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水榭,春風徐徐。

大池中的錦鯉翻滾著身姿,如綻放的花火,映照的八角重簷滴水天波樓,被泛起層層漣漪的池面給扯的支離破碎。

一席白衣,身有豪氣萬丈起。

目光灼灼,煌煌向陽之志,融盡千山暮雪。

花夫人看著那道出一句“我未嘗不可成傳奇”的豪氣少年,心頭亦是有種特殊的心緒在浮沉。

對於這個修行方不過一個月許,便踏足煉神四境的少年,花夫人心頭本身便已然將他劃分至不可思議的行列,可少年似乎仍舊想要締造出讓世人震撼的傳奇。

他想要重走李幼安的傳奇狀元路

甚至,要比李幼安的傳奇更加傳奇

春風、劍吟、萬丈豪氣。

少年朝氣蓬勃,像是躍然於瓊海的烈陽,散發出熾熱光芒普照一切,要化盡所有人心頭的暮雪,讓傳奇的光輝,於所以眼中綻放。

這般朝氣與鬥志的感染,讓花夫人感覺自己似乎都回到了曾經年輕時的崢嶸歲月,回念起那些過往的意氣風發。

“需要我如何助你”

花夫人壓下心頭的迭起的心緒,道。

她從未想到,能夠在一個少年身上,感受到如此向陽鬥志,哪怕是她年輕時候,都未曾有這番敢言可締造傳奇的勇氣。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一般春闈放榜會在春闈結束五日左右,復過十日,便是殿前會試。”

“你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李幼安當初七日一場挑戰,結束之後,有時間整理收穫,突破境界鞏固修為,連續戰了七身無敵勢,締造出傳奇。”

“可那般算來,時間也至少是兩月許,而你只有半個月你覺得,能成嗎”

花夫人輕聲說道,給安樂描述了其中的困難地方。

李幼安的傳奇是用兩個月來締造,而安樂想要半個月時間復刻傳奇,有幾分夢幻與狂妄。

可是,花夫人卻忽然覺得,少年興許真的能夠創造出令她意外的奇蹟呢

從傳授劍瀑圖和五禽鍛體功,到春闈結束,不過一個月,少年從無到有,從懵懂的修行啟蒙,到如今的煉神四境。

這般進境,興許真的可以再現不可思議。

安樂目光灼灼,手掌搭在腰間的青山之上,驀地有激盪的劍氣,宛若呼應著少年澎湃心境而席捲於天波水榭中。

一如呼嘯而出的風浪,捲起少年扶搖直上

“夫人,我需要每一位對手的詳細資訊,如今我是小聖榜第十八,不,應該快要更迭了,我煉神凝聚元神,應當會引起排名上升。”

安樂摩挲著青山,輕聲且自通道。

“待得排名確定,我便挑戰下一位,幼安將軍是七日一戰,那我便三日一戰”

“儘管這一屆的殿前會試天才眾多,但是,我仍舊希望去爭一爭那看似遙不可及的狀元及第,若能為林府爭得定風波,那自然是極好。”

花夫人算是明白安樂的目的了,要她相助原來是需要借林府的力量,來調查每一位對手的詳細資訊。

小聖榜上雖然有標註關於修為資訊,可是更具體的便不得而知,安樂想要一個個挑戰過去,卻自然不能輕敵。

養無敵勢,那便不可敗,敗一場無敵勢便煙消雲散,對安樂的心氣而言,影響極大。

一如當初登臨臨安府的青州洛輕塵,亦是養無敵勢,想要一步一步的戰勝每一位對手,登臨巔峰

可惜,敗了李幼安,無敵勢便支離破碎,更是連道心都蒙受塵埃,淪為豆腐道心。

安樂自然是不想步入洛輕塵的後塵,因此,他並不會小覷任何一位對手,要做到知己知彼。

“你既然已然做出這個決定,那我便支援你,你所要的對手資訊,我會替你整理與收集不過這條路當真困難,我能幫你的不多。”

花夫人端起茶盞,茶蓋輕輕摩挲著盞沿。

安樂身上的氣息也漸漸收斂,手掌覆闔下的青山,逐漸的不再發出劍吟,墨池亦是歸為沉寂。

安樂端起茶盞,朝著花夫人遙遙一敬。

“安樂謝過花夫人。”

