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慶堂。

伯爵府大少爺林獻之下了差便回來給母親請安,只見往日端莊雍容的母親此時沒精打采的歪在榻上。

“兒子給母親請安。”

大太太起身,上下打量兒子,語氣關切叫道:“我兒可用過晚飯了?今日當差辛苦嗎?操練之時可有受傷。”

林獻之神色柔和:“母親,兒子都快四十了。”

“八十也是我兒子,還不行問了?”大太太眼睛一瞪。

林獻之賠笑哄了兩句,隨後方正色道:“母親,聽說你收下五弟的贈藥了?”

大太太無奈點頭:“收下了,還能怎麼辦,勝兒那邊剛突破,總是需要的,不然我也準備回你舅舅那厚著臉再借點的。”

林獻之忙不迭的給母親奉上茶水,口中安撫,溫聲道:“五弟孤零零一個,瘦瘦弱弱,連兩千斤的鼎都抬不起,咱們怎麼好在偏他的東西,我做哥哥的合該貼補弟弟才是。”

“貼補?你當我不想多照顧五郎嗎?但如今朝中傳言,不日就會起兵,你還只是內壯層次,遲遲不能易筋洗髓,勝兒也是興沖沖想往前線跑,我總得先把你們爺倆給照顧明白了。”

“你三叔林澤當初都已是換血大成之境,乃朝中有名的勇將,可能會擔任一城主帥的人物,最後不也是重傷救不回來?”

說著大太太已是紅了眼眶。

林獻之聽得三叔名諱心中也是不由一嘆,若非小人作祟,林家如今怕是已經多個神意層次的高手坐鎮了!

面上卻仍溫聲和母親道:“祖父早就說了會尋來一顆易筋洗髓丹助我洗髓,您何必如此憂心。”

易筋洗髓丹乃是以玄門手段煉製而成的真正丹藥,功用自不必多說。

如今道門正宗雖甚少顯於人前,但神朝威勢非同一般,與一些門派是有合作聯絡的,甚至一些處在神朝疆域內的門派也是要給神朝繳納賦稅的,有些小門派更是近乎臣服大周。

而門派賦稅多以靈米、靈草、靈石、天材地寶等為主,或有香火天銀、神兵法器,至於金銀則是拿不出手的。

大太太嘆氣道:“如何不憂心?一將功成萬骨枯,到了前線福禍難料,那些族人也沒幾個理解我的,只當我縮減下來的都進了你們爺倆肚子,全然看不到這世道艱難,日子不好過。”

林獻之也理解母親,不由得又是一陣溫聲安撫才算哄好了。

其實大太太從其他處省下的湯藥份例也確實是優先供給了林獻之、林勝父子二人,不過受益的還有四房老爺林鳳之,以及旁支的幾個即將突破至內壯層次的族人

而林玄之這邊回到自家院子,又是躲進書房,想再尋些養精層次可用的手段護身。

不到晚飯的時候,就見大哥林獻之夫婦帶著林勝,攜厚禮親自來觀瀾院為虎骨鍛體湯之事道謝。

虎骨鍛體湯主材料除了五百年份以上的虎妖脊骨之外,還需要諸多至少百年藥齡的草藥輔佐配比,經過反覆淬鍊熬煮而成。

通常一根脊骨也就熬煮個三四次,一次只得一小鼎,整個伯爵府和后街旁支親戚分,一人也就一小碗。

五百年的虎妖可以說全身沒有無用的,哪怕脊骨相對價值不大,卻也需要白銀三五千兩,況且多數時候還都得以靈石或其他東西交易。

也是伯爵府傳承近千年,有自己的莊子可以種植草藥,節省成本,尋常武將小官雖有神朝補貼,卻也難以供養全家修行。

而且……

修行五百年以上的虎妖又不是取之不盡的,因此一些時候便會拿牛妖脊骨等代替,效果也略有參差吧。

神朝統御神州的地域遼闊,資源豐富,太祖劃分天下十三道,設州、府、縣眾多。

而除了陽間有神朝統治,各地更設有城隍土地山神之流。

當年初來之時,最讓林玄之驚異的便是神朝天子竟然執掌著冊封山神城隍土地等諸多香火神靈的權力。

雖然是和冥府共同執掌“山河社稷金榜”,但也是名副其實的神權在手。

如此統治力,才無愧神朝之名!

