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謙冷著臉輕瞥了眼那三名女子,也不知張錦年在搞什麼鬼。

這老太監怕是嫌自己的鳳雅閣太清靜了些。

陸管家知道二爺的性子,本就是個涼薄之人,向來不近女色,冷不防做此安排實在突兀。

這世間女子可沒幾個能入得了他的眼。

見他臉色越發陰沉,忙不迭湊上前去,小聲提醒道:

“二爺,畢竟是大監的一番好意,可別寒了大監的心,檀州都指揮使李爽聽說即將調入京都,只怕早晚是要進五軍都督府的,這個節骨眼上更是得罪不起。”

陸文謙大抵是猜到了張錦年的用意,想來是覺得自己院裡娶的這位難成大器,對自己毫無助益,所以才為自己尋了個牢靠的靠山。

他這想法實在是多餘了。

劉珂也怕他推拒了大監的好意讓大監臉上難堪,連忙朝女娘們示意道:“還不過去好生伺候陸二爺。”

可不等幾人挪步,陸文謙一隻手已經抬了起來,止住了幾人的上前。

“二爺。”

陸管家和劉珂異口同聲的喊道。

陸管家擔心二爺拒絕張錦年,會讓陸府的處境雪上加霜。

而劉珂則擔心陸二爺拒人千里之外讓大監更無威信可言。

畢竟他院裡那位才逼著大監去九雲山立了贖罪懺悔的長生牌位。

陸文謙卻是不動聲色的淡淡一笑,肅聲說道:“既是大監的一番好意,我便謝過他老人家了。”

說著,不緊不慢的對陸管家吩咐道:“將步瑤小姐安置到霞丹院裡。”

聽到這話,陸管家和劉珂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陸文謙再無興致對兩人虛與委蛇,推著輪椅徑直回了內室裡去。

“我家二爺向來是個慢熱的性子,步瑤小姐定要多些耐心,二爺他早晚會讓你入鳳雅閣伺候。”

陸管家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很是落寞的李步瑤,安慰道:“二少夫人剛嫁入陸府時也是被安置在了霞丹院裡,也沒幾月的功夫就順理成章的入主了鳳雅閣,呵呵呵呵。”

最後的笑聲頗有些耐人尋味。

“多謝陸管家提點。”

李步瑤雖是府裡的庶女,卻是李爽膝下子嗣中唯一的女兒,深得一家人溺愛。

她仰慕陸文謙已久,早前就想讓父親到陸家提親,可顧慮著自己庶女的身份,一直不敢向父親道明心事。

沒曾想竟讓沈家那落魄女捷足先登,搶了自己的位置。

她心知父親與張錦年一直在謀劃一場大局,李家早已深陷其中,沒有後退的餘地,即便是做陸文謙的妾室,她也心甘情願的想要加入這場博弈之中。

所以她當初才肯請父親送自己入上京,到得張錦年跟前,藉著張錦年的威勢名正言順的來到陸府。

兜兜轉轉一圈,如今終於得嘗所願,豈是一個霞丹院能夠阻擋得了她的。

望著陸文謙離去的那道背影,她暗暗的抿住唇角,發誓道:“殿下,妾身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隨後,向劉珂恭敬的福了福身:“還請劉少監轉告大監他老人家,我會盡心竭力的照顧好二爺,這一年在上京城裡我專研了不少醫書,說不定還能醫治好二爺的腿疾呢。”

“那感情是好。”

陸管家笑得合不攏嘴:“步瑤小姐是不知道,自打二爺犯上腿疾這陣子,可急壞了老夫人和三娘,要是步瑤小姐真能醫好二爺的病,別說是進鳳雅閣……”

“咳咳。”

他話沒說完,劉珂趕忙輕咳幾聲,將他打斷:“陸管家,步瑤小姐和栩嵐、筠禾兩位姑娘就託付給您了。”

“還請劉少監放心。”

陸管家與他抱拳作了作禮,先是將劉珂送走,隨後才領著三位女娘離開鳳雅閣。

……

藜榕院裡,陸彥朝正安排著為各房置辦歲宴的事情,忽見吉平著急忙慌的奔了進來。

“公子,不得了了,劉全已下令讓整個煙陽城的寒衣衛盡數趕往舒城捉拿表少爺一家下獄。”

“什麼?”

