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唐九憫所猜測的那樣,第五個審判席後,的確坐著那位存在,烏米爾斯。

不止是他一個人,身邊還跟著他的副官。

而且,這兩人才不是剛到,而是已經到了有一段時間。

在四名神官抵達審判席不久後,他們就已經來到二樓陰影處坐下,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烏米爾斯沒有站在審判席前。

作為艦長,他有這個權力不出現,四名神官最初也就沒多想。

反而一個人類造成的鬧劇,儘快收場就好了。

可事到如今,他們卻是被那個人類弄得啞口無言,只能無措的看向艦長。

目前的情況......那個人類說要挑戰艦長......是不是應該……

然而,他們無措的目光有些白費。

第五座審判席後的陰影中,烏米爾斯正老神安在的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懶得抬起。

不過,他身邊的副官倒是一直注意著周圍情況,看到神官們的眼神,盡職盡責。

“大人,局勢有些失去控制了,那人類精通教義,幾位神官招架不住。”

“哼。”副官的聲音並不大,但成功讓烏米爾斯低哼一聲做出回應。

“指望這四個老頑固搞定下面人類,我還是太天真了。”

說罷,看似一直閉目養神的烏米爾斯,終於緩緩睜開雙眼,撇向身側。

“事情調查得如何了,箱子裡的東西,是不是我們丟失的那個?”

“大人,我派人去問了下面一些戰士,他們都說感受到一種特別的能量,從箱子傳出,依屬下看,很有可能。”

陰影之中,副官如實回答,身為艦長最信任的副官,他了解很多機密,深知那件東西對身前這位大人有多麼重要。

果然,低著頭的他剛剛說完,就看到自家大人手握權杖的手緊了緊,語氣也變得憤怒起來。

“拿著我的把柄,竟真敢找到我頭上。要麼是瘋子,要麼是傻子,你說這個人類小子到底為什麼闖入這裡?”

“挑戰權勢?揭發陰謀?公佈真相?他又不是我們的族人,他哪會有這種狂熱?”

“狗急跳牆?慌不擇路?可就算他挑戰成功又怎麼樣,身為一個人類?難道就可以活著離開?”

副官是個聰明人,他一聽就心裡知道自家大人有了猜測,但他不能猜,只能問。

“大人,屬下不懂,您的意思是?”

“他一定有離開基地的辦法,而在我們的基地裡,光靠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說完,烏米爾斯握住權杖的手指微微一動,語氣微沉道:

“之前實驗室被襲擊,我有過懷疑,他們如何避開基地的重重防禦,悄然無聲潛入,而現在我確定了。”

“長官您是說……”

“連續兩次都在地下出事,這小子更是在地下一層上樓期間被發現......我們的秘密逃生通道,看來是暴露了。”

“長官,您懷疑他們?”副官愣了一下,飛快的看向下面:“這不可能,那裡只有您、我,以及四名神官知道,人類怎麼可能知道?”

“密爾多,你已經見到了信仰的真相,不要再被固有思維桎梏。”

“如果只說可不可能,35年了,這座星球還不應該有活人呢?結果不一樣有人出現了?”

“看來,他的同伴應該就在基地躲著,等待機會接應,不然他哪裡來的底氣,孤身犯險。”

神族艦長不愧為基地的掌舵者,作為最高決策者,他很快就猜中關鍵。

“如果真是秘密通道暴露,那麼......大機率就在地下。”

“密爾多,派人去搜尋下,找出那群害蟲。”

“我不相信所謂的炮塔和機關......”

“實驗室被襲擊的結果已經說明,基地的地下防禦極差,那些炮塔和機關只是一些死物,關鍵時刻毫無作用。”

烏米爾斯的命令很是嚴厲,可在他身側,副官聽完卻是有些為難。

“大人,您知道儀式的重要性,現如今基地所有戰士都在這了,這時我們能調動的......”

