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也是好脾氣,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耐性的和楚王世子解釋。“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那些樂於此道的人,整日都在暗戳戳的琢磨,如何才能夠把人騙到。在下畢竟不是精於此道的人,對其瞭解十分有限,的確是沒有什麼萬全之策教給諸位。”

張信自從來到書院之後,書院給他的感覺,最為深刻的就是兩個字:變化!

書院每天都在經歷著日新月異的變化,學問上的變化如此,那些騙子的騙術亦是如此。所以在書院,即便是精於此道的人,也沒有辦法給出一個完全能夠不被騙的良策。

朱高熾連忙把這個傻缺拉住,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書院還真的和他們想當然的不一樣,根本就不是一個善地。他們想要在書院裡面過好,往後還少不得需要請教張信的地方。

“張兄勿怪,他就是有些心直口快。對於張兄的好意,在下是銘記在心的。”

張信也的確沒有和楚王世子計較,反正他來這裡也只不過是為了掙點錢的。錢貨兩訖,各不相干。

不過看在朱高熾這位燕王世子從始至終都是一副禮賢下士的態度,沒有居高臨下看人的姿態。張信好心提醒了一句,“若是諸位世子想要完全避免被騙的話,其他人或許沒有辦法,但是諸位卻未必。”

“哦?還請張兄指教。”朱高熾連忙客氣問道。

張信也不囉嗦,直接說道:“諸位若是能夠見到潭王殿下的話,或許可以從潭王哪裡得到一些指點。”

對啊......朱高熾激動的猛然在他粗壯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潭王殿下可是書院這些騙子的開山祖師,若是能夠得到他的指點,還他們還能夠被這些學子給騙了去?

而朱高熾也明白剛才為什麼張信說,尋常人沒有辦法,而他們不同了。

試想一下,尋常人有資格見到潭王麼?而他們當然就不同了,他們作為晚輩去拜見一下潭王殿下,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

朱標回來了,老朱將一大堆奏摺教給朱標去處理,他頓時輕鬆了許多。都已經響午了,但是他卻還待在乾清宮裡,慢悠悠的品茶。

不過老朱越是悠閒,就越是容易胡思亂想。忽然之間,他又想到韓度了,便頭也不抬的問老太監,“韓度這小子在做什麼?”

老太監連忙回道:“回皇爺話,駙馬爺自從看了老公爺的病情之後,這幾日都在書院裡面。”

“他在書院裡面幹什麼?”老朱隨口問道。

老太監神色一頓,卻又連忙如實回道:“回皇爺,駙馬爺把伺候諸位世子的宦官和宮女都給趕出書院了。”

“哦?有這回事?”老朱頓時抬起頭,把茶杯放在桌上。

“是啊。”老太監連忙說道:“皇爺您說,諸位世子都是千金之軀,這身邊沒有了人伺候,要是磕著碰著了,這可怎麼得了?”

老朱聽了老太監這話,剛剛緊繃起來的神情,卻有放鬆下來。隨口道:“朕的孫兒哪裡有那麼嬌貴,連磕磕碰碰都不可了?”

“那,皇爺是意思是?”老太監可不敢擅自做主,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朱低頭沉吟片刻,說道:“就這麼著吧,韓度是一個做事周全的人,他既然敢將所以宮女宦官都趕走,他自然會安排妥當的,出不了什麼事情。再說了,當初朕的幾個兒子進書院,不也沒有帶宮女宦官嗎?朕就不信,輪到孫兒了卻不行了!”

“不用提醒韓度了,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是,奴婢明白。”老太監躬身回答。見皇爺沒有其他吩咐了,又悄無聲息的後退兩步,站到一旁。

......

韓度自從收拾了那些世子一頓,便沒有再去管了。只要沒有人跳出來鬧事,書院的授課也不需要韓度費心。

書院現在人才濟濟,有著大量願意留在書院當教書的先生。這些先生隨便派出幾個前來教這些世子,都綽綽有餘。

出乎韓度的意料,那些麻煩的世子竟然沒有一個敢挑事的。不管是先生教授他們的課業,還是逼迫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務,比如說讓他們自己清掃廂房,自己打水洗衣等等。這些世子竟然一個個咬牙堅持,並沒有出現暴怒反抗的情況。

至於這些人心中有沒有在破口大罵自己,韓度不在乎。凡是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只要他們身體力行的將書讀了、事做了,韓度才不會去管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於是,剛剛在書院忙碌了一番的韓度,竟然又清閒下來。

這一日,韓度原本是不想來書院的。但是卻推辭不過安慶想要出門走走。於是,韓度便將她帶來書院。

兩人正躲在書齋裡面喝茶呢,卻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擾了。

韓度十分不滿的朝著木門看了一眼,眼睛裡面火氣十分的大。

卻沒有想到,敲門聲竟然還猛烈起來。

“咚咚咚!”

