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北境,寒風凜凜。

師徒三人途徑一處山谷,兩側山峰極其陡峭,樹在石中生。

往北過了這片山谷,就是草原跟荒漠了,夏天極熱,冬天極冷。

十月的扶舟縣撐死了就是早晚冷,而此地山谷之中的小河,卻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冰。

結果沒走一會兒,路便被一大堆冰攔住,也不曉得哪兒來的冰,跟河水連在了一塊兒。

老遠就聽見了金戈碰撞聲音,走近一看,原來是有人在挖河面的冰。

看樣子是河水被凍住,上游水流被冰攔住去路,溢上了路,越壘越高。

姜柚轉頭看了看自家師傅,問道:「要去幫忙嗎?」

劉景濁點點頭,「可以啊!你去鑿河面冰,豆豆去吧路上的冰劈開。先跟人打聲招呼,免得嚇到人。」

姜柚一歪頭,訕笑道:「師姐,打招呼還是你去吧,我不擅長。」

想起這個就傷心,以前有一次敲了十來家人的門,沒有一個開門的。

打招呼這種事,我姜柚不擅長。

白小豆逗逗她,小步跑了過去,衝著那群鑿冰的附近鄉民說道:「幾位大叔,我來幫你們鑿冰吧,你們讓開點。」

姜柚神色古怪,這麼打招呼,那跟自個兒去有什麼兩樣?

果然,河面鑿冰的幾個漢子衝著白小豆笑了笑,搖頭道:「好意心領了,不過你個丫頭片子,能有多少力氣?」

結果白小豆一把拔出背後青白,轉身一記橫掃,堆積到斤一丈高道冰當即被削起,隨後又一個少女跑來,一拳就把削落的冰塊兒砸的粉碎。

一群漢子看的目瞪口呆,好傢伙,這是哪兒來的神仙?

劉景濁笑著搖頭,就讓她們顯擺顯擺吧。

快步上去,劉景濁朝著冰上幾人抱拳,笑道:「諸位,我們都是習武之人,就當是讓我這兩個弟子歷練歷練,快快上岸,讓她們幫你們鑿冰吧。」

都瞧見了方才一幕,幾人自然相信兩個姑娘有本事鑿冰了,於是笑著說謝謝,齊齊上岸。

姜柚搶先躍去冰面,笑著說道:「師姐,交給我就好了。」

說著,猛的揮拳朝著冰面砸去,瞬息之間,這處見不到日頭的河谷,水流又恢復流淌。

為首的中年人,眼珠子都瞪大了。

了不得啊!這是傳說中的內力吧?.z.br>

他趕忙抱拳:「多謝兩位俠女,多謝這位先生。」

白小豆笑著擺手,「哎呀呀!小事兒小事兒。」

本來想說一句:「本女俠乃是青椋山首席大弟子,姓白名桃,小名白小豆。」

可想來想去,白桃這個名字好像說不出口哎!

可也沒法子了,牒譜上寫的就是白桃啊!

山主首徒,白桃。

用這個名字行走江湖,可不太響噹噹,至少現在不太響噹噹。

為首的中年人笑著抱拳,輕聲道:「三位這動動手的功夫,把我們一天的活兒可幹了,我們山野中人,沒什麼好感謝的,倒不如跟我們回村,吃頓便飯?」

後面有人附和,「我家羊群剛好有個凍死的羊羔子,準備夜裡烤著吃的,不如三位跟我們回去吃肉去?」

白小豆一下子皺起了臉,回頭看向劉景濁。

劉景濁笑著搖頭,抱拳道:「這位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們著急趕路去往于闐國,怕是沒機會去了。」

「要去于闐國,不是聽說邊境那裡鬧妖精嗎?都死了好些人了。」

為首的中年人瞪了說話那人一眼,轉過頭便又是笑臉了。

「三位

,鬧妖精什麼的,真是我們道聽途說,但兩國邊境著實不太平,要是著急趕路,還是走官道去好一點。」

劉景濁點了點頭,「好,多謝提醒,我們出了山谷就繞行去往官道。」

頓了頓,劉景濁問了句:「沒人管嗎?」

中年人嘆息道:「前方戰事緊張,想來也是顧不上。」

劉景濁點了點頭,抱拳致謝,然後帶著白小豆跟姜柚繼續趕路。

景煬王朝鬧妖精?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此地山君幹什麼吃的?

白小豆輕聲道:「師傅,真要繞路嗎?」

劉景濁笑道:「當然不。」

加緊趕路,天黑之時,已經到了兩國邊境。

大致看了一番方位,此地正好是北嶽與西嶽轄境交界處,為了劃分兩位山君的轄地,附近並無山神廟。

真要鬧妖精,估計也是鑽了此地並無山君的空子。

出山谷之後,面前豁然開朗,雖然暫時還是山,但山上已經光禿禿,偶爾有一棵樹,孤零零于山上,極其扎眼。

劉景濁忽然說道:「接下來,除妖也好除惡也罷,你們姐妹倆自個兒看,除非有人要傷你們,否則我絕不會出手。我酒壺空了,找個地方買酒酒去,你們自己去打聽,要怎麼辦都可以,捱打了也別找我,自個兒想法子往回打。除非有臭不要臉的元嬰境界,我才會出來。老辦法,你們喊師傅就行。」

