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鋼軌這樣的東西,自然是可以自己鑄造成型,但是很過鋼製品其實是不能夠這樣直接鑄造的,最終還是要靠著匠人一點點的打磨鍛造。

所以黃老覺得他自己沒用的想法,完全就是杞人憂天,相反,隨著鋼材的大量出現,像他這樣有手藝的匠人反而會顯得越來越重要。

“這還不夠誇張,那要誇張的到什麼地步?”黃老以為韓度只是在安慰他。

那爐子,黃老也不知道韓度的高爐叫什麼名字,權且就叫爐子吧。黃老可是親眼所見,那爐子一次就能煉上萬斤的鋼出來,就這都還是沒有讓黑子把料裝滿的結果。

原本只是想著第一次用這東西煉,先少裝一半的料試試水的,沒有想到竟然一次就成功煉出鋼水。

就算是一次鍊鋼一萬斤,按照黃老的估計,一天到晚不停歇的話,可以煉三到四次,這就相當於一天最少也是三萬斤鋼的產量。

而一旦每一次都將料裝滿,那豈不是說一天便有可能煉出八萬斤的鋼鐵?

朝廷一年需要多少鋼鐵,黃老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年朝廷鍛造了十萬柄長刀,花費的鋼鐵都不到八萬斤。就是因為鋼鐵的稀缺,所以朝廷在鍛造長刀的時候,都是採用的包鋼技藝,一柄長刀只是刀刃上的那一點,用的是鋼,其他部位用的全部都是鐵。

而韓度這個爐子一天的產量,便能夠滿足朝廷鍛造十萬把長刀。

要不是親眼所見,黃老很難相信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東西。

韓度沒有理會黃老在想些什麼,他只關心他的鋼軌什麼時候能夠全部弄好。

兩手拍了拍,韓度問道:“就這樣鑄造,本官一共需要這樣的鋼軌八百根,大概多久能夠弄好?”

黃老聽到韓度的話,自己估摸了一下。回道:“大概需要五六天吧,如果大人著急的話,我可以讓他們晚上再把活計做一做,應該四天沒有問題。”

這個時候可沒有燈光照明,晚上鑄造的危險性大大增加。這些匠人可都是韓度的寶貝,萬一受傷了,韓度才心痛。

搖著頭,拒絕了黃老的提議:“晚上不能幹,太危險了,鋼水溫度太高,萬一血肉之軀碰到那就是瞬間化成灰的結局。六天就六天吧,保護好匠人最重要。”

黃老心裡感動著,點頭應下。看向韓度的目光都充滿了感激,以往黃老從來沒有遇到過像韓度這樣體恤匠人的官員。

以往的官員別說是關心匠人受不受傷的問題了,就算因他們的命令導致匠人受傷,他們連看都不看匠人一眼。

而匠人通常只要打落牙齒和血吞,自認倒黴。

那裡有像韓度這樣,連一點危險都不願意讓匠人去冒。

韓度沒有在意黃老的眼眶微紅,繼續吩咐道:“既然鋼軌鑄造出來了,那石炭礦那邊,也要開始清理道路,修整好地基。這些鋼軌也可以拉過去,開始建造了。”

韓度兩眼發光,一陣興奮,彷彿是看見了軌道搭建起來,一輛輛礦車在其上,從山上不斷的狂奔下來,每一輛車都是錢吶。

自己窮的,就等著這些銀子下鍋。

“好的,”黃老點頭答應下來,“我馬上就去安排,不過......”

“不過什麼?”韓度也沒有在意,隨口問道。

黃老便和韓度解釋,“是這樣的,大人。原本石炭礦那邊的匠人就不多,他們都在負責開採石炭。如果要修建這個,這個軌道的話,是不是讓他們先把石炭開採給停下來?”

黃老不知道韓度為什麼會給這東西起個這麼怪異的名字,說到嘴巴,感覺有些拗口。

“石炭礦的開採,可不能停,停了高爐這裡用什麼?”韓度心道。

但是黃老也說的有理,本來石炭礦那邊人手就少,自己這邊也不可能給他們派人。如果再讓他們修建軌道的話,這石炭開採肯定會大受影響。

該怎麼辦?

忽然,韓度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

“石炭開採不能停,本官也沒有多餘的人手派過去,不過本官倒是有個辦法,你看這樣行不行?”

