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舉人為何如此客氣?要知道,此事不僅僅是你的事,這也是咱們這些食朝廷俸祿的人的事。」

「正是,馬舉人放心,別的咱不敢保證,但是咱可以保證家裡的十里八鄉都會支援戶部更改稅制的。」

「就是,就是......」

別看這些秀才之類的人在馬京這裡,好似不怎麼起眼,連座位都只能夠排到邊緣。但是在他們各自的老家,他們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百姓對於他們的敬仰,那是筆墨不足以形容的。

他們向百姓說句話,那比長輩說句話還管用!

一場宴席,吃的是賓主盡歡!

隨著酒宴散去,馬京那些同窗也三三兩兩的告辭離開的時候,馬京還好心的為他們準備了戶部稅制的全部內容和逐條的解釋條文。隨著他們回到各自家裡,一股對戶部更改稅制最為有力的宣傳和解釋之風,便以裂變的速度飛快的蔓延開來。

要知道,光是馬京這些秀才同窗,幾乎就可以完全覆蓋整個府。而有些舉人還是從其他府趕過來的,現在他們回去,自然也將這股風給吹到了其他府的土地上。這些舉人也有著他們的同窗,也有著他們相識的秀才,如此不斷的裂變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將整個省都覆蓋起來。

......

另外一邊,楊子榮也回到了離別兩年的家裡。

楊子榮老家在福建建寧府建安縣,楊家是建安縣裡的豪富之家。但是和為富不仁的那些豪富不同,楊家雖然家境富裕,但是從楊子榮祖父開始便樂善好施。楊家對鄉里窮困人家,經常給以救濟,有疾病的,代他求醫送藥;對死後無法埋葬的,給他棺材安葬等等。

因此,楊家在當地的威望很高,不是尋常豪富之家可以比擬的。

楊子榮一路走回來,被百姓看到,紛紛都會駐足向這位楊家公子行禮。

楊子榮的回來,自然讓家裡人非常的高興,家裡頓時便熱鬧起來。

吃過接風宴之後,楊子榮的爹楊伯成將他叫到廂房。

桌子上擺放著一壺茶,以及一些糕點和乾果。

老爹沒有了初見兒子的高興,反而臉色沉重的問道:「你突然回來,不會在京城遭遇到什麼事情了吧?」

「我能遭遇什麼事?」楊子榮先是愣了片刻。

「真的沒有遭遇什麼事,或者是得罪什麼人?」老爹不放心的繼續追問。

楊子榮聽了之後,連忙笑著搖頭,回道:「真的沒有!再說了,孩兒在書院裡求學,怎麼會得罪人呢?」

楊伯成放下心來,兩手揣著,看了兒子一眼,嘆聲說道:「那也未必,有時候你不想惹上麻煩,但是麻煩卻是會來找到你。京城那麼多達官貴人,你一個無依無靠在書院裡求學的人,人家想要收拾你,不要太簡單。」

楊子榮聽了,神色頓時浮現出古怪。看了老爹兩眼,然後意味深長的問道:「爹,你知道書院是什麼地方嗎?」

楊伯成瞥了兒子一眼,見他滿臉壞笑的樣子,頓時知道他這個問題應該不簡單。不過他想了片刻,也想不明白一個書院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便試探著開口,說道:「書院,不是和國子監差不多嗎?」

楊子榮聽了,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忽然他反應過來,自己嘲笑父親,好似有些不孝,連忙抬起頭來,拼命的想要止住臉上的笑容。解釋道:「爹,你不要誤會,孩兒沒有笑話你的意思!」

可是你的表情和眼神,都明明在笑話老夫!

好在,楊伯成養氣功夫不錯,沒有和兒子計較。只是擺了擺手,便將這一節揭過去,問道:「看你的意思,書院和國子監有哪裡不一樣?」

「是完全不一樣!」楊子榮著重的說了一句,然後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改如何向父親解釋,便只好說道:「這麼說罷,在京城裡面不管是什麼樣的達官貴人,他們寧願去惹國子監,都不敢惹到書院頭上!」

開什麼玩笑,國子監祭酒也不過才是從四品而已。要知道鎮海侯這個超品侯爵,都還只是國子監的副院判而已。而另外一位副院判,現在可是從二品的兵部侍郎。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現在的皇后娘娘曾經也是書院的副院判呢。就問這麼豪華的陣容,京城裡面哪個達官貴人,能夠貴的過這幾位去?哪個達官貴人,敢來招惹書院?

