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又是隔一週的體檢日。

餘至明起床後先去了腫瘤科,對兩位晚期癌症患者做了一番細緻身體檢查。

他就發現患者雖然維持著三十九度以上的高溫,但體內昨日那種處處絞殺,反抗處處的沸騰之感已經大幅消退。

餘至明曉得,這是體內癌細胞的絞殺大戰已結束,就人參丸的餘力應該足夠支撐患者取得殘戰勝利。

也就是說,中高風險的晚期癌症患者兩顆人參丸足矣。

高危險患者就需要三顆了。

這個用藥量與汪梧、餘至明幾人之前的預測相符合。

他返回至臻樓,鍛鍊了一番,又和青檸幾人吃了早飯,就投入了體檢工作中。

上午是來自醫院捐贈單位的體檢者。

這些人較少鍛鍊,養尊處優,身體問題多數是心腦血管。

上午過十一點,餘至明給一位年過四十,臉上有兩顆明顯發財痣的小背頭髮型中年男子做身體檢查。

開始的頭部檢查,餘至明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你早年做過整形手術?”

“是我在大學畢業後做的。”

小背頭男回了一句,又解釋說:“當年我個子矮,長的也醜,找工作多次被醜拒,我一氣之下就去了整形和增高。”

“如今一晃已經近二十年了。”

餘至明已經透過檢查發現,這傢伙不僅做過口內高顴骨削骨術,還墊高了鼻樑,縮小了額頭,割了雙眼皮。

他打量著小背頭男的五官,小額頭,雙眼皮,面部有些平,鼻樑中部凸起。

這一副尊容,讓餘至明忍不住吐槽,你這整形效果,可實在不咋地啊。

是當年的你太醜了?

還是經過了這二十年的摧殘,整形效果不復以往不說,還讓人變醜了?

餘至明一邊給男子檢查身體,一邊在腦海中忍不住好奇開始復原男子以前的尊容。

額頭變寬!

雙眼皮變單眼皮!

鼻樑變平直!

顴骨凸起………

餘至明檢查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停住,主要是因為腦海中復原的五官有些小帥,比眼前的這個傢伙,好看了好幾倍不止。

這是審美特立獨行,故意把自己往醜了整?還是當年整形手術失敗了?

“餘醫生……餘醫生……”

餘至明被小背頭男的聲音從深思中拉回來,趕緊的胡謅道:“我以為你的腸道有一些問題,就細細的感受了一番。”

“結果發現是我多慮了,沒事!”

小背頭男誇張的撥出一口氣,說:“沒問題就好,剛才餘醫生你一臉的沉思狀,可是把我給嚇壞了。”

“都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餘醫生的突然停頓和眉心蹙起。”

餘至明笑了笑,繼續給男子做檢查。

檢查到腿部時,他發現這傢伙確實做了斷骨增高術,不是一次,而是兩次。

這傢伙對自己真夠狠的。

每一次斷骨增高,都要冒一定的下肢癱瘓風險,而且還要承受不小的痛苦。

不過,從這傢伙一米七七左右的身高來看,那斷骨增高的效果,應該是不錯的。

餘至明做完檢查,收回手,道:“你的身體沒啥大問題,不過胃需要保養一下,飲食需要規律。”

“還有夫妻生活需要節制一些。”

起身的小背頭男,面帶訕訕的說:“餘醫生,我一定注意保養胃,還有夫妻生活。我一定節制。”

“那個……”

他又一臉誠懇的請求道:“餘醫生,我這個整形和增高是年少時的一時衝動,如今我的同事和朋友們都不知道。”

餘至明鄭重其事的說:“你放心,整形和增高是你的個人隱私,我不會洩露出去。”

“謝謝……謝謝……”小背頭男在不停的道謝中離開。

看這人離開的背影,餘至明不由的在心中嘀咕,真有人把自己往醜了整?

