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傳名去了府衙,親自點卯,帶了廣陵城的六十個捕快風風火火的往桃花溪而去。

他沒有稟報廣陵知府劉酌。

劉酌就在府衙後院的書房裡。

他一宿未眠,現在也沒睡。

他的對面坐著的是刑房刑書蔡雨堂。

“大人,就這麼任由他去?”

劉酌微微一笑,給蔡雨堂斟了一杯茶,“畢竟是個大案子,作為廣陵通判,他親去這並沒有問題。”

“可是……”蔡雨堂俯過身子,低聲說道:“明眼人都知道那些死了的人,就是他霍府的人!”

“證據呢?”

劉酌端起茶盞呷了一口,依舊一臉的風輕雲淡。

“沒有人能夠證明那些人就是他霍家的人,相信我,那些死了的人,在戶籍上連名字都沒有。”

蔡雨堂沉吟片刻,忍不住還是又問了一句:“那李辰安……豈不是會吃個大虧?”

“未必。”

“……鍾離府會出面保他?”

“不會。”

蔡雨堂一愣,有些糊塗了。

官府的官差出動,李辰安是斷然不能對官差出手的,這是朝廷的大忌。

現在霍傳名用官府的手段去對付李辰安,還是名正言順的去對付,劉知府對此無動於衷,鍾離府又不會出面去保他……誰給的劉知府如此淡定的勇氣?

“下官去看看。”

“看看可以,切記,不要干涉任何事,我可不想你被霍傳名給害死!”

“下官知道了。”

……

……

霍傳名帶著捕快奔向桃花溪酒坊的時候,李辰安正在和吳洗塵在黃三烈那小院子裡吃著早餐。

“師傅,一境上階殺二境下階那麼容易的麼?”

吳洗塵啃了一口草餅搖了搖頭,“若是死拼,就差一個境界,那差不多也得打個二三十個回合。”

“若是二境的高手要跑……如果身法精妙,指不定一境上階還追不上。”

“可你殺那個誰,不就是兩三招的事麼?”

吳洗塵瞅了李辰安一眼,淡淡的說道:“那是因為你背上的那把劍!”

李辰安一驚,“這劍那麼厲害?”

“都給你說了,天下有名劍九把,不二為一!它可是洗劍樓被洗了數萬次的大寶劍,所以你若是有去吳國,可千萬記得輕易不要亮出這把劍來。”

“……為啥給我?”

“因為你是我的徒弟,也因為我要去越國找九燈和尚。”

“那你帶著這把劍勝算豈不是更高一些?”

吳洗塵沒有回答,他喝了一口粥,轉頭向門外望了一眼:“有人來了。”

李辰安也看看了,卻並沒有上心,又問了一句:“我啥時候能有你這般厲害?”

“不二週天訣有十八式,為師看懂了十二式。”

“……哦!”

“千年以來,洗劍樓只有一人看懂了十八式,然後……天下無敵!”

李辰安一驚,心想這玩意居然這麼厲害?

“不過你也別多想,你若是能夠看懂六式,配合不二劍,當然你還發不出劍氣,卻也能和超越你一個大境界的高手一戰了。”

李辰安忽的對這不二週天訣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為這個世界有點亂,這個世界的武林高手也有點多。

上輩子少年時候就有一個江湖武俠夢,莫非這輩子真能得以實現?

天下無敵……寒江孤影、江湖故人……挺好!

吳洗塵看著李辰安意味深長一笑:“還不出去看看?”

“啊,我這就去看看。”

酒坊圍牆的那吊橋已經放了下來,霍名揚帶著陳二狗等六十個捕快此刻就站在酒坊外的巨大曬場上。

他們的對面是麗鏡司十二金釵。

這些剛從晚溪齋出來的姑娘並不知道那些朝廷的規矩,若不是李辰安此前有過交代,霍傳名等人怕是已被射成了刺蝟。

十二金釵的手裡舉著弓,霍傳名穿著官服站在六十捕快的最前面。

他看了看那十二個姑娘,愈發相信伯父的分析是對的——

這十二個姑娘一看就是江湖中人,憑他李辰安的本事,斷然無法籠絡在他的身邊。

那就是鍾離府給他用來保護這酒坊的。

他並沒有發出對這十二姑娘捉拿的命令,他想看看鐘離府會不會有人出來,於是這裡便僵持了起來。

過來盞茶功夫,他沒有等到鍾離府的人,反是看見李辰安施施然走了過來。

李辰安站在一旁,對十二釵吩咐了一句:“都把武器放下!”

他走到了十二釵的前面,抬頭看了看相距約丈餘的霍傳名,不認識。

於是他的視線落在了捕快頭子陳二狗的臉上。

陳二狗身子頓時一緊,微微垂頭,不敢和李辰安對視——

陳二狗依舊以為李辰安是麗鏡司的人,而他卻還有個魚龍會的身份。

“二狗子,你過來!”

陳二狗一怔,抬頭看了看霍傳名,霍傳名這時候說話了:

“陳捕頭,捉拿李辰安!”

陳二狗嚥了一口唾沫,又看向了李辰安。

李辰安此時微微一笑,“這位大人貴姓?”

“本官霍通判!”

“哦,原來是通判大人親來,不知在下何罪之有?”

“外面那三百具屍體還擺在那,莫非你李辰安敢做不敢當?”

“大人這話說的……我就開個酒坊釀酒而已,你說我殺人的目的是什麼?我有必要殺人麼?”

“大人是個官,在下也是個文人,咱們都是斯文人,打打殺殺是那些江湖中人的事,在下倒是以為大人應該發下海捕文書緝拿真正的兇手才是!”

霍傳名眼睛一眯,“本官不用你來教導,本官當然要從你這酒坊開始調查!”

他的聲音陡然一凌,一聲大吼:“陳捕頭,將這酒坊所有人,統統拿下!違命者……殺!”

陳二狗心裡一抖,一手扶著腰間的朴刀一邊向李辰安走去。

“李公子,這……小人得罪了。”

“慢!”

李辰安脖子一揚,腰板一直,瞳孔一縮,露出了少有的威嚴模樣:“我說霍傳名,本少爺給你三分顏色莫非你還想要開染坊不成?”

“本想給你留點顏面,指不定某天你霍家還會與我李辰安有些往來!我說,咱們借一步說話,如何?”

霍傳名就有些懵逼了,他不知道這草民是誰給他的勇氣居然敢直呼他霍傳名的名字!

“怎麼?你指望鍾離府的人來救呢?本官告訴你,這可是一件大案!就算是鍾離府要插手,那也是在本官審完這個案子之後!”

李辰安忽然一笑搖了搖頭,他向前走了兩步,露出了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我說小霍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混到通判這個位置來的!”

陳二狗頓時就傻眼了,那一群捕快一個個也目瞪口呆,便聽李辰安又道:

“今兒個我就教教你,當官需要的是圓滑!千萬記得輕易不要給自己豎立起敵人!”

“你看看這個,你還打算拘捕我李辰安麼?”

他從懷中掏出了那魚龍會的墨玉牌子,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那牌子在初升的朝陽下散發著深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