花夫人一笑,二人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安樂沒有在天波水榭繼續停留,起身作揖抱拳,在襲香的帶領下踏足白玉拱橋離去。

花夫人重新坐在榻上,取出了書籍重新品悅,可書籍上的字卻一個皆入不得心頭。

微風徐徐,水榭又重歸平靜。

平靜中,卻又帶著幾許蓄勢的波瀾。

安樂向花夫人求助,需要知道每一位他所需要挑戰的對手的詳細資訊,並不是一時興起。

實際上,在從太廟老人那兒得知傳奇狀元李幼安的事蹟時,安樂心潮澎湃,既敬佩又嚮往。

如今煉神凝聚元神,又於青山之內觀得高聳入雲的青山,得見青山真面目,安樂心頭亦是有一股鬥志昂揚。

他有股野望,他要一步一步登上青山,踏足山巔。

行那“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舉。

以戰養戰,養一身無敵勢,借無畏心,來將戰鬥的收益最大化。

安樂自然知道殿前會試的對手有多強。

不管是秦華安,葉聞溪還是後面花夫人所介紹的司馬普度與王麒麟,俱是如今的他,難以企及的對手,他們皆入五境,乃攀臨至五境巔峰。

本身便不同凡響,為可跨境而戰的天才之流,如今的安樂對上他們,自然毫無勝算。

安樂如今只是小聖榜第十個王勤河罷了。

尚未有資格與小聖榜前列那些天驕們並列而談。

但安樂並無怯意,欲走李幼安的傳奇之路,一路戰上去,以一身無敵,震碎這些天才們交織出的圍牆,戰出一條康莊坦途。

這條路很艱難,自古以來走此路,蓄無敵勢者並不少見,可蓋壓同輩,並非是易事。

畢竟同輩中可揚名者,亦非草包,可得小聖令者自有一股意氣。

此路乃是無敵路,卻也埋盡了太多失敗者的遺憾與眼淚。

例如那洛輕塵,一敗之後,無敵勢被破,整個人萎靡十數年,在前些時日,下了決心,斬去道心,方才恢復了曾從歸臨安的豪氣。

安樂自然不願成為洛輕塵,但無敵路雖然艱難,卻是一條傳奇路,若能踏足,便將如傳奇狀元李幼安一般,名揚天下,締造傳奇,從此修行之巔擺有其一席之地。

皮膜下的氣血在流淌湧動,安樂的心緒難平,像是沸水在翻滾,戰意升騰。

眉心中劍爐鏗鏘,心神溢散,壓抑住心緒。

來到演武堂,見到了林輕音與林追風。

“安先生。”

二人俱是朝著安樂行禮,林輕音面容平靜,但一旁的林追風卻早已經繃不住面色,眼眸中滿是欽佩與崇敬之色。

人長的好看氣魄又足,這安先生,簡直比下凡的謫仙還要耐看啊

安樂笑了笑,與林府的公子們寒暄之後,便開始今日的作畫。

林輕音安靜且乖巧的跟在後面學畫,真正拜師安樂後,她習畫愈發的認真了。

也是因為她見得了安樂昨日堵門秦相府時所展露的才華,如此安大家,她若是不認真學習,恐會丟了安樂的面子。

這是林輕音所不願的。

如今的林府公子們對安樂再無半點不滿,皆是乖乖配合安樂作畫,眼眸中俱是帶著崇敬,帶著興奮。

暴打秦相府臉面,對於林府任何一位公子而言,皆是解氣十足,甚至願意與之稱兄道弟的事。

敵人的敵人,那便是至交

春山春水碧依依,草屋風輕燕子飛。

第一山,山霧繚繞,雲深不知處。

茅草屋間,老人端坐,有檀香幽幽,身前的香爐中,一株香又一次落下了菸灰,打斷了老人的打盹。

“又更迭了”

老人睡眼惺忪,卻有幾分無言。

白紙之上,香灰落下成字,字上言及安樂煉神突破四境,凝聚元神,小聖榜從第十八,上升至第十六,連躍兩名。

“又是此子這方才過了幾日啊。”

