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焱峰上。

“逸虛,且看看貧道手藝如何?”呂真人撫須而笑道。

大手一揮間,便有金剛琢、水火飛劍等數件靈器,閃動著各色不凡的光輝飛舞於林玄之身前。

山中清淨雖好,卻非長久之地,至少對於需要增長見聞的林玄之如此。

而不提骨真人或勸或命的指示,他原本也是有著自身外出的規劃的。

只不過是骨真人的話讓他定下了方向而已。

畢竟如大師伯王文鏡一般,“閉門造車”也能高歌猛進的人簡直鳳毛麟角一般稀少。

林玄之本身也是個看似安分,實則跳脫的性子。

讓他在洞天幾年、幾十年或許是享受,再長一些的話便一種禁錮了呢。

林玄之看似安分沉靜的外表下,到底有一顆嚮往外界的心。

特別是修為突破,神通大漲之後,他也是多少有幾分躍躍欲試的。

因此骨真人一聲令下,他基本也無需怎麼準備,便可以再次出山了。

不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應事物總也得準備完善才好出行。

因而又是幾年後,得了呂真人傳訊後,他才來到了寶焱峰收取自家寶貝。

打量著身前的幾樣靈器,林玄之不由得眼前一亮,頗有讚歎之色地朝呂真人行禮道謝:“呂師祖辛苦,弟子不勝感激。”

呂真人淡笑點頭:“你雖非我嫡傳徒孫,但到底星河跟隨我修行幾十年。”

“況且,我還拿了你的瑤池之水,不拿出些本事,你那潑皮師父回來,豈不是要大鬧我的寶焱峰?”

呂真人說的輕鬆,但言語間滿是對自己作品的自信與得意。

玄都以丹道聞名虛空宇宙,如呂真人這般對器物之道鑽研頗深者也算少見了。

通俗來講,上古云篆、太古雷紋,乃至先天神紋等都是“大道”某一層面的表象,法器、道術則以此為根基衍生而出。

元神真人相比於金丹宗師、玉液修士對道的理解自然非同一般,因而祭煉起靈器、法器來效率也不可同日而語。

林玄之將幾件法器委託給呂真人也是考慮到這點。

十幾二十年,金丹修士或可參悟一門道術,但如呂真人這般踏足陽神已久的修士基本也就是一次自省的功夫,反而會更樂得賺取一些瑤池之水。

而其煉器的手藝,自然也是林玄之所看重的。

原本有林玄之提供的思路與禁制,呂真人定不會耗費二十幾年的功夫才將幾件法器祭煉上來。

但拿了小輩東西,他若不用出真本事豈不是老臉丟盡了。

因此相比於林玄之的設想,如今幾件靈器的層次及威力都遠超期待,非同小可。

呂真人除了精通器道,更是一方劍仙,因而水火飛劍都被其祭煉到了四重天層次,二者氣機相連,配合默契,近乎一體,儼然是一套了,其中督促之意不言而喻。

當然,林玄之明白諸位師長向來是或暗示,或指引,對於修行卻從不強求。

這劍術自然也是如此。

林玄之能勤耕不輟,呂真人自是欣喜,他若有所取捨,呂真人更不會干涉。

而金剛琢作為玄都觀的獨門之物,呂真人即便從未祭煉過,也有太多經驗可以參考,短期間內也被提升到了三重天圓滿的層次。

風火蒲扇與太乙五煙羅因是林玄之自行推導的靈器法門,呂真人費心加以完善,花費的時間反而更多些,卻也被提升到了一重天圓滿的層次。

玄門正統煉器向來不是為了短期目標而成就一件靈器的。

從最開始,他們便是考慮到了一件法器的後續、進階,以及潛力。

所以風火蒲扇與太乙五煙羅雖層次不如其他幾件,卻也根基更厚。

林玄之也明白,玉輪雖強但如今論推演之能未必比得過一位陽神真人。

愛不釋手地把玩一番,林玄之恭敬地朝著呂真人道謝:“弟子多謝真人為此費心操勞。”

呂真人撫須搖頭:“幾件靈器而已,操勞倒是談不上。而且你的煉靈器法禁頗有獨到之處,讓貧道也很有啟發。”

“倒是想不到潛虛師弟與星河那般的跳脫之人,能收得你這般善定靜之人。”

林玄之收起幾件靈器樂呵呵笑道:“師父聽得此言怕是要傷心了。”

“這麼容易傷心便不是沈星河了。”呂真人搖頭一笑。

隨即略做正色道:“靈器也好,法寶也罷皆是外物,你如今既已丹成,我也沒必要浪費口舌。”

“大道之行,不假外物,貧道只望你始終如一,堅守本心。”

見林玄之正色點頭,呂真人不由得莞爾一笑:“你雖有幾分表裡不一,屬於蔫壞,但勝在聽話。”

表裡不一?