好奇之下,餘至明伸手拿起這人的資訊資料表,看了幾眼。

表中一個數字,餘至明感覺很是礙眼。

年齡欄中的數字是“41”。

餘至明檢查了那麼多人的身體,什麼年歲什麼身體表現,他可是一清二楚。

如今的餘至明,基本不問患者的年齡,他一上手探查,對方多大就大致不差了。

這位小背頭男,餘至明上手檢查得到的年齡數字是四十六七歲。

這可與他自己寫的年齡差距太大了。

至少五歲的差距,餘至明可不會認為自己的探查會出現這麼大的誤差。

再加上這傢伙的故意把整醜……

餘至明就是心中一凜。

這時,下一名體檢者進了檢查室。

餘至明忍住心中的疑竇,重新讓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上午近十二點,餘至明完成上午的體檢工作,回到隔音辦公室,就迫不及待的取出手機撥通了市局魏浩的電話。

“魏警官,有一個可疑情況,需要給伱彙報一下……”

餘至明在電話裡把小背頭男的情況,簡單述說了一遍,又道:“這人做了整醜和增高不說,還特意把年齡改小了五六歲。”

“這個整醜和還有把年齡給改小,我覺得疑點很大,相當的大。”

下一刻,魏浩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餘醫生,你有他的身份證號?”

“或社保號嗎?”

餘至明一邊回憶小背頭男資訊資料表上的資訊,一邊把社保號碼報了出來。

“等一下,我查一下他這人,還有他的社會關係……”

餘至明聽到一陣敲鍵盤的聲音,下一刻,魏浩突然拔高的聲音傳了過來。

“餘醫生,你說這人的實際年齡,應該是四十六七歲?”

餘至明沉聲道:“應該就這麼大。”

“我的探查不會出錯的,我有信心,絕對不會是他表中寫的四十一歲。”

魏浩語帶激動的說:“餘醫生,這傢伙的前妻有一個哥哥,在二十五年前殺害了女友一直潛逃,至今未抓捕歸案。”

“那人現在就是四十七歲。”

餘至明微微一怔,問:“魏警官,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個人?”

“那豈不是說,他娶了自己的親妹妹?”

片刻後,魏浩的聲音又從手機中響起。

“這傢伙的第一段婚姻,就只持續了一年五個月,沒有孩子。”

通話另一端的魏浩,又語帶興奮的吼吼道:“真他孃的,真他孃的是膽大又瞞天過海的設計,真是絕了,太絕了。”

“以女婿身份重新迴歸父母的身邊,一家人其樂融融不說,其他人還自動忽略了他是罪犯的可能。”

“是或不是,做DNA測試就知道了……”

餘至明吃過午飯,又趕去了腫瘤科對那兩名患者做了一遍身體檢查。

發現兩位患者的體溫雖然依然在三十九度以上,但體內的爭鬥卻基本平息了。

餘至明返回至臻樓,見到了等在一樓大廳的屈暢。

“餘醫生……”

餘至明見這傢伙是滿臉的笑容,問:“你這是搞定了?”

屈暢臉上笑容如鮮花綻放,說:“明天我就正式過來報道了,先過來向你說一聲。”

“餘醫生,謝謝你的大力支援!”

餘至明輕笑道:“我可沒有大力支援,主要還是你自己跑下來的。”

屈暢一臉誠懇道:“你給了我機會,又讓我獲得了黎院長的肯定,這就是大力支援。”

“餘醫生,請放心,我一定盡職盡責,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餘至明輕聲道:“華山正走在快速發展的道路上,都不希望領導層變化不停。”

屈暢表態道:“我們華山蓬勃發展到如今,離不開黎院長的英明領導,我會努力完成黎院長交待下來的每一項工作。”

餘至明笑著說:“屈副院長,如何工作,你不必跟我說,我也不懂。”

“只要盡心盡力,無愧於心就行……”

中午近一點,餘至明回到地下三層,看到保健局組織的體檢人員已等在了走廊上。

他回到大辦公室,就見到了保健局派來的協助人員陳倩醫生。

“餘醫生,你還記得上次體檢中有一位同志請你檢查他失語的兒子?”

餘至明自然記得,那個因為聲音太過難聽而假裝失語的小傢伙。

“他怎麼了?”

陳倩輕嘆道:“雖然在你的妙手診治下,那孩子恢復了說話能力,但是說話聲音太過刺耳難聽了。”

“過去兩週,他帶著兒子拜訪了三位喉科專家,說就他兒子的情況,靠自然恢復讓聲音轉好近乎不可能,唯有透過手術矯正才能可能恢復。但是手術矯正,風險性太高。”

“餘醫生,你有辦法?”

