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歸園這個名字,蕭包子顯然是陌生的。

對於這所謂的歸園的主人,蕭包子也沒那興趣去結識。

她只關心忘情臺裡的那頭她的牛!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這令塗二先生頗為尷尬,因為歸園在吳國,其名聲不顯,並不如那些所謂的世家門閥那般被眾人知曉,但事實上歸園的實力,卻遠遠超過了人們的想象。

也遠在那些世家門閥之上!

知道歸園實力的人屈指可數。

這屈指可數的人,一個個可巴不得能夠與歸園的主人見上一面,說上兩句話,可主人主動邀請了這蕭姑娘,人家卻不願意。

就在蕭包子騎著小黑驢就要離開的時候,塗二先生又說了一句:“事涉李辰安,姑娘去還是不去?”

蕭包子調轉了驢頭,就說了一個字:“去!”

……

……

歸園,離塔。

九層離塔的第九層上,這裡很高,這裡有一番不一樣的天地。

它是一處巨大的樓閣!

這樓閣裡面別有洞天!

因為它裡面竟然有假山流水,有亭臺軒榭,還有數個大小不一造型各異的花圃!

那些花圃裡種的只有一種樹!

梅樹!

許多的錯落有致的梅樹!

時已入二月,梅花已過了開的最旺的時節。

只有那麼寥寥幾朵稀稀疏疏的還掛在某棵梅樹的某根枝頭。

但樹下卻鋪滿了一地的紅!

當蕭包子跟著塗二先生登樓而上來到這第九層的時候,她便被那滿地的紅給驚豔了。

走在青石甬道上,她極為好奇的左右打量著此間的那些景緻,不得不承認此間的主人極有品味。

當然,還很有錢!

走著走著,她忽然覺得這地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但她確信自己從沒來過這隱於市井之中的歸園。

直到她來到了一處梅林的旁邊,看見了一處雅緻的小軒,她才豁然一驚——

小軒的門楣上掛著一張匾,匾上寫著三個字:畫梅軒!

在寧國京都玉京城的梅園裡,也有這樣的一座小軒。

它也叫畫梅軒!

這裡的這處畫梅軒和梅園的畫梅軒建造得一模一樣!

就連那匾額上的三個字,也一模一樣!

她忽的回頭,又仔細的看了看。

此間,和玉京城的梅園佈局也一模一樣!

就算她蕭包子的神經再大條,她此刻也將這裡和玉京城的梅園聯絡在了一起。

塗二先生此刻低聲問了一句:

“蕭姑娘可還熟悉?”

“熟悉!”

“與玉京城的梅園相比,這裡如何?”

“少了幾分煙火氣……太高,高處不勝寒!”

塗二先生咧嘴一笑:“高也有高的好處。”

“什麼好處?”

“一來清淨,二來……站得高看得遠!”

蕭包子撇了撇嘴,“要說清淨,比不上我那晚溪齋。若說看得遠……站在晚歸山的山頂,可望百里之地!”

“我這個人不懂風雅,我僅僅是覺得這裡雖好,卻不是我所喜歡的好。”

塗二先生一怔,心想來過此處的那有數的幾個人,對這裡無一不是讚不絕口,這位蕭姑娘可還是第一個說不喜歡的!

“那姑娘所喜歡的好是怎樣的呢?”

蕭包子又望向了那門楣,沉吟三息,說道:

“接地氣!”

“有人間煙火氣!”

“出門有田地!”

“地裡,還有牛在耕地!”

她扭頭看向了塗二先生,那雙修長的眉微微一揚:“是不是覺得本姑娘就是個山野村姑?”

塗二先生尷尬一笑,正要說話,那畫梅軒裡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一個女人的聲音!

“蕭姑娘實乃真性情,也難怪辰安會喜歡上你!”

“山野村姑也好,千金小姐也罷,這些都不重要……”

畫梅軒的那扇門嘎吱一聲開了。

一箇中年婦人站在了門口。

顯然她應該就是這裡的主人!

蕭包子的視線在那一瞬間就落在了這個婦人身上。

她沒有穿著華麗的綾羅綢緞,她穿的竟然也是一身極為樸素的麻衣!

不知道她是不是施了粉黛,看上去她的面容很是姣好,大致也就是三十來歲模樣。

她渾身上下除了腰間掛了一枚墨玉佩之外,便沒有任何多餘的配飾。

就連她的髮髻,也僅僅是用一根柳木簪子穿過,連吊墜都沒有。

她的腳上穿著的也是一雙青色的布鞋,腳踝露在外面,顯然連襪子也沒有穿。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身穿著,落在蕭包子的眼裡,她卻覺得這個婦人給她的是一種貴氣的感覺——

還是大貴的那一種!

貴到她已經不需要用任何外物來襯托!

她的氣質。

她的神態。

她的那雙深邃的眼!

還有她站在門前的那種隨意與灑脫!

蕭包子見過的貴人並不多,她下意識裡便覺得鍾離若水的身上似乎就有著這類似的氣質。

只是鍾離若水稍顯單薄,這位夫人顯得更厚重一些。

想來便是歲月的沉澱。

鍾離若水若是到了這般年歲,和這位夫人估摸著也差不離。

所以她一直認為陪在李辰安身邊一生的,只有鍾離若水最為合適!

李辰安若是真的當了皇帝,鍾離若水就是寧國最合適的皇后!

她才能做到母儀天下。

而自己……偶爾用那牛耕一下田,就呆在晚溪齋才是最合適的。

“蕭姑娘請進!”

“多謝!”

蕭包子極少會對某個人說一句多謝,但此刻她卻發乎於心的說了個多謝。

這個貴氣的夫人,沒有讓她覺得生疏,也就是沒有那種難以言喻的距離感。

她並沒有居高臨下的態度。

她很隨和,也很親和。

她給蕭包子的感覺就像個姐姐,她令蕭包子的心很是安穩,並且舒暢。

蕭包子抬步,那婦人已轉身。

蕭包子跨入了這畫梅軒的門檻,忽的問了一句:“請問姐姐如何稱呼?”

她這話一出,那夫人明顯的頓了頓,似乎對這個稱呼感覺到極為詫異,令她有些不適。

跟在蕭包子身後的塗二先生也是一怔。

他抬頭看向了蕭包子的背影,眼裡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那夫人忽然轉過了身來,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看向了蕭包子,她嘴角一翹,露出瞭如玉一般潔白的牙齒。

“你就叫我……如意姐姐吧!”

蕭包子也笑了起來:“哦,我叫蕭包子,可你不能叫我包子妹妹。”

那婦人眉梢一揚:“為何不能?”

“不好聽呀!”

“那我如何稱呼你?”

“……要不你就叫我蕭妹妹,這樣好聽一些。”

“好!”

如意夫人又轉過了身去,將蕭包子帶去了一張古色古香的茶桌旁。

“蕭妹妹請坐!”

“謝如意姐姐……”

蕭包子卻並沒有坐下,她的視線落在了旁邊的一張書桌上。

書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些寫著字的紙!

那紙上是極為的簪花小楷,蕭包子欣賞不來這書法,可她卻認得那些字!

那是李辰安所做的詞!

最上面的那張紙上,寫的是那首十年生死兩茫茫的《江城子》。

蕭包子心裡一咯噔,她不動聲色的走到了那張書桌前面,拿起了那一疊紙,忽的問了一句:

“如意姐姐……也喜歡李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