“大人請說。”

韓度便繼續說道:“你看這樣如何,前幾天咱們不是修建道路,徵調了那麼多的民夫嗎?這修建軌道地基其實和修建道路差不多,他們經過那次道路修建,想來也是不再陌生。咱們乾脆出錢,僱傭一些民夫來幫著咱們修建如何?這樣一來只需要幾個懂行的匠人帶著,便能夠將軌道地基給修建起來。”

黃老聽了韓度的話,眼睛也是一亮,贊同道:“大人這個辦法好,那些民夫才修過一次,再修一次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還有匠人看著呢,能保萬無一失。”

不過很快黃老又想到出錢的問題,便問韓度:“只是這個出錢僱傭的話,大人你看咱們應該出多少錢僱民夫?”

這個韓度還真不知道,他又沒有僱傭過民夫。

於是問道:“一般的話,僱傭一個人一天需要多少錢?”

“這個因地方不同,價格也是不一樣。”黃老和韓度解釋,“一般的話,像是在京城裡面,僱傭一個勞力一天是三十文,或者是三十多文的樣子。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那就要便宜一些,通常情況,城裡的話應該是二十文或者是多一點吧,其他的就更便宜,十幾文的都有。”

韓度聽了,低頭想了想,乾脆說道:“那就一天四十文,另外響午再給他們準備一餐免費的飯食。反正這軌道也不長,修不了多久,花費也不算是太大。”

“行。”黃老見韓度安排下來,也沒有反駁,點頭應下。

奉天殿。

老朱在批閱奏摺,但是他的心裡一直都帶著一股憂慮。殘元的異動,讓他一直憂心忡忡。偏偏在這個殘元隨時都有可能南下的關頭,工部的軍械製造卻出現了問題。

這讓老朱,一直放心不下。不過他也沒有辦法,現在只能夠祈求工部能夠在殘元南下之前鍛造出足夠的鋼鐵,製造出足夠的軍械。

毛驤從殿外走進來,心事重重的到老朱身邊附耳一句,說完了悄無聲息的躬身後退一步等候。

老朱聽了,眼睛頓時瞪大,側著頭看著毛驤,厲聲問道:“你說什麼?這是真的?”

“臣派人核實過了,千真萬確。”毛驤連忙如實回道。

“混賬東西!”

老朱隨手一下把御筆扔在御案上,鮮紅的硃砂落在一本奏摺的封面上,染紅了一大片。

老朱越想越氣,朕因為缺乏鋼鐵不能及時備戰應對殘元異動的事情,這幾天一直都是寢食難安。

結果,韓度這小子到好。

按照毛驤得到的訊息,韓度在鈔紙局裡面弄出了幾萬斤的上好鋼鐵,而且還做成了怪模怪樣的樣子,也不知道作什麼用。

不過在老朱眼裡,這麼多的鋼鐵不管是韓度準備拿來作什麼用,都沒有朕用來製作軍械重要。

而且朕在這裡因為缺鋼鐵的事情,著急上房;韓度卻是在拿來肆意浪費,這如何不讓老朱怒不可遏?

在老朱眼裡,上好的鋼鐵不能用來製作軍械,就是一種浪費。

“來人!”

“奴婢在。”老太監站在一旁,連忙回道。

剛才老太監看見毛驤進來的時候,心裡就莫名的一跳,感覺到有些不妙。結果,果然如此。面對發怒的皇帝,老太監不敢怠慢,但對於毛驤他心裡卻是升起一絲厭惡。

“把韓度給朕找來,還有薛祥。”

“是。”

韓度今天沒有去鈔紙局,反正鋼軌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夠全部弄好,他也不著急。而且鈔紙局有黃老盯著,他也放心。

因此,今天韓度一下子就清閒了下來。

睡覺睡到自然醒!

韓度從床上做起,用力的伸展了一下雙手,瞬間放鬆下來,頓時感覺到精神百倍。

自從老爹告訴他官員是怎麼混日子了之後,韓度當差就沒有以前那麼積極了。

如果早一點知道這些的話,說不定早就和那些官員同流合汙了,也許就不會搞得像現在這樣被人排擠。

畢竟一向覺得美好生活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韓度,實在是太容易墮落了。

今天沒有朝會,因此韓度也打算有樣學樣,慢慢悠悠的晃盪到寶鈔提舉司當差。

韓度一腳剛剛邁進寶鈔提舉司的大門,就被一個小宦官遠遠的叫住。

韓度一看,認清了是老太監上次派來找自己的宦官,便停住腳步。

等到宦官到了眼前,便隨意問道:“公公前來,所謂何事?”

“韓大人,皇上召見。請立刻跟奴婢進宮。”

韓度心裡一緊,老朱怎麼會突然召見自己?連忙道:“臣,遵旨。”

說完便抬步跟著小宦官。

小宦官帶著韓度朝著宮裡趕去,忽然間停頓了一步。

韓度保持著原來的速度,靠近了小宦官。

就在韓度靠近的時候,耳邊聽到小宦官細小的聲音,“老祖宗說,情況不明,皇上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