餘至明坦言道:“我的辦法也是外科手術,只不過讓手術矯正成功率稍高一些而已,風險性依然不小。”

停頓一天,他又道:“那個孩子還未經歷變聲,或許過了變聲期做手術更合適一些?”

陳倩道:“糟糕的聲音讓那孩子很是自卑,不願意開口說話。”

“那位父親擔心,如果聲音遲遲不能恢復,會嚴重影響孩子的心理健康。”

那個孩子寧願裝失語,也不願開口,那位父親的顧慮不無道理。

餘至明沉吟著說:“讓那位父親帶著孩子,三週後再來找我……”

下午過三點,餘至明給一位四十出頭平頭男子檢查到腹部時,忍不住“咦”了一聲。

“餘醫生,你探查出來了?”

“你早就知道了?”餘至明反問了一句。

平頭男子回道:“在我二十八歲時,一次肚子疼去醫院做檢查時發現的。”

“原來我竟有三個腎。”

下一刻,他又接著問道:“餘醫生,我的腎沒問題吧?”

餘至明道:“你的第三顆腎雖然個頭要比正常的小一半,卻有獨立的供血迴圈系統,腎功能也齊備,沒有發現問題。”

“沒有問題就好!”

平頭男子又道:“當時發現我有三顆腎,醫生建議我把多餘的那顆腎給摘除了。”

“我沒有同意。”

他又嘿嘿道:“當時我已經結婚了。餘醫生,不瞞你說,那個方面,我特別的厲害,每一次都讓我媳婦丟盔棄甲,哭著求饒。”

“我媳婦對我可是好的不得了,她也死活不同意把我那顆多餘的腎給摘了。”

“餘醫生,你明白的吧?”

餘至明笑著點點頭,開口問道:“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子女,有像你一般多長一顆腎嗎?”

平頭男子搖頭道:“我是獨生子,發現我多了一顆腎後,專門讓爸媽去做了檢查,他們是正常的。”

“我有兩個女兒,她們也是正常的。”

“就我多了一顆腎。”

停頓一下,平頭男子又道:“我在網上查過,說是世界上腎最多的一人有五個腎。”

“餘醫生,你可檢查到其他多腎之人?”

餘至明坦言道:“你是我檢查到第三位有三顆腎的人。”

平頭男子輕笑道:“可以啊,這個腎異常的情況,還是有不少的嘛。”

餘至明回道:“這多腎異常相當少見,只是我的運氣比較好而已……”

下午近六點,給衛健委的人做完身體檢查的餘至明,接到了市局魏浩的電話。

“餘醫生,那人招了。”

魏浩在電話裡興致勃勃的介紹說:“我們一說要給他做DNA鑑定,他就全招認了。”

安靜了兩三秒,魏浩的聲音再次響起。

“當時他跑去了泰國,在那裡做了整容和增高手術,隨後潛會國內,再偏遠地方弄了一個假身份參加了高考。”

“之後,他以大學新生的身份重新回到了濱海讀書。”

餘至明忍不住問:“這個過程中,他的父母家人應該給了他很大幫助吧?”

魏浩在通話裡回道:“是的,沒有他父母的關係和錢財,他走不到這一步。”

“後來,他和自己的妹妹假裝談戀愛和結婚,又重新成為了一家人。”

“他又在父母的關係和錢財通路之下,如今成為了一家國企領導。”

魏浩輕哼道:“這傢伙真是太過自信了,竟然認為能瞞過餘醫生你,真是不作不死。”

餘至明忽然想到了一點,問:“二十年追訴期,不是說殺人犯過了二十年就無罪?”

魏浩輕笑著說:“餘醫生,追訴期是針對未被發現的犯罪。”

“但是,對於已經發現的犯罪,以及逃避偵查或者審判的,不受追訴期限的限制。”

魏浩又進一步解釋說:“舉個例子就是一起命案發生後,殺人兇手將屍體隱匿,沒人報案,公安機關也不知有兇案的發生,因而沒立案,這種情形才適用二十年追訴時效。”

“他這案子,我們已立案,終身追責,沒有二十年之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