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海無涯御部執令,喚作司徒偃,乃前代太學主諸葛神機之徒,同時也是六部執令中資歷最老的一位,脾氣十分古怪,擅長防禦和機關設計。

根據觀察,這位執令不喜爭權奪名,向來只熱衷於教學研究領域。

如今的六部執令,唯有這一位有些真才實學。

至少在疏樓龍宿眼中是如此,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差了一些,可惜這一位性格軟弱了些,學海無涯的興盛怕是要等下一代了。

不過,他並不覺得那些蟲豸能讓學海興盛。

諸如東方羿、太史侯,一人作風保守,在門內總是一副老好人模樣,誰都不得罪,但本身能力還算不錯,且背後有儒脈支援;另一人同樣稱得上不差,卻總是流連風月場所,背後亦有儒脈支援。

相較於他們兩人,他覺得弦知音更靠譜,但是不管怎麼看,將來因為執令之位的爭鬥都少不了。

這是體系與制度上的問題,避無可避。

學海那地方會有真的老好人?可笑。流連風月場所雖然在儒門還算常見,附庸風雅不外如是,但既然要爭位,此舉必定會給將來留下禍患,實乃不智之舉。

所以,疏樓龍宿方才做出決定,先前來德風古道學習一段時間,然後,拿出成果自立門戶。

與一群蟲豸共事,又如何能夠成事?

校場上有儒生在與械人對練,也有人兩兩切磋交流武學,儒風劍式,儒聖明德一脈入門劍法,與他當年所見,又有了一些細微的不同之處。

這樣的儒生,若是放到學海無涯,同境界一打三都沒有任何問題,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前來進修。

甚至,疏樓龍宿還看到,一名紫發青年在與另一人針鋒相對,兩人手上劍招天差地別,但兩者皆十分精妙,那片校場周圍甚至有不少人在觀戰。

似這般把所學展露在外人面前的行為,就算站在他如今的高度,也不好做出評價。

越過校場,便能看到粹心殿,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謂是毫無特色,就是一座很常規的儒風建築,不僅不華麗,反而十分樸素,與牌匾相得益彰。

在領路的儒生告退,他步入殿中後,見到……

粹心殿中,夏承凜已擺好待客的桌案,一邊煮茶一邊靜待貴客登門。

“……”

雖然說,在那名儒生前往通報時,疏樓龍宿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實際見到,心中的訝異並未因此減少。

殿內只有一張辦公的書案,這說明,對方如今應該已經是有實無名,只差一場正式的繼任儀式。

“許久不見,先請上座。”

看到來人步入殿中,夏承凜並未起身,抬手虛引的同時出言道。

“多謝。”疏樓龍宿道謝後進步入座。

對於面前之人前來的目的,嚴格來說,雙方長輩已有默契,自師弟仙墨因果拜訪學海那次,一些關於未來的計劃,便已經被定下。

更早的話,甚至能追溯到當年的厲族之戰。

疏樓龍宿如何做想,夏承凜並不清楚,但他能夠確定,師尊當年絕對做了些什麼。

因為,與要繼任儒聖明德主事的他不同,對方不僅不會繼任學海無涯太學主之位,而且還要自學海的桎梏中脫出,自立門戶,為儒門再開一脈。

此事可大可小,但以這位學弟的傲氣,必然是要向大的那方面進行發展,才有意義。

既然想要為儒門再開一脈,便不會、也不能掛靠在學海無涯的名下,或者說不能掛靠在任何一支儒脈名下,不然此舉便失去了意義。

太學主高徒這一層身份,能夠為疏樓龍宿減去來自學海無涯內部的阻力,不管怎麼講,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其中諸多儒脈皆會樂見,甚至因為疏樓龍宿這個正統傳人離去,對那太學主之位產生相應的想法,這點與道真一脈那邊差不多。

但這遠遠不夠,因為儒門的建制,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經完善,可以說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即,四書五經,學海六藝,以及進修提升。

其中,四書五經的輻射範圍最廣,與六藝一同被奉為儒門正統,只要讀書必然離不開它們。

之後便是六藝,入門必學,只有學過六藝之後才可稱為儒生,必須要有正規儒門組織開發的憑證作為證明,沒有這道程式,那就是散人。

至於一個儒門組織是否正規,標準如何,前者德風古道與學海無涯皆可認證,因為這是建制內的事務,比如儒教成立時雙方便有遣人觀禮。

六藝的部分,自然以學海無涯的標準作為標準,這是身於儒門高層的權力與殊榮。

六藝學完,便可以前往學海無涯進修,進行新一輪的學習,接受更高質量的教育,屬於文科。

若是想走另外的道路,比如武學提升,便需前往德風古道進修,以求再進之機。

走完這一套程式,才是真正有資歷,有背景的儒生,在內部辦一些事也會更方便,所以才有了疏樓龍宿此番德風古道之行。

正是因為有完善的上升渠道,單開一脈的壓力與難度才會前所未有,他需要拿出自己的東西。

能夠被儒門高層以及中下各階層認可,能夠給整個儒門帶來利益的框架、亦或者理念,只有這樣疏樓龍宿才能成功,在整個建制之中立足。

所以,前來革新派的大本營,爭取獲得革新派的支援還不夠,終歸還是要看他的個人能力。

夏承凜對此心知肚明,疏樓龍宿在見面後,也知道這位學兄對自己的想法心知肚明。

他心中已有草案,構建上脫離學海無涯舊系官僚體制,仿效古法體制,分為文、武兩大編制,剩下的部分尚需他後續完善。

比如,部分儒生對江湖的態度,乃置身事外。

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出手,變革求新。

粹心殿中的談話,除了當事人外無人知曉具體內容,只知道兩人徹談三天三夜。

之後,德風古道方面便表明了態度。

夏承凜因為手邊有事,不能親自帶這位學弟參觀德風古道,於是他將自己的傳人叫了過來。

其中深意疏樓龍宿自是瞭解,對此並不排斥。

畢竟,儒門不同佛道,就是這樣的地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