老人揉了揉眉心,呢喃了一句。

隨後,卻是不由一笑,睜開滄桑眼眸,眼中浮現起一抹興趣之意。

“此子莫不是亦想締造如李幼安之傳奇”

老人行至門庭前,手中的白紙頓時化作了白鶴展翅而起。

孤雲更入深山去,人絕音書鶴自飛。

一隻白鶴展翅而飛,于山嶽間翱翔,拍打翅膀,飛入繁華如夢的人間。

這一日,臨安府再度震動。

白鶴為憑。

小聖榜再更迭。

當白鶴展翅飛過青山萬水,落入黑白建築錯落有致的書院之間時,文院中不少教習亦是流露出茫然之色。

第一山的小聖榜白鶴,怎麼又來

平日裡大半年見不得一回,如今三天兩頭就有白鶴下山

大夫子和三夫子在西湖上泛舟,故而,伸出手取下白鶴的,乃是文院二夫子龐紀。

白鶴化作一頁紙,落入了他的手中,龐紀面容蒼老,眼眸卻有著精神頭,可望著白紙上的訊息,他先是一怔,遂眸中浮現諸多複雜心緒。

“安樂凝聚元神,踏足煉神第四境小聖榜再躍二名,升至十六。”

令小聖榜再度更迭者,依舊是安樂。

龐紀喟然嘆氣,短短時間內,小聖榜二次為其更迭,此子煉神一入四境,便連躍兩位同樣是煉神四境的修行者。

能得小聖榜升名,說明安樂的每一次提升,俱是不同凡響,對於修為的增幅極大。

龐紀總有種感覺,這臨安怕是要誕生一場風流。

回想起那在秦相府前,飲酒作詩,酣暢且不羈的少年,龐紀遺憾輕嘆,這樣的少年未入文院,終究是有些可惜。

“修改小聖榜,發放公佈。”

龐紀輕聲道,他的身邊便有幾位童子應聲開始忙活。

當安樂結束了在林府的上工,在林輕音等人的告辭目光中,離開了林府時。

整個臨安諸多勢力皆是收到了小聖榜更迭的訊息。

林府內,天波水榭中。

林四爺驟然出現,望向了那端坐在正廳中,正在思忱著什麼,有幾分出神的花夫人。

“大嫂,小聖榜更迭,安樂再上兩名,如今排第十六。”

林四爺道。

花夫人收回失神的視線,聽到這話卻並不吃驚。

她早就得知安樂煉神突破的訊息,以安樂能越階而戰勝王勤河,自然說明其修行底子所打築的深厚。

儘管安樂修行時間很短,但是進境快,底子深厚,簡直不像是快速破境而成的底子。

“安樂今日見我,與我說他要走李幼安的傳奇之路,一路挑戰上去,蓄無敵勢,養浩然劍氣。”

“他不願在殿前會試中籍籍無名,他想要為幫林府爭一爭定風波,想要蓋壓同輩,登那狀元及第。”

花夫人輕聲道。

林四爺聞言,眼眸微微一凝,遂發出大笑:“好一位安大家,當真如一頭不可加持韁繩的野馬這等氣魄,這等少年意氣,這等豪情壯志令我驚歎與嚮往啊”

“他願意幫我們林府爭一爭定風波,這是好事,他若真能爭得,也算是破碎了風波,我們林家也能輕鬆些。”

林四爺道。

“可是,這太難了,秦華安、司馬普度和王家麒麟兒,都是天才之流,猶如一座座山嶽橫壓,都各自代表了背後的勢力,欲要阻撓我等奪那定風波。”

花夫人站起身,款款行至池畔,輕聲道:“在磨難中才能成長,寶劍需要磨礪方能有寒鋒出。”

“便讓他試試吧,哪怕失敗了也不打緊,我這邊還是做好了準備,我可以為他兜底。”

秦相府。

秦千秋看著更迭的小聖榜,眼眸漸漸攀上幾許不甘與憤懣,狠狠的將黃皮書冊扔在了地上。

“這個傢伙又升了看著他煉神破四境,而我卻被斬去心神,跌落胎息,當真恨極”

秦千秋心中怒火焚燒,看著安樂上升名次,見到他好,心中便十分的痛苦與難受。

王勤河飲著酒水,一時間亦是沉默下來,他依舊是十九名,依舊是墊底,而那少年卻已然開始步步往上

“十五名開始,想要前進一步都將難如登天,安樂沒有機會的。”