楊伯成雖然不清楚書院的具體情況,但是看到兒子信心百倍的樣子,他便知道他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隨後,楊伯成便問道:「那你不是在書院求學嗎?這次為何會回來?」

父親提起這個話題,楊子榮頓時沉默了片刻。思量一二之後,他還是決定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父親。

同時,他也帶上了他的看法,「父親,韓先生此舉的目的孩兒明白,可是這樣真的有用嗎?」

楊伯成深深的看了他這個兒子一眼,決定趁著這個機會提點他一下。

「有用嗎?這是你的看法?」

楊子榮沉吟片刻,點頭道:「是的。」

楊伯成頓時笑了起來,頓了頓之後斬釘截鐵的說道:「鎮海侯思慮之深遠,遠超你的想象,你竟然還會覺得沒用?」

「那倒不是,孩兒只是覺得,天下這麼大,就靠著我們這些人,真的能夠撥亂反正嗎?」楊子榮有些疑惑。

楊伯成笑得手掌禁不住在腿上拍了兩下,見兒子一臉迷茫的樣子,緩過氣來,解釋道:「誰說你們只是你們自己了?就拿咱們楊家來說吧,你是咱們家最大的希望。因此,只要是你不算過分的要求,咱都會順著你的意思。而此事就在不過分當中,只要你說出來,咱一定會幫你。」

「同時,咱們楊家在建安縣紮根這麼多年,平日裡樂善好施接濟鄰里,難道你以為都是白做的嗎?以咱們楊家在建安的聲望,只要站出來為更改稅制說上一句話,百姓就立刻會倒戈過來。你以為鎮海侯看中的是你和你的同窗這些人嗎?鎮海侯看中的根本就不是你們,而是你們身後的家族在老家的影響力。一個你就能夠影響一個縣的百姓,而你有多少同窗,大明才有多少個縣?」

楊子榮猛然渾身一震,喃喃自語道:「原來,這才是韓先生的目的?」

「當然,若是光靠你們這點人。就算是你們把嘴皮磨破了,有幾個人會聽你們的?」楊伯成哈哈一笑。

「孩兒明白了,多謝父親教誨。」楊子榮頓時苦笑起來,他想了一路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沒有想到竟然被父親一眼便看穿了。

就在楊子榮還沉浸在懊悔當中的時候,楊伯成卻看了他兩眼,忽然說道:「從此事來看,鎮海侯可是一個能人啊。你若是有機會的話,最好是和他保持密切的來往,這對你有極大的好處。」

楊子榮頓時就奇怪起來,不由得問道:「父親又沒有見過鎮海侯,何出此言?」

楊伯成頓時朝後背靠了靠,笑道:「有些人不必見面,也能夠略知一二。你以為,在朝中為官如何才能夠屹立不倒?」

楊子榮還年輕,以他的閱歷很難回答父親的這個問題。只能夠試探著,說道:「為官清廉,正直?」

楊伯成頓時哈哈輕笑道:「這世上哪裡只有靠著清廉正直,就可以在朝堂之上風雨不動的?為官靠的是本事,從來都是不是什麼清廉正直。一個人只要他有足夠屹立不倒的本事,那麼不管他是清廉正直,還是貪婪小人,他都可以屹立不倒。而鎮海侯,恰恰便有這樣的本

事。

所以,爹才會要你最好是能夠靠上去。這話爹不求你現在明白,只要你記在心裡,以後慢慢領悟便可以了。畢竟老爹我花了半輩子才領悟到,也沒有理由要你現在就明白不是?」

「是,爹,孩兒記下了。」楊子榮點點頭。

隨後又問道:「那爹,咱們現在改怎麼辦?」

楊爹笑了笑,伸手在楊子榮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說道:「此事你不用擔心,由老爹來安排。正好,也可以透過這件事,向鎮海侯示個好!」

......

京城,韓度這些日子都在戶部忙碌。好似皇帝御前的那些罵自己的萬民書,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一樣。

而朝堂之上,齊泰和張紞等人見皇上遲遲沒有任何表示,張紞就有些按捺不住。

但是吃過一次虧的齊泰卻攔住了他,說道:「此時此刻,咱們萬萬不能夠站出來,否則豈不是在皇上面前不打自招,讓皇上知道此事是咱們在背後推波助瀾嗎?」

張紞聞言,冷汗瞬間就從後背冒出來,打溼了一大片衣衫。「對對對,你說的對,咱們絕對不能夠站出來。那咱們就不聞不問?那要是皇上一直都不理會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齊泰微笑著捋了捋鬍子,胸有成竹的說道:「放心,皇上不理會只是暫時的。隨著送到京城的萬民書越來愈多,到時候即便是皇上不願意也不得不處理此事了。而且,到了哪個時候,皇上除了處罰韓度之外,幾乎沒有第二個選擇。」

「好,果然是良策,那咱們就繼續等著,等到韓度罪責難逃的那一天!」張紞興奮的猛然錘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眼睛裡面冒著瘋狂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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