“都是瞭解事情真相的,已經信仰丟失的他們......戰鬥力還不如人類”

總而言之,想要騰出人手去搜尋地下,太難。

而就在副官硬著頭皮解釋完畢,不敢抬頭時,餘光卻看到自家大人突然站了起來。

“大人您……”

烏米爾斯整理自己的著裝,面對副官的解釋,緩緩開口。

“地下五層不是還有一群畸變體嗎?把他們放出來就好了。”

提到那群畸變體,副官驚愕的抬起頭,對著烏米爾斯的背影,語氣遲疑。

“大人,那些畸變體尚無法完美控制,我們只能給他們輸入一些模糊的指令,一旦失控,對我們威脅很大。”

“威脅很大?”烏米爾斯聽著副官的擔心,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威脅再大又能大到哪去,他們要做的就是確認地下沒有人類。就算失控,這群不成熟的玩意,難道還能戰勝下面這群戰士?”

聽明白艦長的疑似,副官再不說話多嘴了。

“只要拿回那個東西,我們就可以繼續培養畸變體,現在的,死就死了?你速度安排這件事,我來會一會這人類小子。”

“以為拿顆晶石來揭露我就行了,他未免也太天真了,真當我沒做準備?”

說罷,烏米爾斯一杵權杖,從陰影中慢慢走出,另一隻手卻握著一條鎖鏈。

鎖鏈的末端,在陰影中似乎藏著什麼存在,跟著人往前移動稍許,發出明顯的鐵鏈拖地聲。

而一樓,一直等待的唐九憫也是聽到動靜,抬頭看著那一直沒動靜的審判席。

終於,還是出來了麼。

伴隨著鐵鏈聲,二樓,中位的審判席上,一名身著華麗鎧甲服裝的神族出現在唐九憫視野中。

烏米爾斯,唐九憫從博士的實驗室洗劫了不少資料,看過這個神族的樣子。

和神族戰士類似,對方穿了鎧甲,但這套鎧甲卻是華麗大過實用,金制花紋、流光溢彩,居然給人一種宴會禮服的感覺。

不僅如此,作為艦長,基地的掌握者,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根權杖。

和其他神官不同,他手裡的權杖鑲嵌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能量晶石,充斥著神族能量。

真是套華麗的打扮呢。

可華麗歸華麗,隨著艦長從陰影中慢慢走出,唐九憫的神經卻一下子緊繃起來。

讓他緊繃的不是對方裝扮,而是隔著十幾米距離,依舊能感覺到的駭人壓迫感。

唐九憫不知道對方實力如何,可光是那根權杖上水晶迸發的神族能量,就讓唐九憫的能量侵襲又上升些許。

那根權杖在塞爾神族中,絕非凡物,甚至可能是一件神器。

而除了這些之外......

吸引唐九憫注意力的,還有對方另一隻手,牽著鐵鎖,看樣子應該拖著某件重物,但具體不知道會是什麼東西。

有些難以判斷。

唐九憫還在不斷思考,可在二樓,烏米爾斯卻對他不管不顧,直接看向旁邊審判席上的神官們。

這副反應,可以說昭示了對發起儀式人類的不屑,甚至連個目光都不願看過來。

眼見這一幕,唐九憫眉頭微皺,有些意外。

他不在乎對方高傲不屑的態度,但是問題也就出現在這。

好歹是艦長,不是傻子。

應該可以判斷出自己是襲擊實驗室的人,而自己腳邊的箱子一直散發某種能量,擺明了是大神官晶石。

那麼,憑什麼不屑。

難道不應該出來打個圓場,互相找臺階下麼?

這種高傲不屑的態度,難道他不怕自己將箱子開啟,公開事實真相?

難不成這位艦長大人覺得他不知道真相,對他沒威脅?

恐怕不是......沒人會這麼傻。

那就是......有所依仗?

想到這裡,唐九憫看向烏米爾斯。

作為實驗的幕後黑手,對方此時應該也失去信仰能量才對,和實驗室那群弱不禁風的神族差不多。

可那根權杖……

失去神族能量後的他,竟能直接碰觸?

看來這裡面的秘密還有很多......

