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變換,只見無邊紅塵苦海之中,一座宛若虛幻的世界浮現而出,黑霧充斥在整片天地之中,讓這片天地失了顏色。

踏上此地的身影,手持長槍,赤發飄灑,一雙金瞳光芒熾盛,凝視著前方。

識界果然與苦境有所差別,若非他所行之路不同於苦境,甚至不同於這個世界,在來到此界之後他必然會遇到大麻煩。

畢竟,他是以肉身自外界踏入此方境界,與本土的生命自然會有差別,就像在另一個時空,識界生命到達苦境後,展現的生命形式亦有所不同。

廣闊無垠的疆土,早已失去了色彩,藺重陽舉目所見,唯有一片黑暗,望不到盡頭,視線之內沒有絲毫生機。

而今,只見孤身闖入之人,邁步前行。

有漆黑如墨的山嶽,高聳入天穹,有黑色河流在寂靜流淌,讓人不由心驚。

藺重陽繼續向前走起,忽然感覺到一股詭異難測的力量盤旋,轉虛化實,勾動萬千惡業,幻化出無窮無盡的真實。

吼!

忽然,一條龍獸化現,擋在前進道路中途,其色漆黑如墨,眼中一片猩紅,形態與神轅帝龍王極其相似。

龍軀一動,向藺重陽撲殺而來。

“嗯?放肆!”

藺重陽輕叱,抬起手,一掌蓋下,勢如大日臨塵,直接將龍獸鎮壓。

然而,那龍獸轟然一爆,化作無邊黑霾,向藺重陽倒卷而下,有雜亂的呢喃隨之而來,要讓人之意念蒙塵。

卻在靠近他周身一寸之時,被扭曲至他處。

龍獸是惡業凝形,如此看來,識界的問題遠比他所想的要嚴重。

他向前邁步,未再有惡業凝形攻擊,這證明方才應當是來自未知敵人的試探,隨著戰鬥結束,這片天地重新恢復寂靜。

浩瀚的黑色疆土望不到盡頭,不管是山上還是大地上,都是光禿禿的,見不到點滴的生機。

識界不愧是聚集人間異念所成,無邊無垠,大到難以丈量,至少有數十萬裡疆土,在藺重陽的腳下消逝。

赤發飄灑,在漆黑的天地之中極為醒目,隨著藺重陽不斷前進深入,本已了無生機的大地,再度有生機顯化,或成動物,或成植物,或成其他生靈。

這無疑是極其驚人的。

他的目光冷冽下來,因為,這些都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如先前那頭龍獸一般,是惡業被轉虛化實之後的產物。

然後——

他的目的地也到了。

霧靄翻騰,成片的建築物出現在視野之中,恢弘而龐大,氣勢磅礴,震懾人心,那些顯化而出的生靈,皆向著其處叩拜,詭譎非常。

那些生靈沒有看他,藺重陽亦未停步。

隨著他靠近建築群中央,生靈消失,周遭重新變得空曠,一座至高無上的殿宇橫亙眼前,攔住他之去路,殿宇的牌匾,似是由鮮血書寫而成。

其上所書——元始魔宮!

倏然,只聞一道聲音響起,古老,滄桑而又迫人,層層疊疊,分不清男女老幼:

“紅塵眾生,五蘊皆迷,若不脫苦海,如何能自在?

當年我便知曉,總有一日,你會自那一片世界而來……”

“你又是否有算到,那一日,便是你之死期。”

藺重陽語氣非常淡漠,目光凝重,卻無絲毫畏懼之色。

氣勁一吐,將殿門轟開,他提槍邁步而上,十分之果斷,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腳印,其上不斷有白霧冒出,是惡業在被淨化。

殿宇內很空曠,也很殘破,看起來有些年頭。

乍然,殿宇內有一道聲音自深處傳來,宏大而威嚴,其音高高在上,神聖非常,使得殿宇之內塵土飛揚,止不住的震盪。

“諸妄念生尋慧果,花閒清養羅剎國;許是光明無妙用,佛心從來是魔羅。”

與此同時,還有一股莫名的氣機覆壓而來,伴隨著呢喃細語,要將人之意念侵蝕同化,使之成為這片天地的一部分。

嗡——

周身穴竅齊鳴,天令瞬動,熾盛槍勢被他橫擊而出,斬向殿宇深處。

與此同時,其中的生靈亦有了動作。

不過,晚了。

一道鋒鋩斬落,整座宮殿瞬間被震塌,無數巨石向兩邊倒去,前方唯有一片空白。視線盡頭,藺重陽見到了他此回的目標。

“惡業吾生,塵圇仙凡;魔枷鎖心,主宰永獄。”

一道身影高坐石椅上,深不見底的雙眼中,倒映著世間種種愛恨情仇,種種顛倒迷離,如那隨世感應,應念而起的他化天魔。

“吾,魔枷鎖心意塵圇,此界之主宰。”

三界中幻生,五趣間虛誕,地獄為之關,輪迴為之斷,十二邪冠衣瓔珞,元始魔宮當中坐。

惡業根源,魔枷鎖心,蒼生意念蒙塵,仙神道途圇獄。

正是永獄主宰——意塵圇!

“騰光靈曜藺重陽,殺你之人。”

藺重陽目光冷冽,經過初步估算,對方之能為遠比鴻宇初更強,應當不下於昔年道境借聖魔元胎降世的武神。

此時,只聞坐在石椅王座上的意塵圇,口出驚人之語:

“人?那不應該是你。”

“那我該是什麼?”

藺重陽沒有急著動手,在動手之前,他需要確定兩人交手可能會造成的影響,以及,自己打完這一場還能不能回去苦境。

雖然說,在前來的路上,他已經確定了識界的堅固程度,不愧是整個人間意念匯聚所成。

但一個人是一個人,與兩個人終歸不同,兩人交鋒以及招式對拼都需要考慮在內。

意塵圇亦未從王座站起的打算:“你應該與我同樣,是魔。”

甚至,他其實不太願意與對方打生打死,那對他來說是很吃虧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能夠把對方拉入自己的陣營。

“我可以是魔,卻是與你不同的魔。”

聞言,藺重陽並未有絲毫的意外,鎏金時計正滴滴嗒嗒響動,他周身似乎有歲月的河流在流淌:

“自歲月流逝的那一刻起,過往前塵,便煙消雲散,每一個瞬間的此刻,都會在下一個瞬間,成為過去的末尾,即終末之末。

過去已定,無可更改,在下一瞬開始時,上一瞬的一切就已化作泡影。

時光在不斷前行,卻又如一個圓環,在不斷的輪迴。

混沌之先,存世之基,終末之末。

它們的關係,在每一個瞬間皆會發生改變,上一個彈指的終末之末,在下個一瞬間,便會化作混沌之先。

而所有的心緒與可能,在存世之基,在此時此刻,皆化作了虛假的一,化作了無窮的遺憾。

立身於現在的每一個人,皆知曉,自己的過去有著太多遺憾,心中想要將其追回,事實上,已經註定的事情註定難以追回。

這是一種執,也是一種——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