虎妖之骨除去來自十萬大山靠近天荒大陸的邊關地區較多,也有各地誅殺的為惡虎妖。

畢竟神州遼闊,怎麼可能一點妖怪沒有。

至於有沒有殺“良妖”冒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大嫂很不必如此鄭重其事,勝兒也是我侄兒,做叔叔的自然想看著他取個好名次。”

林獻之的夫人曲盈風也是武將家出身,如今雖是婦人,但仍衣著幹練,落落大方道:“那怎麼能行?如今非常時期,外面山君脊骨難得,天藥閣成品湯藥摻了水都敢賣三百兩一碗了。”

“五郎你長輩心腸疼愛勝兒,我們做大人的可不能不知好歹!”

林獻之亦是笑道:“五郎你解了我們燃眉之急,想來勝兒近日便能徹底穩固境界了,到時候武舉名次不會太難看。”

見這一家子如此,林玄之也沒再說什麼外道的話,坦然受了林勝的一個大禮。

曲盈風爽朗笑道:“今日拿過來的謝禮五郎平日把玩便罷了,過幾日嫂子孃家那有修道之人能用的東西,到時候再給你送來。不許推脫,恰好有了的,除了你沒別人要。”

說完就風風火火拉著林勝去鍛鍊了,只留下林玄之哥倆大眼瞪小眼。

林獻之作為即將洗髓的武道修士,感覺敏銳,不由看向林玄之道:“五郎,你突破了?不對!你練得什麼功法?”

他可是知道這個弟弟的心氣兒的!

修行界大忌之一便是問人功法,但林獻之自然不會和林玄之見外。

“一篇從文淵閣獲得的行氣法門,不出意外應該是道門正宗流傳出來的。”林玄之也沒和自家人隱瞞,頗有幾分滿意笑道。

林獻之神色微變,起身踱步片刻後道:“可上交了?”

道門正宗之法非同小可,功勳怕是不小,但若是被那功法的門派知曉,只怕麻煩也不小啊。

畢竟,道門正宗至少都是有元神真人存在的。

林玄之搖頭道:“不曾,也不準備。”

《上元八景行氣法》藏的十分隱蔽,沒有玉輪根本難以發現,自己一個勉強養精的菜鳥竟然能發現?

林獻之不由點了點頭:“等祖父回來說一聲吧,為兄就不好奇了。”

二人又一同用了晚飯,促膝長談些朝中紛擾之事後,林獻之方離開,卻也是去演武場鍛鍊。

林玄之也不去想太多,免得給自己增加煩惱。

在開始修行《上元八景行氣法》體會到了真正修行的玄妙,他早已恨不得直接去城外莊子上修行個幾年,但權衡再三還是選擇了維持以往平靜而規律的生活。

一來是其仍抱著僥倖的心態,想看看是否能在文淵閣藏書中再發現什麼好東西,人非聖賢,能有幾個不“貪”的?

二則便是父親林澤當年本有望晉升抱丹層次,任一城主帥,但卻在一次抵禦巫蠻族突襲中重傷不治,常備的軍資丹藥竟剛好被借調走?

其中還疑似與軍情洩露、後方支援不及時有關。

多年來祖父林天虎明察暗訪已有幾分線索,他自己也嘗試著打探,最後發現竟疑似和東平郡王一系的將軍有關係。

這可能也是天子補償林家兩篇法門的原因。

畢竟若真刻意洩露、延誤軍情,那事情便非同一般。

有人既然敢做,自然會盡可能的安排好一切,哪怕有殘存蛛絲馬跡,沒有切實證據林家也很難做什麼。

而且就算有證據,如今正值用人之際…..

“此事還需弄清楚,不管怎樣,總歸是要求一個問心無愧,念頭通達!”

堅定了心中想法。

林玄之便一如往常當值、回家,只不過每天晚上以打坐運氣代替了睡眠,沉浸在了妙不可言的修行中不可自拔,那自然也是進境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