話音剛落,劉景濁一道劍光就不見了。

白小豆目瞪口呆,之後就撇著嘴,嘟囔道:「真就不管了啊!」

姜柚咧嘴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沒事兒,師姐,我現在已經觀想出來一座崑崙與一條星河了,再說咱們兩把本命劍,師姐已經是黃庭巔峰,碰到的金丹修士也不怕。」

之前打佟泠了,那時候姜柚還沒有觀想出來星河呢。

可以說姜柚只要以拳意穩固山河,就可以跨入歸元氣境界。但煉氣士的三千丈靈臺,最後一丈始終無法修成。

所以姜柚到現在,還是一位初入煉氣境界的修士。

白小豆愣了好半天,略顯詫異,「柚兒,你怎麼知道我有本命劍的?」

姜柚笑道:「師姐以為師傅不知道,其實師傅一直都知道。」

果然,走江湖,姜柚更擅長。

她邁步走到前頭,咧嘴一笑,輕聲道:「走吧,咱們先四處走走,瞧瞧有無村莊之類的,打聽一下,知道了妖精在哪兒了,再去瞧瞧。不能只聽不看的。」

劉景濁始終有一道白衣分身隱匿身形,就在後面跟著。

在白小豆小的時候,劉景濁沒想到她日後會這般文靜。可事實就是,那個小時候喜歡咋咋呼呼的小姑娘,才十幾歲而已,已經初顯一種很文靜的姿態。雖然有時還是很調皮,但大多數時候,卻由打骨子裡散發一種文氣。

想當初這小丫頭可是壓根兒不識數啊!

劉景濁在想,是不是應該把白小豆送去棲客山?

至於姜柚,到現在依舊是對大多數事情比較冷淡,不愛看熱鬧,不喜歡或者說不會與人打交道。但這樣的脾氣其實很好,日後姜柚獨行的江湖,會是很乾脆的,絕不會像自己這個當師傅的這般……扭捏。

本體那邊,已經撒開神識,把附近幾百裡盡數查探了一番。

唯獨在於闐國境內一個小鎮,還不曉得有無酒水賣,別是葡萄酒就行。

在無人處落地,劉景濁先走去酒鋪,果不其然,他孃的葡萄酒。

你產葡萄歸產葡萄,總得有些別的酒吧?

結果一問,真有別的。

馬奶酒……

劉景濁只好

說,粗人一個,這好東西,無福消受。

不是別的原因,只是真的喝不慣。

算了算了,酒葫蘆的十幾斤酒,省著點用。

這會兒天色已晚,找客棧就算了,劉景濁瞬身而起,去了一處山村。

依照楚劍雲所說,于闐國境內,也已經有了明教活動的跡象,但被白龍衛搗滅了幾處。

此地並無山君,也是適合吃菜事魔的好地方。

結果走了幾處山村,居然沒有。

倒是在其中一處村裡,瞧見了一村人聚在一起,宰殺耕牛。

劉景濁笑著抿了一口酒,本體瞬間返回,與分身合為一處,盤坐雲海,看看兩個小丫頭如何去斬妖除魔。

這趟出門,只要遇到她們倆可以做到的事,劉景濁是決計不會出手的。

至於幾座山後,荒漠之中的那頭金丹境界的地鼠精,劉景濁覺得靠白小豆跟姜柚,沒什麼問題。

更何況青白也好山水橋也罷,都是仙劍。

此時師姐妹兩人,正好路過一處山村。

白小豆摸了摸肚子,輕聲道:「要不然咱倆先找個林子弄點兒吃的?我帶了掛麵,大鍋一煮就可以吃。」

姜柚咧嘴一笑,「我都可以,我反而喜歡睡在野外。」

主要是因為上次敲門都不應,傷了心了。

姜柚換了一枚乾坤玉,裡邊兒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還是剛剛跟著劉景濁時養成的習慣。

她架好了火,取出大鍋準備燒水,結果卻瞧見白小豆擼起袖子,在綁在小臂上的百寶囊裡取出一把掛麵。

姜柚這是頭一次見白小豆取東西,也不知怎的,就覺得鼻子酸酸的。

雖然也是很小的時候就沒爹孃了,但自己其實沒吃過什麼苦,最起碼沒有真正捱過餓。

白小豆咧嘴一笑,輕聲道:「我這是習慣了,出門兒肯定要帶著很多吃的,不過有掛麵,還有米麵油呢。」

姜柚都沒敢說話,生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哽咽。

兩個姑娘就這麼燒水煮麵,最後撒一把蔥花,就這麼吃了。

掛麵裡有鹽巴,也不用放鹽的。

正吃著呢,白小豆忽然壓低聲音說道:「柚子,有人來了,是個老鼠精。」

姜柚囫圇吞下一口,咧嘴笑道:「好的,知道了。」

姜柚猛的起身,雙腳一用力,整個人拔地而起,重重落在十幾丈外,拔出山水橋架在一個少年人肩頭,眯起一雙桃花眼,笑盈盈問道:「小老鼠,想幹嘛啊?」

電光火石之間,老鼠精壓根兒沒反應過來。

山水橋架在肩頭,本就壓勝妖物,這隻小老鼠此刻那叫一個心肝兒打顫。

只不過姜柚跟白小豆都沒有笑道,這老鼠精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能不能給口吃的。」

姜柚冷笑道:「騙鬼呢?妖精能餓著?」

少年人模樣的老鼠精哭喪著臉,苦兮兮開口:「我不願意吃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