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

有蛙聲陣陣。

燈籠的光線昏紅,夜風入窗,燈光搖曳,李辰安聽著蛙聲,看著窗外影影綽綽的草木,心裡充滿了寧靜。

體內有一股淡淡的真氣在緩緩的流淌。

就如一潺潺小溪,其勢雖弱,卻涓流不息。

師傅說它會自己不停的壯大,但受制於只學會了那四個動作,所以……它依舊只能是一條小溪。

將那本小黃書擺在了桌上,左翻右翻,那些圖案依舊清晰,卻依舊看不懂第五個動作該如何去練。

於是,他收起了小黃書,乾脆來到了院子裡。

舉頭望月,便自然的想到了遠在京都的鐘離若水。

那封信她收到了麼?

自己成為了魚龍會舵主這事,恐怕她也聽說了。

她會如何看待這件事呢?

李辰安忽然一怔,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在意鍾離若水,不然,自己哪裡會在乎於她的看法。

忽的一笑,心想若是鍾離若水對此有異議,當早已來了書信告知。

在庭院間走了幾步,想了想去了京都可能會面臨的困擾,覺得這事暫時沒個頭緒,因為自己而今這身份本就很是矛盾,故而並不能判斷究竟誰會對自己不利。

以師傅的那些分析來看,自己或許還真就是京都某些貴人們手裡的一枚棋子,比如樊老夫人、比如姬丞相,也或者是那位執掌麗鏡司的四公主寧楚楚。

這些都是寧國真正的大人物,他們都能像掐死一隻螞蟻一樣掐死自己。

而其中那位給了自己魚龍會舵主身份的姬丞相最為危險。

黃三烈認為姬丞相此舉是在試探鍾離府的意思,若自己和鍾離若水之間的關係一旦宣佈,這便會給天下人一個錯誤的訊號——

他們會認為鍾離府站在了以姬丞相為代表的二皇子這一邊!

不然,鍾離府的姑爺怎可能是魚龍會的一舵主?

那麼太子殿下一系,必然會將自己視之為敵。

他們不會去惹怒了鍾離府,但他們完全可以在自己和鍾離若水成親之前、這鐘離府姑爺的名頭坐實之前,將自己除去!

太子殿下一系當不會那麼傻,弄死自己,他們不會給鍾離府留下把柄,想來鍾離府也不會為自己這個廣陵城的小人物和太子殿下翻臉成仇。

李辰安自嘲一笑,喃喃低語:“我就想在廣陵城逍遙快活一輩子……你們可別來招惹老子!”

一個聲音忽然從略遠處的月色中傳來:“這大半夜的不去睡覺,誰招惹你了?”

那是蕭十三孃的聲音。

她扛著一把鋤頭從遠處的一畦地邊走來。

她站在了李辰安的面前,抬頭看向了李辰安,那張臉蛋兒上月輝閃爍:“說說看,誰招惹你了?本姑娘去殺了他!”

“你這大晚上在幹啥?”

“哦,前些日子種下的韭菜可以割一茬了。”

蕭十三娘轉頭望了望,又道:“還有薺菜也成熟了,就是秋葵長得不太好,我剛去給它澆了澆水。”

“……你們在晚溪齋就是這樣過的?”

蕭十三娘點了點頭,“是呀,每日了除了練武的那些功課之外,師傅都帶著我們在種地。”

“當然晚上是不需要種地的,我們晚上喜歡坐在房前聽師傅彈琴。”

蕭十三娘眼睛閃亮,“師傅會坐在琴臺、就是晚溪齋後山半山腰的一處臺子上彈琴。”

“我可告訴你,師傅的琴彈得極好!每每彈起,晚溪齋的那些鳥雀都會隨之而舞,甚至聚集在琴臺的那些松木之上!”

李辰安頓時一怔,他當然不信,因為晚上鳥雀歸巢,它們除非是受到了驚嚇,否則根本就不會離巢。

所以一曲起百鳥來朝的那種故事不科學。

“你還沒告訴我你師傅叫啥名字。”

蕭十三娘頓時警惕,她扛著鋤頭往她的房間而去,“這可不能告訴你,萬一你打我師傅的主意怎麼辦?”

李辰安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喂,那信已經寄出去了個把月了,你的那些師姐師妹們何時才能過來?”

“理應在九月。”

“不過你現在又有了魚龍會舵主這麼個身份,倒是要再寫一封信給師傅解釋一下,不然我擔心那些師姐師妹們來了會……殺你!”

“……那你回來!”

“夜已深,師傅說孤男寡女要避免同處於一盞燈光之下,改日吧。”

“……”

確實需要解釋一下。

九月,也不是太遠。

只是不能確定自己在九月的時候能不能回到廣陵城。

倒是得將這件事交給蕭十三娘辦理。

……

……

次日一早,李辰安在蕭十三孃的口述之下又寫了一封信,蕭十三娘依舊在信尾畫了個狗尾巴草,只是李辰安有些疑惑,於是問道:

“若是她們已經在途中,這信如何能夠寄到?”

“無妨,師傅有一隻鳥。”

“師傅收到信之後,若是師姐師妹們已經離開,她會用那隻鳥將這信傳給她們。”

“……鴿子?”

“不是,是一隻海東青。”

看了看李辰安,蕭十三娘補充了一句:“師傅是越國人,善於養鳥。”

越女……李辰安笑了起來,笑得蕭十三娘莫名其妙。

“笑啥?”

“沒啥,就是好奇你師傅。”

蕭十三娘丟了李辰安一個白眼,“你配不上我師傅!”

李辰安覺得胸口被插了一刀,他站了起來,將那封信揣入懷中,“我記得你說你師傅年二十?”

“是呀,師傅可不是嫁不出去,她不過是清心寡慾罷了。”

“哦,我十七,女大三抱金磚,挺好!”

說完這話,李辰安轉身便走了出去,未曾發現蕭十三娘看著他的背影正在竊竊的笑。

坐上馬車,一路來到了煮雨小築。

葉破就站在煮雨小築的門口,那張如刀削般的臉上神色極為嚴肅。

見李辰安下了馬車,他向前而去,站在了李辰安的身旁,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遞了過去,“看看這個。”

“啥?”

“魚龍會總舵給你的任務!”

李辰安一怔,接過信封開啟來,取出信紙展開一看,眉間頓時一蹙:

“魚龍令:

著廣陵分舵舵主李辰安執行總部命令:

在劉酌離開廣陵城,前往蜀州赴任途中,將其擊殺,不得暴露、亦不得有誤!”

下面蓋了個鮮紅的小印,那是一尾栩栩如生的紅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