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天竅不知年

人間一日月，天竅不知年，環境的特殊性使得天竅之內的時間流速，遠勝外界許多倍，只是進入者的篩選條件同樣嚴格。

再加上，有得有失，得在失後。

此地，並不是適合所有人。

君不見另一個時空的凌虛七仙，也只是在墟丘之頂修行，未曾進入過天竅。

話歸正題，拋卻另一個時空的固有印象，命蕭疏確實是個好苗子，心性也被蝶知命……

嗯，如今該喚其更夢蝶了。

百年一碎?更夢蝶。

是在把天始地終賣乾淨之後，天語給自己改的新名字，這一步踏出，代表著他已經無法回頭，也代表著全新人生的開始。

命蕭疏之心性，被更夢蝶教育的很不錯。

他希望，自己的這名後嗣，自己在這人間僅有的羈絆，莫要走上那些同志的老路，與其去做一口不會思考、沒有感情的劍，不如來學習做人。

不過，這一關的考驗非是那般簡單，好在是在這天竅之中，有的是時間讓他思考。

只要心性與悟性足夠，便不會陷入那萬事開頭難，中間也難，結尾更難的困局。

畢竟悟性夠的話總會勘破，悟性若是不夠，即便修行數百上千年，亦是白費功夫。

命蕭疏肩負劍壓前行，體內沒有絲毫真氣，面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劍氣攻擊，他只能以閃避為主。

同時，他還需要思考問題的答桉。

於他而言，這自是一場極為嚴峻的考驗。

不過他不會退縮。

風作劍，雷作劍，雲作劍，雨作劍。

所看到的，所呼吸的，驚鴻一瞥的，擦肩而過的，本質皆為一字——

劍！

地作劍，天作劍。

天地皆劍，無物不劍。

想要登上山頂，不在於仰仗蠻力，而是在悟。

「外在是客，身心是主，主客互易，即為否。」

又一次被迫退回的命蕭疏，仔細咀嚼著這句話，心中似乎抓住了什麼。

他又一次登上臺階，卻沒有像從前那般，選擇繼續前進，而是就地坐在第一階，緩緩閉上雙眼。

【鑑於大環境如此，

定心，定性，不做強求，任憑風吹雨打，無孔不入，任憑劍氣襲身，無處逃離，身心合天地，不移亦不動。

唯務一志，意求放心，攻伐劍氣化作細流，丹田自聚天竅靈氣，得在失後，真氣自然萌生。

日月更替，寒來暑往……

臺階上盤坐的少年，如今已長成青年，冷峻的面容展露出幾分平靜與祥和。

倏然！

「吾的劍說，吾，悟了。」

碧色的眸子，伴隨心音的響起緩緩睜開，冷銳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堅定，此時更透露出幾分瞭然。

一念甫落，新力再生，青年緩緩起身，體內氣行周天，心與意在此刻同時作用，身上的劍壓如今亦變得輕鬆很多。

….

再次攀登天梯之時，體內新生的真氣會轉化成劍氣，撞上迎面而來的劍氣，削減其威力，而在這個過程中，新生真氣的體量也在迅速增長壯大。

總量早已經遠遠超過他原有的真氣。

錚！

絃音傳至，劍壓陡然增強，又一次將命蕭疏擊回。

…………

「心性不差，悟性不差，不過，還不夠。」

就在命蕭疏繼續登階之時，藺重陽亦在撫琴之餘對他進行觀察，問劍，豈會有那般容易？

天竅環境特殊，遲尺之間，可能是數丈，也可能

有數百數千裡。

不管是「宇」，還是「宙」，皆包攬其中。

「天，地，陰陽，好友是打算將《天問》傳給他？」

此時，一道仙影出現在峰頂，只見來者羽扇輕搖，望著山下的景象詢問道。

藺重陽並未停下手上動作：「我還以為你在靖玄島。」

「相關之事，仙宿已經排布完畢，剩下的，便看天意了。」

其他人想進入天竅，自然要登墟丘之頂，但身為天竅守護者的劍謫仙不同，只要他尚在南域的範圍內，便能自由出入天竅。

當然，如果他要帶人進入天竅，同樣需要登墟丘之頂。

「天意，是上天的故意，還是上天的意外？」

藺重陽平靜道：「五巔之嶽那邊，有好友彌陀子與歧天人鎮守，在不考慮地宇的前提下，已經足夠了。」

「來自地宇的敵人，仙宿會擋下，即便中途出現意外，亦有好友香六牙與夜王兜底。」

在關於與六蝕玄曜的戰局，劍謫仙並未將藺重陽算在戰力之中，即便如此，他手上可用戰力依舊多有餘裕。

更何況，六蝕玄曜之中還有暗樁，此局已成。

藺重陽頷首，右手動作變幻，一挑琴絃。

「前三劍，只要他能入門，之後的道路將是一片坦途。

地方九則，何以墳之？圜則九重，孰營度之？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錚！

絃音傳徹，化作恢宏劍壓，再次將攀登天梯的青年擊退。

劍峰之下的環境，亦在琴聲之中緩緩生變。

「天縱之資。」對於傑出的後輩，劍謫仙亦是不吝讚歎。

別看他對敵人態度強硬，行事雷厲風行，手段決絕，能斬草除根就不會同情縱容；但在對待與教導後輩方面，反而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

哪怕，他與命蕭疏至今都未正式照面。

藺重陽見狀，當即開始引薦：「那便讓他留在靖玄島吧。」

「這要看他之意願。」

「我與更夢蝶商議過，儒門不適合他。」

「當下殊途，將來同歸，若是他能夠透過好友之考驗，並且願意留在靖玄島，仙宿自是樂意傾囊相授。」

雖然，劍謫仙已經放棄了靖玄九星計劃，但是如果能給自己找一個靠譜的傳人，他還是很樂意的。

「關於先前所言，將九星之力聚於一人之身的媒介，江南兄那邊已經有想法了，剩下的，便看好友如何運轉。」

「天命轉嫁一事，仙宿已有想法，那便待此間事了一同前往天下一品。」

「可。」

…………

時光匆匆，數載春秋一晃而過，當命蕭疏最後一次攀登天梯之時，哪怕中途劍壓增強，依舊極為輕鬆，如履平地。

真元如劍息，一吐一納，先合於天地，再借天地之勢，身如利劍，凌空一躍，卻是直接越過天梯一千零八階，直達劍峰之頂。

登頂剎那，一身壓力盡去，再聞：

「持劍者戰無不勝，是劍利？亦或人強？」

「人強。」

海客無心隨白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