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葉嬋這個“賢內助”,沉毅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他胳膊上的傷,想要好的快一些,至少一個月時間不能動彈,有葉嬋給他代筆,很多事情都好辦了許多,要不然一些很重要的大事情,就得他一個人用左手慢慢去批覆。

另外就是換藥。

他右肩的傷,需要定期換藥,身邊有個體己人伺候著,也方便了不少。

更重要就是睡覺了。

沉老爺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睡懶覺,閒來無事的時候,他就會睡個懶覺,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床。

天氣越來越冷,有人幫著暖被窩,外加一起睡懶覺,自然是一件好事。

一轉眼,葉嬋到欽差行轅,已經過去了三四天時間。

因為前線總算安靜了一些,沉毅也能夠休息一段時間,便摟著葉大姑娘在被窩裡睡懶覺。

葉嬋習慣了早起,一大早就醒了,但是睡醒之後,她也不願意起來,摟著沉老爺的左胳膊賴床。

“嬋兒這趟離開福州,還回去麼?”

“回去。”

葉蟬微微低著頭,把頭埋進了被子裡,輕聲嘆了口氣:“小弟年紀還小,這個時候妾身要是離開福州,葉家的家業他都把握不住,更不要說福州商會了…”

“我們葉家的家業倒也沒有什麼,給旁支佔去一些,小弟也能夠衣食無憂一輩子,但是福州商會,是公子你佈置下的,妾身這個時候離開,被旁人佔了這個商會,到時候心就未必向著公子了。”

沉毅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一個福州商會罷了,許復現在生意越做越大,要不要也沒有什麼,至於葉家的兄弟,可以送進建康讓他讀書…”

他看著葉嬋,輕聲道:“年關將近,今年我帶你回家過年?”

他說的家,自然是沉家了。

沉老爺現在的身份地位,納一房妾室,在這個時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能拿這件事說他什麼。

就連老丈人陸安世,也沒法用這件事說事。

不過青雀那裡,要好生安撫安撫。

葉嬋趴在沉毅懷裡,認真想了很久,還是微微搖頭,她仰頭看著沉毅,開口道:“公子,妾身想對家裡有些用處,而不是隻被養在家裡。”

“妾身還是要回福州去的。”

她輕聲道:“一來是小弟他讀書,並沒有什麼天分,辛辛苦苦半輩子,可能也就取個舉人便了不起了,相比較來說,家裡的家業要更大一些。”

“二來…”

她低聲說道:“老父親還在福州,身上的病也還沒有好。”

“妾身還是想把福州的事情做好,到時候小弟長大了,讓他接手福州商會,那時即便妾身進了家門,小弟他也能在福州,替公子你做一些事情。”

沉老爺打了個呵欠,認真想了想,然後點頭:“好,我素來不強迫人,嬋兒要回去忙事業,那就回去。”

他低頭看著葉蟬,問道:“嬋兒何時回福州去?”

葉嬋臉色微紅,低頭道:“讓妾身再服侍公子一些日子罷,最少等公子胳膊的傷好了,不必用左手寫字了,妾身再回福州去。”

“那時,恐怕已經年關將近了。”

此時,已經是洪德十一年的十月底,馬上就是十一月了。

沉毅的傷要一個月才能好,等好了就進臘月,那時候趕回福州過年,倒也不是趕不回去,坐馬車的話,需要日夜趕路了。

“不礙事的…”

葉蟬摟著沉毅,摟的更緊了。

“便是在路上過年,妾身也心甘情願。”

…………

洪德十一月上旬。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最近淮河南北兩岸,都安分了不少。

畢竟這個時候,不太適合打仗。

沉老爺這段時間,一直在淮安府的欽差行轅,處理一些日常事務,以及跟兵部的官員交接。

朝廷對於淮安府戰船非常重視,派了兵部庫布司的員外郎姚準,親自到淮安來,跟沉毅對接,沉毅跟他聊了好幾天,才把具體的戰船數量給定下來。

明年開春之前,兵部會交三十艘戰船給淮安,明年年底之前,會再交三十艘戰船給沉毅。

這些,數量就不少了。

最起碼對於三萬人規模的守軍來說,已經絕對夠用。

跟兵部交接,事情不少,本來還需要費心跟兵部的這些人搞好關係,請客吃飯,送禮送女人,這樣兵部的物資才能及時送來,但是沉毅自己就是兵部郎中,再加上聖卷正隆,因此跟兵部談的相當順利。

這天晚上,就在沉毅跟那位兵部員外郎吃完飯回到欽差行轅書房的時候,書房裡,葉嬋正在替沉毅整理文書。

見沉毅走了過來,葉蟬連忙迎了上去,甜甜的叫了一聲公子。

沉老爺捏了捏她的臉蛋,又看了看桌子上擺放整齊的文書,笑著說道:“有嬋兒在,我清閒了不少。”

葉大姑娘抱著沉毅的胳膊撒了會嬌,然後從桌子上拿下來一份不起眼的文書,放到了沉毅面前,輕聲道:“公子你看。”

沉毅皺了皺眉頭,坐在了椅子上,翻開了這份文書。

這是一個千戶上的文書,這千戶姓沉名達,是福州衛丙字營千戶,與沉毅同姓不同宗,是早年抗倭軍中的老兄弟。

因為同姓,沉毅對他有些印象,當初提拔千戶的時候,便是從一群百戶之中,把他拽了上來,任命他做了試千戶。

有時候上官提拔下屬,甚至就是看名單上的名字順不順眼。

這份文書上的內容也很簡單,是請罪的文書。

請罪的內容是…

這位沉千戶,一不小心把軍中發給千戶的望遠鏡給弄丟了,為此他大為惶恐,千戶營上下找了個遍,搜了個遍,都沒有搜到。

因此,他還鞭笞了幾個下屬,其中包括兩個百戶。

他在文書裡說,可能是手底下的將士偷了。

不過因為找不著了,又怕上面降罪,所以他主動給沉毅“報告”,請求沉老爺責罰。

沉毅看完了這份文書之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後抬頭看了看葉嬋,問道:“嬋兒給我看這個是何意?”

這是小事,本來不值得大驚小怪。

因為軍中的望遠鏡越來越多了。

會丟失,甚至會洩露給北邊。

都是意料中事,申飭一番也就是了,不是什麼大事。

葉蟬站在沉毅左手邊,輕聲道:“公子,這份文書,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前些日子,妾身看了公子跟內衛還有邸報司的通訊,知道了公子正在查軍中有人私通北齊,洩露周橋佈防的事…”

她看著沉毅,靜靜地說道:“都司兩萬人,一共二十多個千戶,至今無一人丟失望遠鏡,哪怕是周橋大營奮勇廝殺的兩個千戶,也沒有丟…”

“偏偏這沉千戶丟了。”

沉毅本來,並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一回事。

但是聽到葉嬋這麼一說,沉老爺的臉皮都跟著抽了抽。

他勐地轉頭,看向這份文書。

呼吸都漸漸變得急促了起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沉大老爺才用左手,狠狠地捶了捶桌子,大聲道:“蔣勝,蔣勝!”

過了好一會之後,蔣勝才跑了過來。

不是他憊懶,是因為葉嬋到了,他距離書房就遠了很多。

他恭敬低頭:“公子。”

沉老爺聲音沙啞。

“去叫駱勇來,讓他立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