陣之後,熊瞎子面上出現一些得意的神情,先是看看手裡的袈裟,滿意點點頭。

就想再將吳猴弄下去。

只是眼角餘光一掃周圍,熊瞎子面色大變,再度狂奔起來。

在吳先生看來,這傢伙,就是在原地跑圈。

見這傢伙舉止如此怪異,吳先生不由看向夜明。

發現這位不知什麼時候,已然坐起,還露出標誌性的微笑。

不用多說,吳先生知道,必定是夜明出手。

熊瞎子在山洞中跑來跑去,許久之後,再次停下。

一看四周,發現還在山洞中,再一看似笑非笑的夜明,熊瞎子立馬就“熊”了。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拿著袈裟,連著吳猴一起舉過頭頂。

這一套動作,十分順暢,沒有一絲生澀感。

吳猴不管那些,一翻身,將袈裟拿回來,揉成一團抱在懷裡,一臉警惕的看著跪地求饒狀的熊瞎子。

鬧了半天的動靜,終於將睡得死沉的王儒生驚醒,看向那跪地的熊瞎子,也是驚奇不已。

吳先生走到夜明身邊問道:

“善緣公子,這黑熊可是成精了?”

“還沒有,差些火候,不過靈智已經不低。”

夜明說著,忽然對熊瞎子一指。

接著,便見黑熊精忽然有些痛苦的捂著喉嚨,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吳先生見此,便以為夜明是在用什麼法術懲罰這偷東西的黑熊。

但沒想到,黑熊捂著喉嚨在地上痛苦滾幾圈之後,忽然停下,一翻身,再次跪倒在夜明面前,竟然能口吐人言:

“小......小的見過,大,大人。”

聽著這黑熊明顯有些吃力的言語,吳先生看向夜明,似有疑惑。

夜明笑道:“凡禽畜妖物想要口吐人言,則必須先煉化喉中一塊橫骨。

這黑熊居此山中,對此地頗為了解,透過它,可知不少事。”

“原來如此。”

吳先生露出恍然之色。

夜明則是看向黑熊道:

“看你五大三粗,想要袈裟,為何不直接搶,而是偷?”

黑熊精結結巴巴的說了一通,解釋原因。

簡單來說,就是這傢伙原來不是野生熊,其自幼在一間寺廟長大,天天跟僧人們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也就從佛堂中沾得一點靈性。

只是後來天地色變,無數鬼怪從天而降,廟裡的和尚們都去同鬼怪廝殺,無人活著回來。

它也就因此變成四處流浪的野熊。

這幾年來,除必要的進食以外,絕不肆意殺生。

這次偷袈裟,主要也是因睹物思人,有些想念昔日的和尚們。

聽完黑熊所說,吳先生和王儒生既有不解,又有欽佩。

那一寺僧人,的確是真正的有道之僧。

倒是夜明,完全對此無感的樣子,只是詢問黑熊精對這裡的瞭解程度。

黑熊精表示自己有尋寶的本事,可以找山中寶物所在。

它就是用這本事找到袈裟所在的。

這山中確有參精,它也試著抓過,只是沒能成功。

其實不單是他,那虎妖在此盤踞之時,也經常想辦法去抓,但都以失敗告終。

王儒生聞言,又喜又憂,喜的是這黑熊能幫忙抓參精,憂的是,那參精的難抓程度,比他預計的還要高。

黑熊留著有用,也就無人趕它,讓它留在山洞裡過夜。

那黑熊不時就往吳猴身邊湊一湊,主要目的,還是為吳猴手中被揉成一團的袈裟。

對於黑熊的行為,吳猴保持著極高警惕,緊緊抱著袈裟,不給對方一點兒機會。

黑熊見此,很是無奈,但還是厚著臉皮湊在吳猴身邊。

如此,一夜過去,只是外面的雨還是沒停,到正午時分天空才放晴。

本就沒什麼道路的山間在雨後更加難行。

好在眾人多了一個“闢路先鋒”,可以走著前面幫著開路。

黑熊走在前面,一路往山頂去。

只是並沒有上到山頂。

據黑熊所說,那參精自己也知道別人可能在其修行時來抓,所以每次都會提前一個時辰到山頂周圍巡視一圈,確認安全之後,才會開始吸收月華修行。

黑熊前番失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於對方可能提前查知。

眾人到山腰位置之後,暫時潛伏下來。

黑熊表示可以在這裡等到天黑以後,那參精出來,再趁此機會出擊。

夜明聞言,卻是一笑,又讓吳猴去弄來一大堆臭不可聞的“天竺葵”來。

讓大家將其汁液灑在身上。

眾人都被這濃烈臭味燻得不行。

王儒生問道:“善緣公子,這有什麼用?”

夜明笑道:“參精乃是草木靈精,最喜馨香,厭惡惡臭,有此氣遮掩,其反而不會接近。

如此,便不虞被發現。”

吳猴一邊給自己塗,一邊看一眼夜明。

見這位身上還是乾乾淨淨的,一點兒沒弄髒,便將滿是汁液的手伸向夜明衣角。

只是還沒碰到,頭上就捱了一下。

“你這猴兒,真是討打,我又無需這東西。”

捱了打的吳猴摸摸頭,感覺有些委屈。

夜明才不管它,只是保持一貫的慵懶,找個樹,就那麼躺在樹邊休息。

其他人也在此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