林玄之不由得大為無語……

呂真人自顧自道:“古師叔讓你出門遊歷了吧?”

林玄之緩緩點了點頭:“是提前去東海見識見識。”

呂真人露出幾分笑容道:“東海好啊,地大物博,資源豐富,即便天材地寶不缺,也能在那裡增長見識。”

林玄之看了呂真人一眼低眉輕笑道:“真人有話直說。”

呂真人本也沒打算繞彎子,淡笑點頭道:“本觀傳統,金丹之前加以護持安排,金丹之後順其自然。”

“不過有些機緣能不放過還是不放過的好。”

呂真人袖口處冰鳳腦袋探出,沒好氣地怪叫著。

塞了回去後,呂真人呵呵笑道:“世道艱難,紛擾不斷,咱們玄都看似貴為純陽道統,實則也是並非頂尖。”

“不然潛虛何至於淪落瑤池,咱們又如何與需要顧及彌羅道君的意志?”

呂真人略停頓片刻道:“當然,我發誓絕沒有非議金母娘娘的意思。”

“北海之上有一冰鳳一族的遺藏寶庫,只能元神之下進入。”

林玄之瞭然一笑:“真人的意思是讓弟子前去一探?”

呂真人點了點頭,安撫著袖口處的冰鳳道:“太古異種族群最是排外,你且前去,收穫多少便看運氣了,而最後還得分這傢伙一份。”

林玄之早就看出這冰鳳非同一般,卻是沒想到竟為元神層次的村在。

畢竟不到元神層次的話,應該也不用指使自己跑腿了。

呂真人見林玄之瞭然便笑道:“那裡如何誰也不知,但以你的手段,定也無礙的。”

林玄之一身可謂毫無短板,各種道術無論正面硬抗還是詭異莫測的都有。

對此,觀中眾人卻是十分滿意。

畢竟教導一個掌握各種道術法門的弟子容易,培養出能推陳出新,開拓新法的卻難。

呂真人並未盡數言明,只說到時候再說便打發了林玄之。

作為弟子,即便再多疑問,他自然也只能順從退去。

丹成之後匆匆二十餘載,不知不覺間便已經過去。

林玄之不緊不慢準備一番後,便悄無聲息地騎著對洞天戀戀不捨地虎大力而去。

…………

無窮海域之上,波瀾起伏,驚濤萬丈。

時而更有飛魚銜食海鳥,伴隨著大海深處的諸多奇異鯨啼,更顯得海域的生機勃勃,萬物廣博。

“老爺,這就是大海?!”

林玄之自是不指望一隻內陸的老虎能見識過大海,聞言只淡淡笑道:“對,海域廣闊更甚神州。”

化作一條神異長蛇般模樣的敖睿語氣譏諷道:“少見多怪的四腳獸。”

虎大力呵呵一笑,語氣盡是譏諷道:“我自是不及你這東道主熟知東海,怎得?不好生招待一番老爺?”

敖睿當即一噎,一顆心瞬間陰雲密佈。

堂堂東海龍子,如今不明不白地在人手下為奴,即便龍宮來人,他也是沒臉見的。

只是若讓他揹著林玄之以龍宮秘法溝通龍族,如今的他也是不敢。

跟隨這道士多年,即便久居天龍鬧海圖中,他也知道這道士的手段有多了得。

偷偷摸摸的事他是不敢的,正大光明的話……

“父王多年未曾表示,只怕也……”

作為一起生活了幾百年的父子,雖然“聚少離多”,但若說對東海龍王不瞭解,那是不可能的。

正因為有著足夠的瞭解,敖睿才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為了母妃,如今我也得好好侍奉逸虛道長……”

一個不起眼的龍子和一個純陽道統至今唯一的嫡傳相比,父王顯然早已衡量過了。

很何況,以東海的人脈與能力,對於虛空宇宙中的各種情報只怕也早有掌握。

自身底蘊不差,又熟知見風使舵,左右逢源的伎倆才是四海長治久安,傳承代代的本事。

自從出發往東海而來敖睿便思慮良多,他只是年輕又不是傻,一番權衡分析後發到前所未有地清醒了。

“東海沒有自己的出路了!”