而就在唐九憫皺眉思考時,身為艦長的烏米爾斯開口了。

“沒想到,聖堂竟然遭受了這樣一場鬧劇,真是罪過。”

“辛苦了,我們的神官,面對一名明顯的異教徒,依舊保持嚴謹和公正,沒有因此丟失塞爾神族顏面。”

“你們做得不錯。”

陷入挫敗的四名神官一聽,那股搖搖欲墜的心絃又恢復平靜,他們朝艦長深深鞠躬,表達內心的感激。

緊接著,神族艦長又看向底下的神族戰士們,同樣溫和的開口:

“而戰士們,你們也同樣辛苦,面對一個明顯的入侵者,依舊堅定維護教義,你們都是堅定的信徒。”

“各位,雖然只是面對一出鬧劇,但你們的所作所為證明你們是神典下的子民。”

“也是艦隊不可或缺的力量,只不過你們面對的是一個極度狡猾的人類,他依靠教義漏洞鑽空子,欺詐大家。”

“我們的信仰恐怕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入侵者會潛入聖堂,敲響信仰的古鐘,而這樣一個入侵者居然熟讀教義,狡詐虛偽。”

狡猾、欺詐、狡詐、虛偽。

一連給唐九憫扣上四個不好的標籤。

唐九憫聞言,略微挑了挑眉頭。

雖然這位艦長的情況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但是基本套路不變,依舊用教義來說事。

“艦長,你如此詆譭我,說是我欺詐他們,那我倒想問問,我是如何欺詐他們的?”

唐九憫的話成功將對方演講打斷,烏米爾斯轉過頭,終於看向高臺上的人類,發出重重一聲冷哼。

“哼,投機的人類,你的意志倒是堅定,透過了神典考驗。”

“可你來聖堂根本不是為了挑戰什麼權威,你只是一名提前做好計劃,帶著破壞目的入侵者。”

“你攜帶了武器,而且昨天就與我們基地外面巡邏的戰士爆發戰鬥,殺死我族兩名戰士,你還敢不承認?”

最後六個字,烏米爾斯加重語氣,以近乎陳述的語氣質問。

“作為第十七巡邏艦隊的艦長,艦隊墜落孤星,進入緊急狀態三十餘年,失去外界聯絡,我可以根據緊急情況處理任何麻煩。”

“今天,你這個人類的入侵者、投機者、破壞者,可恥的鑽了教義空子,讓聖堂蒙羞,我無法放任一切繼續。”

“這是我身為艦長應盡的義務,也是我的責任,我必須保護艦員的安全,相信信仰雖然會懲罰我,但也會寬恕我。”

說罷,烏米爾斯面向神族戰士,洪亮又肅穆的聲音宣佈:

“我族英勇的戰士們,將這個滿嘴謊言的人類驅逐下去,他沒有資格利用教義的空子對你們指手畫腳。”

“沒有資格?”

“沒有資格指手畫腳的是你,烏米爾斯。”身邊的神族戰士蠢蠢欲動,唐九憫卻是在此時出口反擊。

“你的言論不過是在逃避罷了,堂堂的艦長,居然不敢面對質問,不敢面對挑戰,甚至懦弱到拿著我的武器說三道四。”

“我之前已經說得十分明白,攜帶武器和偷偷潛入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而你巡邏的戰士在外面死亡和我有關係?”

“你,堂堂的神族艦長,說出的話可是要負責的,你有證據證明嗎?”

唐九憫搖搖頭:“不,你沒有,難道僅憑一個懷疑,就能將殺害你們戰士的事強加到我身上麼?”

“你不能,您也不配!”說著,唐九憫再次伸出手,緩緩指向腳下。

“儀式之下,你我同是受審者,在儀式結束之前,您將失去那高高在上的艦長身份,憑什麼說出所謂艦長的責任和義務?”

雙方的對話充滿火藥味。

整個聖堂內,神族戰士已經有些被這個人類說怕了,不約而同看向四名德高望重的神官。

果然,他們發現那人類每次反駁,神官們臉上的神情就更加嚴肅,這讓神族戰士們心裡紛紛一緊。

這說明那個人類都說到了點上。

“荒繆!一派胡言!你這是對我族教義的歪曲,撒謊的人怎麼會承認自己撒謊,欺詐的人更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欺詐,你當然不會承認。”

“聽我的指令,驅逐他,抓住他,殺了他。這個虛偽至極的人類沒有資格站在公正之臺上,我們不能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