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辰安將溫小婉失蹤一事的前後經過詳細告訴了商滌之後,商滌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反倒是坐在李辰安身邊的鐘離若水那顆心因為釋然而放下。

她看了看李辰安,拎起茶壺給商滌和李辰安都斟了一杯茶。

“如此看來,溫小婉,極有可能就是溫煮雨的女兒!”

商滌端起茶盞,眉間的皺褶沒有舒展,他眼裡的神色有些凝重,又道:“那年……應該是昭化十年,我記得是在那年的秋天,煮雨小築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

“畫屏湖畔的那煮雨小築,它就是溫煮雨所建,我記得建成於昭化六年,對,就是昭化六年,因為昭化六年那年春,桃花島上的桃花開得最好!”

“也因為你的爺爺,正是在那年春末時候辭官隱退,回到了廣陵城。”

“你,瞭解你的爺爺麼?”

李辰安點了點頭,忽的又搖了搖頭。

點頭,是因為在重回廣陵李府之後,他看過李家的家譜,裡面倒是有記載爺爺李春甫的一些事。

他知道爺爺曾經在朝廷當過大官,卻不知道他為何辭官,家譜上寫著爺爺逝於昭化七年冬,享年五十八……這其實已算高壽,所以在李辰安看來很是正常。

而昭化七年時候,他才一歲半,所以這原主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爺爺留下的模樣。

至今已十七歲,腦子裡也依舊沒有關於這個爺爺的別的資訊,因為父親李文瀚從未曾對他講過。

無論是曾經的原主,還是重返李家的自己。

這便是李辰安搖頭的原因,他這才發現自己對這個當過大官的爺爺絲毫都不瞭解。

“你爺爺李春甫,他比我小兩歲,我們都在太學院求學,他是我的學弟!”

“景泰二年,你爺爺十八歲高中進士,殿試時候被先帝欽點為探花……李家父子三探花,你爺爺是第三個探花郎!”

“後來,我離開了廟堂去了廣陵城,你爺爺在朝中步步高昇,至景泰三十年,他已官至太子少師……就是當今皇上的老師。”

“景泰三十四年,先帝大行,新皇登基,當今皇上於昭化元年拜你爺爺為太尉,至此位極人臣。”

李辰安仔細的聽著,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是正兒八經的官三代!

還是了不得的官三代!

按照道理,有著一位如此牛叉的爺爺,那李家在官場當擁有一份廣闊的天地,因為官場所講究的就是個派系,就是個人脈!

有著帝師這個身份,還有著皇上的信任,這手好牌,他怎麼就打爛掉了呢?

而今李家雖然也有那麼幾個在朝中為官,可除了二伯李文厚混到了戶部尚書之外,就算同是進士之身的大伯李文淵,現在也不過是從四品上的鴻臚寺少卿罷了。

至於這兩房,倒是有幾個堂兄在各地為官,或為縣令,或為博士等等。

只是此刻和商滌談論的是關於溫煮雨的事,他怎麼說起了爺爺的事?

“溫煮雨,這個人很是神秘,我只知道他曾經就在你爺爺的府上呆過一段不短的時間……他比你爺爺提前了三年去了廣陵城,他那煮雨小築建成之後沒多久,你爺爺也回了廣陵城。”

“我曾去過煮雨小築,意圖拜訪一下那位煮雨先生,卻不巧……也或者他不願見我,總之在廣陵城那麼多年,我未曾見過他一面。”

“倒是那時我去過李府,和你爺爺煮酒夜話,問起溫煮雨的時候,你爺爺顧左右而言他……只是說那是個世外高人,淡泊名利,喜雲遊四海。”

“但這事而今想來,裡面卻似乎另有隱情,因為太巧,也因為你爺爺明明是瞭解溫煮雨的,卻偏偏對我也閉口不談。”

“昭化十年秋,煮雨小築滿門被殺,這件事當時在廣陵極為轟動,甚至吏部和大理寺都派了人下來查探,最後嘛……當然是不了了之。”

“皇城司當時也查了這個案子,這才知道不了了之的原因。”

李辰安好奇問道:“是什麼原因?”

“是姬泰命魚龍會所為!”

李辰安一怔,“……莫非就是楊四賢帶人乾的?”

“如果溫小婉真是溫煮雨的女兒,她既然認出了楊四賢,那一定就是楊四賢乾的!”

頓了頓,商滌又道:“我是在那場命案之後的第三天,在桃花島的岸邊撿到溫小婉的。”

“我不知道她的身世,僅僅是出於可憐,她還有一口氣在,於是將她救了回去,我記得她今年十八歲,那麼那年她五歲,這年歲上還真能夠吻合。”

“她醒來之後說,她是個孤兒,那年頭的孤兒很多,我也沒有將她和煮雨小築那命案聯絡起來。”

“自那以後,她就認我為主人,自稱奴婢,我當然也沒在意。”

“而後十餘年,我教了她琴棋書畫,也教了她武功。”

“她十五歲那年說要離開,說是要去凝香館……我勸過她,可她執意如此,我當然也沒有理由將她留下。”

“現在看來,凝香館就是他父親當年來廣陵城的時候所建,她去凝香館,恐怕正是為了等楊四賢的到來。”

至此,李辰安已明白了溫小婉飛蛾撲火的來龍去脈。

但他依舊有一個疑問:溫煮雨當年在爺爺身邊,他是個怎樣的身份?

溫小婉當年才五歲,如果她是溫煮雨的女兒,那麼溫煮雨最多不過三十。

如果他寂寂無名,姬泰為什麼要殺他?

如果他有名,可為何就連商滌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皇城司當時也追查過溫煮雨的身份,因為他是姬泰要殺的人。”

“只是那任務的級別很高,查證之後的結果只能向長孫先生彙報,我也就不知道最後究竟有沒有查到什麼,更不知道溫煮雨究竟是何方神聖。”

“長孫先生從未曾提起這件事、這個人,而今十七八年過去,煮雨小築滅門慘案都已被人們遺忘,更不用說那本就無名的溫煮雨了。”

就在這時候,春蘭從外面走了過來。

她站在商滌面前道了個萬福,又看了看李辰安和鍾離若水,低聲向商滌說了一句:

“坊間有傳聞,聽說小婉姐姐被關押在了魚龍會的水牢中。”

李辰安頓時和商滌對視了一眼,因為這個訊息本不應該散佈出來,或者說不應該這麼快這麼突然的就散佈了出來。

“釣魚?”

商滌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臉上很是不解:“可誰是魚?”

“我若是去救小婉,也是走皇城司的正式渠道,請長孫先生寫個手書讓魚龍會放人,這是長孫先生願意的。”

“因為皇城司對魚龍會,已到了不想再忍耐的地步!”

“但魚龍會在這時候理應並不願意與皇城司起了衝突!”

李辰安卻突然問了一句:“可若是姬泰已經準備好了呢?”

麗鏡司從目前看已不是魚龍會的對手,那麼姬泰所掌握的魚龍會,會不會早已佈下了局,意圖將皇城司給扯入這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