王勤河想了想安慰秦千秋,亦是給自己一個安慰。

而唯有弱者,才會尋些由頭安慰自己。

不過,十五名往上的那些真的都是怪物,秦華安、葉聞溪、司馬普度等等,那都是些什麼人啊

秦千秋壓制下心頭的不甘,他答應了父親要冷靜,知道暫時是動不了安樂,需要等殿前會試後,才會有他展露殺機的時候。

可是,此刻他還是很不甘,畢竟他煉神跌境,而安樂這個斬他心神的始作俑者,卻煉神入四境。

有種殺人誅心的感覺。

“此子成長的太快了,讓我很不安,明明是個小人物,卻能在臨安攪動風雲。”

“真是讓人心煩”

葉府,葉聞溪與葉銀瓶兩姐妹,正在看著更迭後的小聖榜,可以看到安樂已然從墊底位置,躍然到了十六名。

“姐姐,他好快啊。”

葉銀瓶驚訝道。

“煉神就四境了感覺他修行跟沒有瓶頸一樣,煉神四境我記得能卡住好多人。”

“呀,姐姐,我在小聖榜第八,他該不會殿前會試結束後,就要來挑戰我了吧”

葉銀瓶揹著杆銀槍,嬉笑間道。

葉聞溪揉了揉她的腦袋,端莊賢淑的笑道:“你知道幼安將軍麼他也許就是下一位幼安將軍興許不用殿前會試結束,他很快就要持劍來捅你了。”

葉銀瓶的笑意頓時消弭:“姐姐你覺得這安大家要復刻幼安將軍的傳奇路可不對吧,時間上不夠了的,他如今的排名著實太低,若真要復刻傳奇路,那他所面臨的艱難比當初幼安將軍面臨的更大。”

葉銀瓶湊到葉聞溪身邊,仰著英氣小臉,認真道:“況且,如今與當初可不一樣,他若要締造傳遞,得勝過姐姐,我覺得他不可能贏姐姐。”

葉聞溪掐了掐葉銀瓶的小臉:“我期待他攜一身無敵勢來,那時,我若勝他,我便必然能登那聖山,對話聖師了。”

葉聞溪的話讓葉銀瓶安靜下來。

靜湖邊上,少女亭亭玉立,望著碧波湖面,眼眸中不由浮現出,當初第六山上,少年沐雨而登山取小聖令的畫面。

不知不覺,少年便已然入一頭醒來的猛虎,緩步而來。

葉聞溪唇角掛起一抹笑,不禁是有幾分期待。

這一日,整個臨安微微沸騰,小聖榜再度因同一人而更迭,自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淪為驚歎的談資。

而小聖榜上,那被越過名次的第十七與十六名,自然是如當初的王勤河那般不甘心。

儘管安大家之名在臨安如雷貫耳,可是他們自然心頭還是不服,因為一紙小聖令更迭,就讓他們艱難維持的排名落後,自覺無面。

他們的整體修為,比安樂更強,可卻被甩在了後面。

但是,王勤河的教訓,讓他們有些投鼠忌器,不太敢輕易去挑戰安樂。

然而,他們並不知,他們未曾挑戰,卻從此失去了挑戰的機會。

入夜,星辰漫天。

安樂去往燕春裡中小酒館,打了一壺老黃酒,卻未曾回太廟巷中的小院。

而是沐浴星光,漫步長街,拎一壺酒,佩二把劍。

白衣寬袖,鼓盪春風。

身上隱約有一股氣魄在隱隱上湧。

他的手中,捏著一份離開林府時花夫人讓襲香送來的信件,紙上寫著的是小聖榜第十五名西門求花的詳細資訊,以及常去之處。

安樂疊好信件,緩緩止步。

扭頭看向身側千帳燈間,燈火最燦爛,最顯奢靡與華貴的建築。

通照的燈火間,可見倩影婀娜,可聞男子笑聲如雷,胭脂水粉香味與旖旎氣氛隨風而揚。

浴金燻爐鏤玉奩,蘭香今夜為君添。

此建築,正是西門求花所常駐之地,臨安府第一煙花地臨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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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階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