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琴聲並未如期響起,代表著藺大主事難得沒有按時起床,院中的兩座劍陣已經散去,蒙著晨露的梅花在清風中沙沙作響。

明媚的陽光灑落,透過窗戶照在了屋內,那溫暖而柔和的金色光暈,讓整個房間充滿了慵懶旖旎的氣氛。

臥榻上的人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妻子的睡顏,金瞳中的神情溫柔而寧靜,那在平日中幾乎見不到的柔弱之感讓他一時間有些入迷。

手指撫過霽無瑕的俏臉,將散亂在臉上的髮絲拂到耳後,藺重陽的動作很輕,也很溫柔。

不過,依舊不可避免的將人驚醒。

霽無瑕藍色的眸子中帶著幾分慵懶,螓首靠在藺重陽胸膛上,嗅著那特有的淡香,心中盡是寧靜與滿足。

“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只聞她率先出言。

“不清楚,看手邊是否有事吧。”

這件事藺重陽還真不確定,這段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才對,總不能說,仙蹤無名突然腦子想不開,提著撼宇神劍把盤古云鯨給打下來。

以魔始如今的精神狀態,應該不會這麼做。

“佛門那邊的動作你怎麼看?”

“作用不大,玉老禿如果留了後手,啟用之前應當會通知我一聲。”

“魔佛波旬之禍,當真無法徹底解決?”

“很難,不如寄望玉老禿留下的後手,能在關鍵時刻起到決定性作用。”

在簡單的閒聊中,兩人窸窸窣窣穿衣起床,簡單梳洗了一番,束了發,便攜手出了房間。

四境佛宗三大源流的誕生,在藺重陽看來倒也稱不上什麼大事,不過影響倒是很深遠,玉織翔與搬遷至道境的部分鹿苑一乘同玄宗共抗魔禍,未經歷鬼如來道途的帝如來,有天佛原鄉與佛門諸脈高層共同背書,提前建立了雲鼓雷峰。

就連在滅境修行的好友,此番都特意走了一遭苦境幫忙站臺,一看就知道是志新的手筆。

事實上,雖然在他看來非是大事,但此事確實在三教之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藺重陽在知曉事情的經過後心情相當不錯,後輩得到成長是好事。

因為志新走上不同的道路,或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到了相關的人事物,也算因果輪迴,自有定數。

沒有魔皇,便沒有天閻魔城,聖魔之戰的另一方領導人如今常駐中陰界,而本該在佛厲之戰的善後之事中起到關鍵作用的中陰界,也被苦境三教聯手納入治下,共同派遣高手常駐其中。

沒有天閻魔城的戰敗,滌罪犀角那件事物便不會產生,在帝如來提前修成如來相的當下,連帶著那罪惡之都、以及包括御神風在內的一應相關之人的命運,也會受到影響,進而發生一下良性改變。

甚至,就連登道岸、逸宗與傾波族等勢力,也會因此受到或多或少的影響。

因果環環相扣……

“你不會又給自己找到事情做了吧。”霽無瑕看著對面略微失神的人,輕笑著出言調侃道:“若是每件事都由你幫他們處理,這輩子都忙不完。”

“哈,想到一些關於志新的瑣事罷了。”

藺重陽聞言,笑著搖了搖頭,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當即便化出一隻信封,封入劍意後飛了出去。

他還是決定發信提醒一下,有些事,心中提前有個準備,實際處理起來會從容很多。

做完這些,他將茶壺提起放在泥爐上:“他們的事情還是得他們自己來,若是每件事都需要我出手處理,還要他們做什麼?”

“口是心非。”霽無瑕如是評價。

如果不是要鍛鍊後輩,她家這位真的能把所有事一併包攬,然後抽個時間集中解決掉。

兩人坐在石桌前,梅花隨風落,爐中火初紅。

藺重陽果斷轉移話題:“便從我前往彩綠險磡開始說起吧,詳情聽說……”

看他這樣,霽無瑕也只是笑了笑,一邊飲酒一邊聽面前之人講述著此番之經歷。

從彩綠險磡到北境,再到時間城,實際上只用了半年光景,之後帶著最光陰遊歷江湖,並結識了九千勝,到三人登上傲峰十三巔,歷時一年。

這短短一年,算是此行比較精彩的時間段,畢竟說起被追殺這種事,霽無瑕也很有經驗。

甚至,兩人的相遇也是自一場追殺開始。

傲峰十三巔上指點三人修行的十年,較之前面那一年,則平平無奇,反倒是半年前那場劍決,可能還稍微有些意思,不過……

“那意軒邈的劍法自然,並非完全走錯吧。”霽無瑕出言求證。

得到的回答很簡潔:“人不行,並非路不通。”

“但是,即便走通又如何,要做到納天地萬物於心,自己也會在過程中被天地同化,最終還是避免不了兵解之危。”藺重陽又補充了一句。

苦境的大環境與修行體系,便已註定,劍道行至盡頭唯有兵解一途。

身軀難以承載不斷壯大昇華的心念與劍意。

兵解,便是唯一的出路。

劍法自然,便是在這個過程中,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所以加了點速,可能比天之劍式還快。

看著妻子微妙的目光,藺重陽有些疑惑:“看我做什麼?”

“伱竟然沒有把人帶回來,也是奇事。”只聞霽無瑕出言調侃道。

“他若有心,自會前來德風古道,若是準備一條路走到黑,那隻能說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藺重陽對此事並未強求,一切只看雙方緣法。

“承凜知不知道自己多了名小師弟的事?”

“上次與他說過,如今他們三人在外歷練,承凜那邊應該有讓人關照。”

兩人隨意交談著,或是針對一些細節探討,亦或者單純的好奇,比如藺重陽兼修刀道,霽無瑕雖然不意外,但心中對此很感興趣。

至於九千勝與欲蒼穹兩人,她並未多過問,劍道與刀道還是有區別的,又不是誰都是她家這位。

與之相應,藺重陽將那冊武學拿了出來,即便不打算修行,將其中理論用以參考印證也不錯,其中有不少高深的理念。

兩人皆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與寧靜。

白露被藺重陽化出,刀身半出鞘,隨著內斂的刀寒外放,在院中引來漫天飛雪。

嫋嫋琴音傳徹,開始平靜而舒緩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