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梵海修羅印,以及千里碎腦神音後,怒佛開膛指被佛門因果之子抬上佛門禁招,不過,如今對禁招的限制其實不大,警示作用高於實際懲罰。

像儒門與道門便沒有這類招式存在。

或許,有人想過把「天仁劍極」束之高閣,但大環境之下此舉無異於自斷臂膀,再加上藺大劍皇威名太盛,遂不了了之。

藺重陽與瑟九琪等人,並沒有在丘山百妖路停留太長時間,諸事皆了後便請辭離去。

整個過程,他也未曾與前來的問菩提照面。

此事自始至終便沒那個必要。

問菩提與鬥神血泣配合的相當不錯,藺大劍皇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要知道,就連曾經大肆入侵的閻羅鬼獄,都有一線生機留下。

像什麼削其史,斷其文,亡其族,滅其種……

他一般不會使用。

後續丘山百妖路與三教法宗如何交涉,與臨近的天佛原鄉如何相處,以及,那座叫喚淵藪。

昔年戰雲界巨魔神遺骸所化,藺重陽雖能將其復生,卻沒有那麼做的打算,西武林那邊閒養著的那三隻都沒什麼用,據說偶爾會被拿來送貨,與魔界的交鋒,暫時還無需啟用它們。

所以沒必要再多一隻,保持現狀,即可。

而且作為武道七修之大本營,要登上叫喚淵藪難度並不小,唯有武學登峰造極之人,全然無武功之人,或是擊風族之人,方有登頂的機會。

只要過程中沒有傷及無辜,他們如何交涉,如何相處,藺重陽並沒有干涉的想法。

至於說,喚醒鬥神血泣是否對焱無上不公平。

他們的關係,就像是熾焰赤麟與赤麟。

只有初王,才能帶領妖界走下去,於是他在覺醒宿慧之後,果斷選擇,做回鬥神血泣。

僅此而已。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選擇與堅持,就如同寧可戰死的墮神闕,而惡鬼三兇,在鬼荒地獄變的配合之下,被拔骨成兵化成一支骨刀。

被因果無根菩提斬所斷,由菩提聖氣化去。

身為佛門因果之子,問菩提能直接與因果之樹聖菩提連結同修,尤其是,原本需要聖菩提負擔的那些惡念,如今皆有疏影龍軒消化處理。

在此前提下,問菩提只要完全從過往走出,進境想慢都慢不下來。

如此,只要等他與佛劍分說繼續精進,白羽淨天道之下的問題就該解決了,還有那往日之巔,魔羅血界的存在,終究是一個不小的隱患,相信佛門內部會對此事權衡利弊。

實在不行,還有帝如來能壓陣。

藺重陽放眼未來,只想為蒼生求一個盛世。

畢竟,“他”曾經見過。

…………

夕陽西下,染紅了西邊的天空,蒼茫大地沐浴在餘暉的彩霞中,清風迎送,只見那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劍尾麒麟拉著車架緩緩行駛。

此時,車架較之先前形態變化不小。

有了可以觀景的平臺,窗戶進行過調整,整體結構與閣樓越發相像。

天色隨著落日被掩逐漸暗沉,殘陽的光影撒落在臉上,陰影讓神情變得模糊,唯有那對重瞳依舊熠熠生輝。

金銀雙色的瞳孔之中,有道紋不斷排列,藺重陽站在車架外那處典雅的平臺上,極目遠眺。

“白骨蔽野紛如雪,高樹悲風聲颯颯。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清冷詩聲響起,在這樣的環境下,更顯蕭瑟。

“你幾時也會多愁善感了?”

此時,只見瑟九琪自後方的門扉中走出,行至藺重陽身側,同樣將目光投向遠方。

得到回答:“九琪,我也是人,不是機器。”

“你可以讓令正幫你分擔一部分。”

“無瑕已經幫我分擔了不少,同門,後輩,同樣幫我分擔了許多,但,不夠,遠遠不夠。”

“因為,未來嗎?”瑟九琪瞭然,沉默了數息後開口詢問道:“你眼中的未來是怎樣的?”

“那應當是一個盛世吧。”藺重陽做出回答。

回想起前來苦境這段時間的見聞,瑟九琪對友人的話語有些不解:

“如今,不能稱為盛世嗎?”

“九琪看到的盛世,是一個過程,一個由我推動產生的,進步的過程,至少,如今在我看來尚且稱不上盛世。”

站在一旁的身影並未收回目光,清冷的聲線帶有幾分對未來的期許,不疾不徐的說道。

“我與王兄誕生的年代,萬族爭霸,冥界之內戰火紛飛,每隔一段便有族群在戰火中消失,我們在戰中奪得部分水元,而後經過一百年鬥爭,讓金樹族成為了冥河流域最強的勢力。”

這一番話語,讓瑟九琪想起了一段往事,那不僅是他親身經歷的過往,也是他應該揹負的罪孽。

“讓族民有立身之所,盛世在我們眼中,便是在冥河流域打下的那一片淨土。”

由他與王兄締造的盛世,被他親手摧毀。

幸好,身邊之人將他從懸崖邊拉了回來,沒有讓他在鑄下大錯的前提下,一錯再錯。

幸好,還有長宵與追惜願意跟在他身邊。

“我曾見過一個人,生在狼煙四起,風雨飄搖的時代,他想在世間建立一個盛世,可他連盛世長什麼樣都不清楚。”

經歷與際遇的不同,造就了每個人的不同。

在此開口,話語中多了些感慨與惋惜,似乎真的有那樣一個人呈現在他們眼前:

“於是,他透過史家的隻言片語,去嘗試著想象那個曾經似乎存在過的盛世,那堯舜之治,以及天下大同。”

“心嚮往之,身踐行之,哪怕,代價是要他一次又一次燃燒生命,在那狼煙亂世苦苦求索,心中裝著蒼生安危,肩上扛著神州興亡。

步履蹣跚,向著心中那海晏河清的未來,一步步走去。”

風聲與鑾鈴聲迴盪,平臺上,此時一片寂靜。

又過了片刻。

“他,成功了嗎?”瑟九琪出言詢問。

那種沒有結果的堅持,曾自囚孤洲的他,其實可以感同身受,但是,那不曾磨滅的信念,以及對天下蒼生的大愛。

更令人心折,心痛。

“沒有。”

風輕雲淡的兩字,讓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又或許讓一切都因此有了意義。

“狼煙難靖,哪怕他一次次捨生忘死,世界依舊不可避免的走向衰亡,最終,在衰亡中,迎來既定的毀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