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里坡東頭的熱鬧在吃完了那一鍋狗肉,活捉了一個倒黴的接引使之後悄然結束。

李辰安一行離開了十八里坡,向吳國京都東旭城而去。

來時心裡的那份沉重此刻已蕩然無存。

於是,回家路上那原本並沒有注意的風景也變得美麗了起來。

夕陽下。

遠山披上了一層淡金色的薄紗。

徐徐而來的夜風吹動著麥田,同樣是淡金色的麥浪就像蕭包子揉麵一樣,一浪打著一浪。

田地間有老農在耕著,有孩童在嬉戲。

山野間有鳥雀歸巢,村子裡又見裊裊炊煙。

這便是一副生動的有著煙火氣息的畫卷。

丞相慢條斯理的走著,走的極為輕鬆,雖然它的背上是蕭包子和夏花二人。

那二貨緊緊的跟在丞相的屁股後面,它的背上騎著兩個人,它也走的極為輕鬆。

在這二貨的眼裡,那些人類所謂的風景是不存在的。

它的馬眼一直看著丞相的屁股!

那驢尾巴一搖一擺,極有韻律,便是馬眼中風情萬種的模樣。

李辰安抱著鍾離若水,隨著二貨的前行也極有韻律的一搖一擺。

晚風吹起了鍾離若水的秀髮,那秀髮輕拂在李辰安的臉上,便是癢酥酥甜滋滋的味道。

“原本我以為接下來將上演一出尋情記……比如和隱門中的人大戰一場,比如帶著這些人一路追到那所謂的隱門去。”

“比如你依舊沒有恢復記憶,你帶著隱門的人與我站在一處蕭殺的曠野中。”

“有大雪紛飛,有北風如刀。”

“你穿著一身雪白貂裘,看著我,向我拔出了劍……”

鍾離若水吃吃一笑,身子向後一仰,整個人慵懶的靠在了李辰安的懷裡。

“如果真是那樣,你會殺了我麼?”

李辰安環抱著鍾離若水的手向上移了三寸。

輕車熟路。

和曾經去蜀州與蕭包子同騎那毛驢的時候一樣。

但手感略有不同。

“我怎麼會殺了你呢?”

鍾離若水身子一酥,“可我如果沒有恢復記憶,在我的眼裡,你可就是我必殺的仇人呢!”

“我也不會殺了你。”

“我想的是……我要將隱門中的人殺個乾淨,將你抓住帶回家去。”

“我是不相信一個人的記憶能夠完全被抹除,我希望帶著你去我們曾經生活過或者停留過的那些地方……”

“比如畫屏湖,比如桃花山莊,比如京都的浣花溪畔,也比如雲集別野、梅園等等地方。”

“我會一直等到你想起從前,等到你將我認出來。”

“甚至我還想過讓你懷上孩子……我們的孩子……最好的是你現在就已經有了孩子。”

“那故事就會是另一個故事。”

鍾離若水臉上浮起了一抹紅暈,她的腦子裡便浮現出了那另一個故事的場景來——

大雪紛飛,北風如刀。

自己大著肚子騎著馬,帶著一群隱門中的高手在無邊的曠野中與李辰安和他的人相遇。

呼嘯的北方奏響了一曲悲涼的歌。

自己舉起了劍,向孩子的爹殺了過去!

他沒有反抗。

他就站在風雪之中,就那麼看著自己。

那一眼……彷彿千年!

自己的劍就在距離他胸口三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就在那一眼之間,自己的記憶恢復。

想起了他,想起了他就是肚子裡的孩子的爹!

想起了那年三月三,也想起了那首《傳奇》還有那首《上邪》。

於是,自己轉過了身,站在了他的前面,手裡的劍向那些自己的追隨者劈了過去。

這個故事驚險悽美,許能在人世間留下一段動人的傳奇。

但這個故事並沒有發生。

因為老天爺似乎不想要看見那揪心的苦難。

人世間的苦難事已經太多,於是自己與李辰安的故事能夠如現在這般簡單一些,才是最好的。

“我不喜歡那樣的故事。”

“但我真的希望肚子裡有了我們的孩子。”

李辰安咧嘴一笑,那雙爪子自然而然的一動,鍾離若水身子一僵,“孩子留在我的肚子裡,這一身內力我得還給你。”

“吳雯前輩已經說過還不了?何況我也不需要你還給我。”

“還這個字,用在我們之間就不合適。”

“我的就是你的,就是你們的。”

“我的內力在恢復,恐怕用不了多少時間又能成為大宗師。”

“再說……就算是我不能恢復,你瞧瞧,我的身邊有你這個無敵的大宗師,有蕭包子這個半步大宗師,還有……”

李辰安的視線越過了鍾離若水的肩膀,看向了前面小黑驢背上的夏花的背影,“夏花也是半步大宗師!”

“她們或許要不了多久都能成為大宗師。”

“包子是晚溪齋的齋主,夏花是天音閣的閣主!”

“你瞧瞧,我身邊的力量是多麼強大!”

“書中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強大的女人。”

“我的背後……是一群強大的女人!”

“這種感覺其實非常好,你說,我若是帶著你們一統江湖……這個故事會不會更精彩?”

鍾離若水又吃吃的笑了起來。

一個三境下階的男人,仗著一群身手強悍的女人成為江湖霸主,這個故事確實有點意思。

但僅僅是有點意思。

“江湖雖大,但置於廟堂它卻很小。”

“我的男人是有大本事的,我知道他的心並不在江湖,而是在這天下的蒼生社稷!”

鍾離若水扭頭,“我也不喜歡江湖,尤其是殺人……我還是更喜歡恬靜的生活。”

“比如相夫教子,比如打理咱們的那些生意,給咱們家賺回來很多很多的銀子。”

李辰安的臉貼著鍾離若水的臉,兩顆心靠的更近,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似乎因為二人體內的內力一脈相承的緣故,李辰安忽然感覺身子一熱。

丹田中的蓮臺上的火焰此刻似乎醒了過來感應到了什麼,它騰的一下直起了腰,燃燒得愈發旺盛了起來。

它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於是,鍾離若水的身子一僵,臉蛋兒也騰的一下變得緋紅。

李辰安身子不由向後縮了縮。

這不二週天訣……當是天下第一邪功!

這特麼的!

鍾離若水吐氣如蘭,她看了一眼天邊的夕陽,低聲說了一句:

“天將晚。”

……

天晚。

繁星滿天。

曠野四寂。

天為被,地為床。

篝火旁,蕭包子扭頭望向了那叢林深處。

夏花也看著。

那叢林中有潺潺溪流,有鳥雀驚飛。

蕭包子忽的回頭看向了夏花,問了一句:

“你說……那牛是在飲水還是在吃草?”

【PS:1:三陽,難受,今天就一章。2:這一章,算是我對原來構想的那個故事的總結,這些日子寫得頗為生澀,因為我廢棄了足足五十多章的章綱,要重新建立故事線,包括吳國的故事線。3:欠下的章數我記得。4:提前祝所有的書友們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