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淬心殿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後,藺重陽發現小院的隔壁多了座小一些的院落,而自己的小院也被打掃的乾乾淨淨。

他甚至在自己的琴桌上發現了一封書信,不同猜都知道是誰留下的。

“哈~這孩子。”

將書信攝入手中,將其上簡單的術法破開,取出其中信紙開啟一看,內容大致與藺重陽交代了他這些年的經過,說他過得很好,大家也都對他很好,還講了他給自己取了名字,因為與雲海仙門有天命糾纏,所以要去學習一段時間,不用師兄擔心之類的。

將書信折回收好,藺重陽走至房門前,推開房門進入屋內。

自書架之上取下信封信紙置於桌上,隨後開始研墨,準備給非常君回信。

雖然雲海仙門地理位置比較特殊,但高層有特殊的飛信聯絡方式,再封一點皇天之行的聖氣,飛到雲海仙門肯定沒問題。

提筆疾書,從簡單的關心問候,寫到個人的一些修行心得,共計六張信紙,藺重陽將信紙摺好後裝入信封,在封好之後,功體一運將其封好飛出。

隨後又取了卷宗,將此番西煌佛界之行從時間地點、用時多少、參與者身份,到處理方式是封印還是誅殺、是否留有後手、功過幾何,進行了詳細的記載。

在卷末添了一段個人的看法後,將墨跡蒸乾,細心封存。

將手邊之事處理完後,藺重陽在房間內佈下層層結界後,回到臥榻盤坐,將神皇化出置於雙膝。

隨後拿出一個八音盒,只見盒上纂有神儒玄章四字,正是先前夏戡玄交給他的物件,也是由藺天刑等人共同推敲改進之後的成品。

將其上術法解開之後,隨著一點靈光入眉心,藺重陽亦知曉了相關的資訊。

在減小威力以及免去弊端的前提下,作用以摒除雜念、平心靜氣、神思清明為主,目的在於降低走火入魔的機率。

當前還是初版,只適合境界較高之人。

真元注入,八音盒緩緩啟動,玄音嫋嫋,貫通靈識,藺重陽卻並未覺得自己靈臺清明。

他看到的,是血,是無數先烈的熱血。

他聽到的,是信念,亦是無數先烈的誓言。

肩負責任,接過旗幟,證明先烈的犧牲是有價值的,證明同道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先人死得其所,後人幸福安康,便是他們的願望,亦是他們的期望。

但...他們的路錯了。

一代又一代的犧牲,是為衛護蒼生,但也只衛護了蒼生,是為了讓蒼生活著,但也只是讓蒼生活著。

無數人的犧牲,隨著時間的流逝,連他們的名字都變得模糊,直至被人徹底忘卻,連存在的痕跡亦徹底消亡,換來的卻只是讓蒼生活著。

這樣的犧牲值得嗎?

這是一個辯證的問題。

太過尊重所謂人權,其實是最不尊重人權。

不想凌駕蒼生之上,卻發現只能凌駕蒼生之上。

徹底的人權民主非是好事,人若太多,能者的意見便可能被掩蓋,多數人的選擇不一定正確。

公平、平等,都是曖昧之言,所以相對的人權民主是必要的。

隨著神儒玄章的執行,藺重陽意識深處那股難以明瞭、難以表達的念頭再次升起。

“我好像...忘了什麼...”

不知何時,藺重陽的左手已經握在神皇的劍鋒之上,同出一源的神兵簡簡單單破開其防禦,錐心之痛將其從迷濛之間喚醒。

鬆開劍鋒,看著深可見骨的傷口,藺重陽喃喃道

“到底忘了什麼...”

傷口之中,如汞漿般散發著光澤的血液緩緩流動,數息之後,傷口自我癒合,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到底是什麼...”

藉著嫋嫋玄音重新梳理了一番記憶,藺重陽並未找到,自己到底忘了什麼。

“算了,想必不是重要的東西...”

一遍又一遍的將記憶梳理檢查推敲,邏輯上完全沒有出現斷層,關鍵的資料亦沒有絲毫問題。

最終,藺重陽放棄了繼續找下去的打算,鬼獄之事暫且告一段落,但距離其捲土重來亦不過短短數百年,同時期還有八岐邪神之禍...

對他而言,時間還是太過緊迫,不過短短數百年,想要有大的進步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而在那之前,他還需要去闖昊正五道,而以他現在的實力,在守關之人不放水的前提下,想要通關亦是非常困難。

前兩關還好說,後三關就不好說了。

想在其他方面再做突破,可謂難上加上,只能將希望寄託在血元造生之上,也不需要太多,只要能練得三成皮毛,勝算便會高一些。

“呼~”

撥出一口濁氣,藺重陽溝通神皇同時,按照書冊中記載的運功路線開始汰換血液,其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而氣機卻逐漸發生蛻變,變得更加強盛。

意志開始隨著血液不斷新舊汰換,而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開始融入氣血之中,伴隨著澎湃的氣血遊走全身洗筋伐髓。

每多一絲意志融入,藺重陽對身體的掌握便多一分,雖然這個速度極其緩慢,但他能感受到自己有在進步。

哪怕這個進步,伴隨著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若非有神儒玄章相助,藺重陽能夠肯定,單靠自己應當無法順利完成第一次迴圈。

當一次迴圈完成之後,藺重陽蒸乾身上冷汗,檢查著自身變化,他似乎在莫名其妙之中,練出來個了不得的東西。

煉精化氣,氣合於血,以血為引,神入蒼穹。

血漫天地,天地如己,用之不勤,氣吞乾坤。

“這玩意...”

奪天地造化,攫宇宙精華,以自身意志覆蓋天意,天意既我意。

“...血穹蒼?”

至陽至剛至聖的血氣散出,藺重陽感受著產生的變化,神情有些莫名。

雖然他本身確實構建了一套完善的氣血迴圈,血元造生也確實給他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兩者之間產生化學反應,倒是也能理解...

理解個...

若非他受到的教育不允許他講粗口,他真的特別想講一次。

那麼從缺失部分記憶這條線索可以推斷,要麼就是他背後有“人”,要麼就是他出身有問題...

但不管怎麼說,都不是現在的他能接觸的,他只能先立足於當下。

將思緒撫平,藺重陽摒除雜念,繼續運功,隨著迴圈一次次完成,神皇之中的神異能量也在一點點改善他之身體,劇痛亦永無止境的不斷增強。

尤其是在神儒玄章幫他摒除雜念的當下,痛覺更加清晰,即便如此,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下來。

當十次迴圈完成之後,時間已過去了兩百年。

將八音盒關閉,連同神皇一起收起,藺重陽熄了繼續閉關的打算,自臥榻上起身,隨意的舒展著筋骨,雷鳴般的轟隆聲,以及江河奔湧的波濤聲自其體內發出。

兩百年的時間,無盡的劇痛,換得一篇無上法門,以及自身一成的進步,在他看來是值得的,甚至可以說血賺。

在一番洗漱之後,連衣服也順帶著換了一身,藺重陽取了一張卷軸鋪在桌上,將自己的方案與想法盡數寫下,最後蒸乾收起,解除屋內的層層結界,開啟房門。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