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濟河畔,厭火天獠半個身體搭在岸上,外貌雖兇狠猙獰,在這一刻卻宛若溫順的小狗。

只因在它面前不遠處,一道身影臨風而立,赤發如火飄散,隨風一動一靜,泛起幾分弧度,玄裳輕揚,伴著濤濤鬼浪,獵獵作響。

那道身影就立在那裡,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周身氣機恢宏且熾熱,在鬼獄這處所在,極為醒目。

依靠昔年得自古曜的那縷光輝,以及自身氣機與天地相合,透過鎏金時計進行區域性資訊的回朔。

藺重陽沒花太大功夫,便找到了這個世界的古曜,一輪威能徹底收斂的小型“太陽”。

相較於隨時都在運轉的黑月,古曜在不運作之時,便會陷入沉寂,將威能徹底收斂,變得極為溫和,與天疆生命的性格很像。

這樣的古曜,便能夠被隨身攜帶,所以會被偷走,會被各路人馬爭奪。

若是因此小覷它之威能,可是會死的很慘,畢竟它再怎麼說,也是一方境界的太陽,真真正正的太陽。

在找到古曜之後,藺重陽以體內的玄宇宙將其收納,一輪太陽的加入,使這座雛形宇宙又完善了不少。

隨之而來的,便是重新激發威能的古曜,不出意料的對他之功體產生了影響。

最直觀的,便是昔年依靠陰禽地獄鳥之能,蛻變平衡的功體再度失衡,不對,不能說失衡。

準確的說,是進行了又一次的蛻變。

天地萬物自有靈性,周天星辰亦有思維,即便其之思維不移不動,但存在就是存在,將古曜納於身,同時也是納一輪太陽的思維靈性入心。

這一步很困難,也很重要,如果成功,他往後的道路會變得好走不少。

最基礎的要求,便是需要足夠高遠的心靈與思維,藺重陽所走的道路,也需要足夠高遠的心靈與思維,他之意志極其強韌,再加上河圖的協助,成功只是時間問題。

既然他站在這裡,就證明他成功了,與之相應的,鎏金時計中儲存的時間,也消耗殆盡,需要他重新收集,但終歸是幫了他大忙。

他之所以放棄天命所歸的道路,就算積累已經足夠,也不選擇突破,除了放不下這塵世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便是,他想追求那神之極巔。

這只是一種設想,因為在苦境這地方,是不可能逆活九世的,但他可以退而求其次,讓自身功體蛻變九次,以最完美無瑕的狀態,登臨神境。

每一次蛻變完成,雖然境界沒有突破,但底蘊會變得更為深厚,戰力也會變得更加強大。

就目前而言,雖然過程難了一些,需要極其強大的心靈,以及極其深厚的底蘊,畢竟苦境原本的體系裡,並沒有這種練法,但經過數次驗證,這條路確實走的通。

他已經走在這條路上,自穀神玄根,陰禽地獄鳥,滅絕希望的世界,到如今的古曜,蛻變完成共計四次。

如果他能夠成功,老家那邊不管是棄天帝,還是一眾異境魔神,皆不再是威脅。

無需依靠太陽天神,給他時間,他將超越太陽天神。

…………

星,消失了;月,

暗澹了;連同照在鬼獄荒野上的拖命身影,一步一顛,一僕一血,好似便要就此,走到生命盡頭。

這具身體與女帝后魃之修為相差太遠,哪怕對方功體受到重創,他放手一搏,最終的結局就是現在這樣,五臟皆受到不小的創傷,命不久矣。

不過,此生他也沒什麼追求了。

死,他無懼;生,亦無求。

僅有的遺憾,或許是沒有給習煙兒一個圓滿的人生,以及,無法親手報仇吧,但女帝后魃功體被破,敗亡已是註定。

卻是應了習煙兒在那場夢裡聽到的話: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或許,那個世界的他,會過得幸福吧。

不同的遭遇,造就了不同的人生,因為完美,所以……

只會是夢。

非常君拖著傷體,順利到達了鬼濟河畔,此時的他,視線已經因為傷勢的原因,有些模湖了。

但在第一時間,他便注意到了那道身影,以及一旁的厭火天獠。

他從未見過,長毛仔會對誰這般溫順,哪怕是對女帝后魃,都沒有。

而且……

那不屬於鬼獄的溫暖,他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你不該與她拼命的。”

伴隨著澹然話語,藺重陽轉過身,與來人正式照面。

他雖不贊成對方這麼做,但這既然是對方之選擇,那他只會尊重。

“是你,竟然是你。”

夢中之人照面,非常君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畢竟,在他的理解中,那般完美的人生,也只會是夢了。

雖然在打扮上有所差異,但他能夠確定,對方便是那人,因為在習煙兒的記憶中,對方之存在極為深刻。

白衫換作了玄裳,赤發如初見之時,被玉冠束起,眉眼之間的溫和收斂,身上的那股江湖氣亦是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捨我其誰的氣魄。

周身氣機恢宏熾熱,卻沒有絲毫凌厲,而是與天地相合。

給人的感覺,也如記憶中溫暖,致命。

非常君不同於習煙兒,uu看書以他的眼界,足夠判斷出,對方的氣機代表著什麼。

“你知道我?原來如此,沒想到,一切還是發生了,那你確實是該知道我。”

如果冽紅角回到過去的時空,是他所在的那個時空,一切就都說的通了,不僅是對方認識他,連帶著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因果,也一併理清了。

只是沒想到,即便如此,女帝后魃的算計依然成功了。

站在藺重陽的角度,現在的對方,完全就是異世界同位體,並且長歪了的師弟。

救吧,對方自己已經不想活了,而且事關佛牒的重生,佛牒之存在,肩負著所有犧牲者的信念。

不救吧……

似乎是看出了藺重陽的想法,又似乎不想旁生枝節,非常君說道:

“我之命數已盡,此生也已經倦了,此身,終究是虧欠他們。”

若是那場夢是真的,那麼,只要他開口,對方應當會幫他將問題解決,但他並不想那麼做。

此生,此身,早已別無所求。

可惜,到最後也沒能給習煙兒一個圓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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