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眾使臣退下之後,老朱又吩咐讓人將韓度找來。

“你為什麼要將鏡子的價格提高一倍,才肯賣給那些外臣?”

韓度聞言,頓時笑了起來,說道:“喲,他們還真的來皇上這裡告狀了啊?”

老朱見到韓度放浪形骸的樣子,臉色頓時一沉。冷笑著說道:“是不是朕最近對你太過寬容了,你便大膽到沒事找事?”

“什,什麼叫沒事找事?”韓度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

老朱沒好氣的說道:“那鏡子賣誰都是賣,你為什麼非要漲價一倍才肯賣給他們?”

韓度看著老朱語氣有些不善,聽到話裡的意思,心裡頓時覺得不妙。

低聲試探著問道:“皇上你不會是答應他們了吧?”

“朕答應了又怎麼?你那鏡子原本就是暴利,他們能夠多買一點,不也是好事情嗎?”老朱不以為然的說道。“而且他們萬里迢迢的將鏡子運回去,也是一個難處,或許根本就賺不了多少錢。”

韓度無語的看著老朱,不由地問道:“皇上,賺不到什麼錢這話,是他們說的吧?”

“是他們說的,怎麼了?”

說實話,在韓度看來老朱真是一個老實漢子。和自己認識了這麼久,竟然沒有學到一絲一毫的奸商本質。

要是真賺不到錢,那些人會如此的積極?要是真賺不到錢,那除非是有人肯貼錢,否則根本就別想他們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靠上來。更別說為了能夠低價拿到鏡子,還不惜到您老這裡來告狀。那些奸商的話要是能信,那真是母豬都能夠上樹。

韓度只好無奈的解釋道:“皇上,萬里迢迢運回去的確是困難,這一路上說不定還會損失不小。但是微臣在定價的時候,便已經將這些都考慮進去了。即便是他們以兩倍的價格將鏡子買回去,也是能夠賺到大錢的。皇上可知,像鏡子這樣的東西,在番邦的價格會能賣多高嗎?”

“有多高?”老朱對這一點還真不知道,畢竟現在那些地方應該還沒有賣的。

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韓度繼續說道:“物以稀為貴啊,皇上。這鏡子在大明顯得平常,但是在他們哪裡卻是第一次出現的東西。不說獨一無二的珍品嘛,那也是頂尖的好東西,這樣的東西會不值錢?多的臣不敢說,但是一旦他們將鏡子運回去,賺上十倍是沒有問題的。”

“十倍?能有這麼多,真有這麼賺錢?”老朱都驚呆了。

十倍的差價是什麼概念?別說是做生意了,你就算是去放高利貸,那也未必能夠有十倍的利潤。

這就是這個時代,外貿的高額利潤。

這也是為什麼又那麼多人熱衷於航海的原因,老實說,這個年代航海其實並不安全。遭遇狂風巨浪,連人帶船一起沉沒,那也是常有的事。但是為什麼南宋的時候,有那麼多人前赴後繼的湧向大海?就是因為有著這麼高的利潤在誘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能夠賺到這樣的利潤,沒有人能夠忍得住。

“那是自然,”韓度點點頭,隨口便向老朱解釋道:“皇上博古通今,想來應該清楚南宋之時的海外貿易吧?”

“朕自然知道,”老朱眼神帶著深意的看了看韓度,繼續說道:“南宋之時商人活躍,海外貿易嘛,自然也是不錯。”

僅僅是不錯嗎?

韓度聽到老朱這麼說,就明白老朱肯定沒有看見過南宋海貿的詳細資料。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讓老朱這位皇帝都看不到資料,但是韓度也不在乎那麼多,反正自己讓老朱知道也就是了。

“一匹普通的絲綢在大明境內只能夠賣六兩銀子,但是這匹絲綢要是到了蘇門答臘或者是大食等國,那就能夠賣百兩紋銀。可是說是,一船貨物出去,半船金銀回來。據微臣所知,南宋最頂峰的時候,朝廷每年歲入一萬萬六千萬貫以上,這其中最少有八成都是海外貿易的歲入。”

南宋朝廷一年收入一億六千萬貫,而大明才多少,現在不過才不到三百萬貫,連人家南宋的零頭都比不上。南宋雖然武力不強,但是隻論經濟的話,那真的是站在古代歷史長河上面,都能夠傲視千年的。

“你說的是真的?”

看見韓度肯定的點頭之後,老朱臉色很快就便的紅了起來。他能不紅嗎?一心想要建立一個大明帝國,而且大明能夠輕易的便推翻蒙元,他自然認為自己的大明是強大的,是遠超前朝的。

不過現在韓度卻是告訴他,別看大明的版圖數倍於南宋,但是從朝廷歲入上面來說,那真是給南宋提鞋都不配,差了十八條街。

隨著臉色變紅,老朱的眼睛更是變得綠油油的。

一萬萬六千萬貫的歲入,這是多少錢來著?若是大明現在有這樣的歲入,那他還需要自己種稻谷種茶葉嗎?還需要每年為了軍費的事情發愁嗎?

真有這麼多錢,老朱肯定早就聚雄兵百萬,直接將殘元徹底抹去。殘元為什麼能夠苟延殘喘這麼多年?不是因為殘元強大,而是因為大明沒錢。論實力殘元根本就比不上大明,要不然也不會每次征戰,殘元都是一敗塗地,從無勝績。

“當然。”韓度肯定的說道。

老朱眉頭卻是微微皺起,說道:“不對啊。朕讓諸國來朝,也不僅僅是為了彰顯大明的聲威。也是想過靠著朝貢來和諸國交易,但是為什麼大明和諸國的貿易差南宋這麼多?”

嗯!嗯?

娘呢,難道這才是老朱禁海的真相?他想要獨吞海外貿易?

大明的朝貢韓度也有點了解,說實話和常人認為的有所區別。常人以為番邦進貢價值兩萬貫的貨物,大明卻是要回禮出去十萬貫,以為大明在吃虧,其實並不是這樣。

首先,朝貢的貨物不管多少,要先無償給朝廷一半。然後剩下的才有官員定價之後,作為回禮的依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