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問奈何的心路歷程

就這樣，藺重陽在沒有事先通知的情況下，幫某位退休兼退隱多年的老前輩，安排了一份待遇相當不錯的工作。

當然，藺大主事也不是什麼魔鬼，在事情拍板之後的第一時間，便給人發了飛信，他相信，對方必然不會拒絕。

在旁聽完整場談話後，商清逸承認，自己確實有被那份信念所感染，所以他主動請纓，前往協助慕靈風改良作物。

什麼雜交嫁接，對他來說無異是信手捏來，畢竟那些奇花異草他都能料理明白，更遑論普通的農作物。

人家兩位不把他當外人，但他自己得心裡有數，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做。

就……

非常的上道。

在商清逸拿了藺重陽寫的介紹信，前往奕德熙天之後，藺重陽本人亦未在騰龍殿久留。

等待回信的這段時間，他尚能走一趟文詣經緯，去看看墨傾池他們，如今過得怎麼樣。

…………

「主事此來，只是與我這並未有多少交集的故人敘舊？」

「學遍三教，廣閱群書，不得救世之法，亦不得醫治之策。

如今的你，還是那個心懷蒼生的你嗎？」

「你既有答案，又何必多此一問？」

「如果我說，你之病症我能治呢？」

「我有救世之法，希望前輩恢復之後，能來幫我。」

「選擇權在前輩手中，我並不強求……」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一道身披貂裘，臉覆金色面具的身影，坐在屏風之後，翻閱著手中兩封不同的書信，回想起昔日，發生在這座大殿的事情。

昔日會晤，不管是他之先天絕症，亦或者後天兼修三教所帶來的隱患，皆被其盡數根除，與之相應的，他也上了那輛戰車。

發生在北境的變化，他一直看在眼中，甚至還在暗中籌謀，配合了一番天策王朝的行動，這確實是一條救世之路，一條超脫於儒道釋仙之外的救世之路。

同樣，也是一條，他從未設想過的，依託于思想與理念而存的救世之路。

一切的起源，應當是苦境基層改制，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這條救世之路便開始了。

將零散的山寨與村落變成集中的城鎮，由三教牽頭各方勢力，約束那些江湖人士，使他們不可在百姓生活的地方隨意動武，進而避免了大量不必要的傷亡，也為後來的儒門大興埋下伏筆。

儒門制度的改革，是極其關鍵的一步，不僅破除了那些腐朽而落後的風氣，還將理念不同的各方儒脈扭成一股麻繩。

那是整體觀念上的改變。

尊王攘夷，有教無類，知行合一，還有太多太多……

宛若一點星火，促成了儒門的大興。

隨之而來的，便是和平盛世，哪怕，這只是各種因素互相制衡的成果，但這同樣是一顆種子，一顆埋在天下蒼生心中，名叫和平的種子。

而且，就算是虛假的和平，但只要維持的時間足夠長，社會風氣依舊會產生改變，有此基礎，以後想要更進一步。

也就沒那麼困難了。

果不其然。

西武林的天都，以及北境的天策王朝，便是溫水煮青蛙之下的成果。

而這，只是一場序幕。

一場萬古佈局之下的序幕。

儒門劍皇，幾乎做到了橫壓一世。

其之思想與理念，在改變了儒門之後，開始潛移默化的，改變整個世界。

在見證了一切，並確定這條路能走通後，過去那個渾渾噩噩的問奈何，便不復存在，那已經開始變冷的血，重新變得滾燙。

時隔多年，他，終於真正的活了過來。

曾經，因為自身際遇，他自問，為何是吾？

為何，是吾？為何，不能是吾？

後來，他做下決定，既然選擇是吾，吾何妨順應現實？

在那之後，他加入三教，又離開三教。

眼見無辜死於眼前，雖心寄凌雲，在三教之內廣閱群冊，仍不得其法。

欲尋醫治病症之法，卻終究徒勞。

之後，他之病症愈發嚴重，甚至還出現了記憶短缺的症狀。

就在他自己，都準備放棄自己時，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突然發生了，一位昔日故人，竟然特意前來此地找上了他，明明，他們並沒有多少交集。

甚至，在那久遠之前的除此見面時，對方對他可謂是多有防備。

但是不得不說，他被治好了，也被說服了。

「你既要釣他們出來，我也沒有其他選擇，正好，如今就有一個相當不錯的機會。

不過這悅皇神都，如今還不能垮。」

平淡的話語中，只見屏風後的人先將書信收起，隨後解下披在身上的貂裘，取下覆在臉上的金色面具，緩緩起身，在屏風後走出。

灰白而冰冷的身影，此刻，卻多了幾分溫度。

…………

居人之上，居天之下；承天之意，造化萬民。

放眼望去，只見圓月高懸穹頂之上，撒下一片銀輝，輕煙徐徐而動，使這處飄然若仙之所，多了幾分冷意。

倏然

吼——！

一聲嘹亮龍吟，將沉寂的夜色打破，在月色下逐漸遠去。

「看主事這麼忙，我都不好意思繼續鹹魚下去了。」

抬頭望著遠去的龍影，雲忘歸感慨道，在長輩專程前來關心他們之後，他心裡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怨念，如今已然消失無蹤。

先前藺重陽前來文詣經緯時，他們剛把夜雲送來的那些典籍與物資安排好，有了這些底蘊，文詣經緯才能真正稱得上是儒門的一方支脈。

藺重陽前來，只是看望關心他們一下，順便幫墨傾池進行一下查漏補缺，對方既然決定了在北境發展，那他也不會多說什麼，後輩的事業，他只要支援他們就好了。

「早些休息吧，別忘了明日還需要授課。」一旁的墨傾池出言提醒道歉。

關於藺重陽在收到一封飛信之後，便與夜雲離開這件事，不是他們這些後輩該關心的，兼顧好眼前的一切才的他們該做的。

…………

晨曦撒落，巍峨高峰之上，只見一道身影緩步踏上，白髮飄灑，清袍輕揚，盡顯不凡之姿。

「冷夜無常斷生離，罪問枯骨葬西風。」

踏上峰頂的問奈何掃視周遭，確定沒有術法的痕跡後，再出淡然一語：

「還不現身嗎？好友，太玄封羲。」

話甫落，天地頓生異象，乍現瑞彩千條席捲而來，再聞：

「天覆人，地載子，極目遙岑定浩蕩。

放百年，封五絃，遊心太玄絕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