安慶坐在對面,面色緋紅,看著韓度慾求不滿的樣子,低頭吃吃的笑了起來。伸手推了推韓度,嬌聲安慰道:“好啦,或許是有急事找你吧。快去開門!”

韓度這才不情不願的抬頭,朝著門外大喊一聲:“誰啊?”

“韓師,是我,孫賢。學生有要事求見韓師。”

聽著孫賢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韓度還是有些不高興。慢慢的站起來,前去開門。

拔掉門栓,用力一拉將門開啟。韓度就看到孫賢正挺立的筆直的站在外面,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有什麼急事嗎?這麼急切的非要來找我?薛工部還在書院裡呢,有事情你不應該去找他嗎?”

關鍵時候被打擾,韓度滿臉的不高興。

孫賢十分不解的看了看韓師,不明白韓師這臉上的火氣是從何而來。還是笑著說道:“回韓師話,並不是書院的事情。”

“哦?那是什麼事?”韓度更加奇怪了,不是書院的事情,那找自己幹什麼?

《諸世大羅》

孫賢聽到韓度的話都驚了,瞪大眼睛看著韓度,問道:“韓師不會是忘記了,還有一個機械作坊吧?”

哦,對哦......我還有一個交給孫賢負責的機械作坊來著。韓度神色這才緩和下來,隨口問道:“難道是機械作坊出了什麼事情,你處理不了,才來找我的?”

“不不不,韓師誤會了,機械作坊一切都好,並沒有出什麼事情。”孫賢連忙擺手,解釋道:“當初機械作坊還沒有建好,韓師便率軍出海了。現在機械作坊早就建好,並且還不錯。是學生見韓師回來這麼久,都沒有去看過現在的機械作坊。便想著,請韓師去看一看。”

原來如此......機械作坊的確是應該去看看,自從它建好之後,自己這個主人卻連一次都沒有進去過,好似有些說不過去。

但是韓度想想便覺得有些虧啊,為了這麼一件不怎麼重要的事情,把自己的要緊事給耽誤了,怎麼看,怎麼都是虧大發了。

這個時候,安慶神色恢復如常,從書齋裡面走了出來。

孫賢看到安慶竟然也在書齋裡面,頓時愣了一下,他來找韓師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個場面。

好在孫賢腦子靈活反應快,連忙朝安慶拜下:“下官孫賢,拜見公主殿下。”

“免禮。”安慶微笑著朝孫賢揮揮手。

隨後便抓住韓度的手臂,輕搖了兩下,“夫君,正好我也沒有去過,要不咱們今天就去一次?”

韓度摸著下巴,咂摸了一下,點點頭,“也好,擇日不如撞日,那咱們這就動身吧。”

孫賢連忙躬身示意,“韓師請,公主殿下請。”

由於路程並不近,韓度和安慶便坐上馬車,孫賢則騎上馬前往。

來到機械作坊門口,碩大的一個門臉,上書韓氏機械作坊幾個大字。

孫賢看到韓度在看門臉上的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韓師勿怪,這幾個字是學習斗膽提的。若是韓度覺得不妥,學生這就讓人把它拆下來,再找名家提字換上。”

韓度以往不懂書法,但是自從來了大明之後,在身邊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尤其是被老朱給鄙視過幾次之後,韓度對此下了苦功,對於書法的鑑賞能力,可謂是直線提高。

孫賢這幾個字雖然不是名家手筆,但是也距離名家不遠了。而且,或許是因為孫賢喜好機械的緣故,他的這幾個字竟然帶著一眾鋼鐵機械的味道。

韓度想要找人題字的話,普通的名家是根本入不了韓度的眼的。一般韓度都是找的方孝孺,或者是老朱。方孝孺一代大儒,書法大氣磅礴,自然是最好的首選。

而老朱雖然小時候並沒有接受過儒學教育,但是從他開始起事之後,便刻苦用學。書法自然也在老朱的苦學當中。老朱的字雄強無敵,辨識度極高也是題字的首選。

但是現在,方孝孺還在呂宋擔任總督呢,根本沒有辦法幫自己題字。而自己總不能因為一個機械作坊,便要去找皇帝御筆題字吧?

想了想,韓度便搖頭作罷,笑著說道:“你這字不錯,有種機械之美的意蘊。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或許有些不合適,但是放在這裡卻是相得益彰。”

“多謝韓師。”孫賢知道韓度這是故意在誇他,恭恭敬敬的向韓度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