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羿箭破乾坤

遠山如墨，殘陽如血，映照斷劍，天涯，傷心人。

一道身影靜坐，火堆在他面前靜靜的燃燒，將背上那由布條包裹的劍器取下，插在火堆旁。

歧天人緩緩開口，語帶感慨：

“劍尊，你曾體歷過的人生滋味，怨去吹簫，狂來說劍，兩樣銷魂。”

而後，其自腰間取下骨簫，輕撫著蕭身。

“如今我早已識盡蕭涼，你的忌日，歧天人唯有一曲為獻。”

早在久遠之前，他與天嶼劍尊半生宿敵，因為執著於劍，造劫無數，被武林中人稱為劍劫。

在一次機緣巧合，他與天嶼劍尊化敵為友，進而結為莫逆，也因此棄惡從善。

在劍尊亡故之後，他參與五巔之戰了斷與兵厄劍瘟之恩怨，往後除了指點倦收天修行，便是在對過往犯下的過錯進行彌補。

每年的忌日，他都會回到血楓谷，坐一整天。

殘陽西墜，劍者忘情，蕭聲迴盪血楓谷內，是對昔日的懷念，明月東昇，莫名氣氛籠罩天地。

乍然——

轟隆隆。

地擂轟鳴，山搖地撼，彼岸，一隻幽藍色巨掌撐天而起，金色讖言隨之浮現，將人驚醒。

歧天人睜開雙眼，望著遠天，目光一凜。

…………

湯問夢澤之內，正在對弈的人不約而同停下手中動作，將目光投向遠方。

執黑子者，白髮高束，眉宇間仁慈帶堅毅，那隱隱透發睿智自信般的眼神，更是給人以春風化雨的印象。

其望向浮現於遠天的數行金字讖言，澹然道：

“深寰地宇再次接通苦境，如此說來，好友的計劃應當功成了。”

“山座不前往支援嗎？”棋桌對面，一頭黑髮的褐衫青年詢問道。

六蝕玄曜裂變玄黃之事，初行雁是知道的，但因為這非是他的因果，所以他無法告知眾人。

只是，如今所見，與他之經歷有太多不同。

不過觀山座方才所言，劍謫仙他們對於此事應當早有準備，倒也無需他來操心。

他該考慮的，是等到自己轉世後，要不要前來湯問夢澤讀書，經過這段時日與香六牙的相處，他覺得，這個地方還挺適合他。

“前線戰力足夠，我之職責，在於固守後方。”

出言同時，香六牙啟動湯問夢澤之陣法，將周遭地震一併平復。

根據他們先前推衍，除非逼至絕境，不然六蝕玄曜必然不會選擇殊死一搏，甚至，就連排開陣勢正面一戰，也是非常渺茫之事。

正因如此，劍謫仙才會給他們留下破綻。

五巔重新啟戰，好友夜王必會前往，大後方就需要他與胞弟香九霞固守，以防萬一。

…………

五巔之原，隨著兩境地氣接連，苦境與深寰地宇重新接軌，千里地界如墜深淵，盡數裂解。

燦耀流光四織，瑰麗中透露無限詭息的異樣大地，在半空中緩緩現形，位列七大神秘之一的日夜殊界，在南斗六星之光的照耀之下，堂皇現世。

同時現世者，還有自胤世五烈封印地宇時，所留下的讖言：

罪淵禁封，赦埋深寰；

今渡長歲，眾劫紛解；

猂殃殊禍，惡引黃泉；

宇地臨境，絕陸至哀。

而後，一道異光橫亙天穹之上，奇彩交織，劃開了六蝕裂變玄黃之序幕。

殊界大殿之上，數道身影欣賞著這一幕。

“哈，這第一手已經落下，與我等對弈者，又將是誰呢？”

神荒子輕搖絹扇，氣定神閒，在殊界上浮之前他們還在考量，劍謫仙等人會不會有埋伏，進而阻止他們。

沒想到，對方竟對此視而不見，甚至都未曾在這五巔之嶽舊址佈下後手。

不應該啊。

不正常，不尋常……

六蝕玄曜的眾人雖看似氣定神閒，但每一個人都在總覽全域性，暗自戒備。

一旦情況不對——直接撤退！

沒錯，他們並不準備跟劍謫仙等人死磕，那不符合他們的行動方針。

雖然殊皇帝九重在完成蛻變之後，實力確實非常驚人，但就是因為他強，才要讓他去扛第一波的壓力。

不認清現實，又如何能乖乖當他們的兵器。

恰好他們同樣希望，能夠藉此機會，探一下劍謫仙等人的底。

仙蹤無名亦道：“神州裂變之開端，將由此而始。”

“本皇霸業，亦將由此而始。”

立於首位的魁梧身影，如今，已然不見過去之老態，旒冕將面容隱約遮擋，一身黑色帝袍盡顯皇者霸氣。

錚！

話甫落，只聞一聲清脆劍鳴，仙蹤無名背後劍袋之中的撼宇神劍，此時不住顫鳴，像是在對某些事進行預警。

隨即，眾人心頭劇震，只覺得自己被一股驚世絕倫的殺意鎖定，遍體生寒。

“不好！快退！”

轟！

話語未落，只聞一聲轟鳴，將喝聲掩埋。

殿宇外，夜空如焚，燃成憷目天變，將蔓延天宇的七彩極光盡數掩蓋。

轟然一爆，震動殊界浩土，驚見蒼穹開裂，一支金色箭失劃開星宇，破空而來，箭頭上的銳芒宛若金烏綻放，奪目傷人。

箭失直指殊界皇殿，剎那間——

無影，無聲，天地俱寂，唯有一聲驚爆，響徹寰宇。

轟！

金紅色火焰膨脹到極至，所及之處，大地皆化作沙土，至極威能逆衝九霄天外。

隨著這聲巨響，一朵金色的蘑孤雲，在剛到達苦境還沒有一刻鐘的殊界浩土之上，冉冉升起。

…………

“天帝生十子，化日燹蒼生。我今作人道，羿箭破乾坤。”

千里之外，一座千丈高峰之頂，只見一道手持彤弓的拔塵身影，望著遠方冉冉升起的蘑孤雲，輕聲嘆道：

“威力馬馬虎虎，對付一般先天還可以，針對高手還不如直接用天令。”

在來時路上，藺重陽用簡短話語，給淵微子大概科普了一下，太曦神照這個可以說是膽大包天的異境魔神。

對其所作所為，身為道門高人的淵微子自是極為鄙視，同時，也贊成了藺重陽的提議。

在面對棄天帝之前，他需要一個機會，來了解一下神境至強之能為。

而後，淵微子便去與劍謫仙匯合，藺重陽則先來一手打草驚蛇，將六蝕玄曜，以及自地宇而來的敵人分開。

別看這一箭動靜大，實際效果也就一般，他特意收了力。

眼見有人自動盪中脫出，藺重陽將手中名為“風羿破日”的長弓收起，騰身趕往日夜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