“玄都觀這邊才是!”

虎大力在一旁斜眼瞥見,眼前中的意味頓時叫敖睿惱怒不已。

那分明是:呆子,你才明白?

只不過敖睿此時也沒功夫和虎大力這畜生掰扯,只聽林玄之看著前方淡淡問道:“那邊是什麼方向?”

順著林玄之所指,東道主敖睿思索片刻後迅速道:“回老爺,那邊似乎是東海翠霞宮所在。”

“翠霞宮?”林玄之眸光一閃微微點頭道。

東海翠霞宮,他青梅竹馬的姐姐李清薇所拜入的宗門!

林玄之怎麼也想不到剛到東海便恰好能經過翠霞宮。

念頭一動,身外神風驟起捲動著一人及龍虎朝著翠霞宮方向而去,速度更甚尋常劍遁之法。

東海翠霞宮雖非頂尖門派,但其宮主樓紫珊也是丹成上品,煉就陰神多年的存在,也算盛名不小,傳遍海外,被譽為有望元神後起之秀之一。

而有其坐鎮的翠霞宮中,玄光、金丹修士也有五指之數,以及弟子諸多,也算是一方傳承久遠的道派,非他人輕辱之輩。

只不過,今日的翠霞宮外卻顯得分外熱鬧。

這處宮宇位於海面之下數百丈的一處廣闊礁岩之上,外部有森嚴禁制守護,等閒之輩根本難以侵犯分毫。

但今時今日,林玄之卻見那海面之上圍了或明或暗有不少修為不弱的修士。

一端坐於黃金寶座上的陰神修士故作矜持一笑,朝著翠霞宮朗聲道:“樓宮主,活了幾百年的人,你也當能明辨情勢。”

“本座願納你那弟子為第七十九房妾室,結兩姓之好,庇佑翠霞宮,你又何必執迷不悟。”

海面之下,一道清冷沉凝的聲音傳出:“銀鈴子,別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若非本宮主今日遭難你也敢來蹦躂,覬覦我弟子美色?”

銀鈴子呵呵一笑,不見惱怒:“我的意圖宮主心知肚明,你的窘境大家更是心照不宣。”

“如此一來,您還要死撐不鬆口嗎?”

“本座雖非邪魔外道不願多造殺孽,但樓宮主覬覦執迷不悟的話,便休怪銀鈴子我辣手摧花了。”

海面翻湧起滔天的浪花,雙方氣機交鋒之下,攪動著天地間的靈氣。

樓紫珊冷冷道:“左右一死,正面交鋒總比落到你這淫邪之輩手裡被羞辱致死要強得多。”

銀鈴子舔了舔唇,無奈搖頭:“何必呢,都是花兒一樣的人兒。”

銀鈴子眼中粉紅色光華一盛,輕拍座椅扶手,便有重重桃花瘴氣匯聚成的霞光瀰漫至整片海域。

其中似有似無傳出陣陣清脆悅耳的鈴聲,僅剎那便使得周遭的一些修士心神盪漾,不由自主地想要投身桃花瘴中。

眾人連忙退至極遠處,不敢再靠近銀鈴子方圓三百里之內。

“此人根基有瑕,但卻手段刁鑽,讓人防不勝防。”

“是啊,是啊,樓紫珊宮主交出那李清薇或許真可保翠霞宮數百年安穩。”

有圍觀之人見此情形忍不住發出感嘆。

但卻也有人聞言大膽反駁道:“銀鈴子這邪道的話但凡信了才是自尋死路,樓宮主死守不出才是正確的。”

也有人跟著附和道:“正是如此,賣弟子求生,有違樓宮主一貫作風,只怕翠霞宮今日……”

銀鈴子自然不會受他人討論干擾,望著海面之下,不由得色心大炙,翠霞宮的諸多女修身影竟變得更加清晰了一般。

“聖潔仙子果真比女魔頭更叫人魂牽夢繞呢,呵呵呵。”

銀鈴子眼神變得愈發火熱,貪戀,抬手輕拍而而下,整片海域便似乎為桃紅色渲染了一般。

“師父、徒弟、長老,都是本座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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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