陸彥朝本是一臉的喜色,卻被他這番話驚得不知所措。

吉平將張錦年下令誅韓家九族和流放華家之事詳細說了一遍,陸彥朝頓時猜到這定是張錦年故意在敲打自己。

“公子,可要立刻遣人去檀州府請大少夫人回來?”

吉平急著問道。

“不行。”

陸彥朝最是清楚母親的性子,她哪肯眼睜睜看著華家人流放。

只是這事毫無轉圜的餘地,一來有韓家人誅九族在前,再則自己那表弟的德行他也十分清楚。

光憑上次與張笙的事就足夠砍他十次腦袋。

不管怎麼理論,張錦年這次都是法外開恩了。

“傳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將舒城的事傳到母親耳中。”

陸彥朝雙眸幽深的眨閃了下:“不,你親自派人去檀州看著,若是華家有人前往母親修養之地,亂棍趕走。”

“公子,那可是大少夫人的孃家呀。”

吉平有些不忍心:“華家老夫人上了年歲,哪裡經受得住被流放之苦。”

陸彥朝狠狠咬了咬牙關:“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這些,華安有此德行還不都是我那外祖母給慣出來的,如今因他一人牽連整個華家,也是罪有應得。”

吉平仔細衡量,也認同了公子的觀點,但願大少夫人可以撐的過去,不要被華家的事給拖累了。

想了想,他又將張錦年賞賜陸文謙通房侍妾一事說了出來。

陸彥朝聽得再度錯愕不已:“我那二叔究竟是哪裡比我好,竟值得張錦年如此待他,連李爽最寵愛的女兒都賞給他做妾室?”

他越來越不理解。

李爽是封疆大吏呀,如此一來,自己哪敢再動陸文謙。

就是可惜了二嬸,鳳雅閣主母的位置還沒坐熱,張錦年就給她安插這麼位強敵進來。

這不明擺著既噁心了自己,也給了二嬸難堪。

他倒想看看如今這位鐵了心要和自己作對的二嬸還能如何招架,怕是到最後還得來求自己。

想到這一層,他亂糟糟的思緒終於安靜下來,面上劃過一抹難得的喜色。

可笑意才從嘴角揚起,就見兩名婢女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急得滿頭大汗的稟道:“家主,大事不好了,家主夫人她……又犯病了。”

“這年還讓不讓人清靜了。”

陸彥朝氣得直接掀翻了面前的伏案。

沉吟片刻後才慢慢冷靜下來,忙對吉平吩咐道:“去請三叔過來。”

話落,也急急忙忙的趕到唐幼寧臥房裡去。

看著面目猙獰可怖的小嬌妻,將一屋子女使打得鼻青臉腫的,陸彥朝哪敢靠近,等著陸柏庸趕來,他束手無策的只得苦著臉懇求道:“三叔,你快救救幼寧。”

可陸柏庸才靠近過去,就被唐幼寧那血紅的雙眸嚇得一怔,連連後退。

瞧著家主夫人這病症,陸柏庸只看一眼便察覺到十分不妙,怕是比上次嚴重許多。

先前本就是為了邀功矇騙了華宛昕,眼下他更加束手無策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清譽,他唯有硬著頭皮再度上前。

“問題不大,彥朝不用擔心。”

陸柏庸一邊說服自己,也一邊寬慰侄孫。

而這次才到唐幼寧身前,就被她狠狠一把鎖住了脖子,直接提了起來。

那陰森恐怖的笑意如同來自地獄裡的魔鬼讓人看著頭皮發麻。

“啊。”

陸柏庸只覺整個人快要窒息,在好幾人的幫襯下才掙脫開來。

“快去請你二嬸吧。”

陸柏庸忍著脖頸處的疼痛,咬著牙關示意道。

“你不是說幼寧上次不過是受了驚嚇,沒什麼大礙嗎?”

陸彥朝有些氣悶。

“咳,此一時彼一時呀。”

陸柏庸訕訕道。

陸彥朝也意識到三叔才是那沽名釣譽的,沒什麼真本事,沒好氣的對下人吩咐道:“照顧好夫人,替我備馬,立刻去曲家村請二嬸。”

上次向她討要兩道符紙,不僅花了十萬兩銀子,還在鳳雅閣門前苦逼的等了一夜。

這次,想要求他再次出手,只怕自己親自前往也要花費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