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之名蓋出於需,從人。需者,雲上於天,而儒亦知天文,識旱潦,與釋、巫同途而殊歸也。

巫與禮可以說是最早的文明,極其久遠,三教的概念,是隨著歷史程序不斷發展而衍生,儒道釋各有側重,進而脫離了巫的知識範圍,因為三教皆有了成熟且完善的理念。

與之相應,巫也經過發展,女巫為巫,男巫為覡,合稱“巫覡”。

風巫族先祖想做的事,放在當時身為統治者的龍族眼中,說句大逆不道都是輕的。

不止在想,更在做。

一個種族能做到統御世間,豈會真的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良善?藺重陽第一個不相信,風巫族的巫覡身為親歷者自然也不信,他們祭祀列祖列宗的同時也在反抗壓迫,自然會被龍族之神盯上。

這很正常,歷史有螺旋上升性,當年代表萬靈向人族報復的天地主宰,便是在五巔之嶽,被藺重陽徹底解決掉。

只是,紫澤原龍並沒有將風巫滅絕,而是透過施加詛咒封印風巫族血脈。

不是他不想,是當時那個環境不允許。

崑崙之亂,大圓滿神通之力誕生,使得天地靈氣流失,即便是紫澤原龍也需要進行二選一。

因為龍族雖然最強,卻是一個完全仰賴天地靈氣生存的種族,種族存亡之秋,龍族之神的選擇藺重陽先前便知曉,透過冥海龍靈的那截斷角。

如今,自風巫之女身上將詛咒剝離出來後,瞭解到的資訊更加詳細。

翥龍之都被攻破不止是因為叛徒,實在是龍族的敵人太多了,不把它滅掉,其餘族群平日中怕是連一個安穩覺都沒有,爬族與冥海龍靈的叛亂與其餘各族要伐滅龍族的想法,乃是雙向奔赴。

種族之戰,不存在所謂善與惡,一切都是為了族群能夠更好的生存與傳承。

攝來的那道詛咒能量被藺重陽隨手掐滅,且不提紫澤原龍已經消失,就算活著又如何?去宇外戰一場論成敗。

“我祖我宗,在天有靈,看著你們的後人,我風無殊必定會將風巫族再次光大。”

祖,乃是一族的開創者;宗,是開創者的後繼者,此刻,在風無殊口中所指為風巫族先人,她如今畢竟是少年意氣,所以直接發下大願。

身上詛咒被拔除時,她雖無感覺,但被拔除之後能清晰感應到。

較之以往,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風無殊欠身一禮致謝:“感謝前輩出手襄助。”

“以你之天賦,日後定會有所成就。”

周遭空間已經被藺重陽隔開,那些百姓無法聽到他們的談話,香還白有些腦子轉不過來,因為他的思路難以跟上兩人的交談內容。

這是因為資訊的缺失,藺重陽與風無殊知曉的資訊他並不清楚,而且也幫不上忙。

風無殊繼續說道:“只是,晚輩心中還有一事不明,可否勞煩前輩解惑?”

“何事?”藺重陽知道她要說什麼,但此番他還是選擇明知故問。

“晚輩似乎與前輩存在血脈上的共鳴。”

這是很奇特的現象,哪怕風無殊這個當代風巫能夠確定,對方並非風巫族之人,但存在於血脈之中的共鳴並不會欺騙她。

尤其是在詛咒被對方出手拔除後,共鳴又變得清晰了不少,離奇,十分離奇。

“?”

就連香還白都在側目,覺得非常離譜,根據儒門典籍中存在的蛛絲馬跡來看,能與前輩血脈共鳴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前輩自己的後人。

他知道時空融合這件事存在,因為知道,所以才會覺得非常離譜。

關鍵是!前輩他承認了!

藺重陽神色平靜,話語平淡:“你族與我確實有淵源,即便原先沒有,但在時空融合之後自然而然便有了。”

天色暗沉,構成結界的符篆散發著微光。

“還請前輩解惑。”風無殊欠身行禮。

“放空心神,注意來。”

伴隨話語落下,只見藺重陽眉心玄色道印有玄暉閃動,龍蛇之影在身上重疊,集龍首、人身、蛇尾以及龍鱗於一體。

即便他控制了自身力量與影響,香還白依舊出現了記憶斷片,忘掉了一段無法承受的記憶。

那是身體與靈性的自我保護。

風無殊的情況,比香還白要好上不少。

按照先前炎帝赤熛怒說的那番話來看,風巫應當是重新歸於後天的族裔之一,藺重陽則是逆反先天的那部分,兩者在亙古的歲月之前乃是同源。

“前輩不是人?”風無殊運功強壓下心中悸動。

“你應當有聽說過伏羲吧。”藺重陽沒有在意那略顯失禮的話語:“風巫與我,有共同的先祖。”

“天之聖皇,風姓,「羲」字釋意,上面以牛羊作為祭品,下面則是刀戈,「伏」則是降伏,兩字組合後引申的含義應當無需我多言。”

“人族的歷史遠比你們想象中還要長,過去發生的事物,大多失落在歲月長河。”

“比如,南域的舒龍氏族,其之先祖,同樣是上古九皇之一,位列地三皇的地皇舒龍,典籍中卻沒有相關的記載。”

“東皇玄洲的西陵一族,乃人之聖皇軒轅之妻族,帝少昊之母族。”

“還有像君奉天。”藺重陽看向香還白:“他身上有一半血脈來自衰落的軒轅氏族,不過嚴格來說他們那一脈不能算衰落。”

“所以,我相信你能將風巫再次光大。”他轉而看向風無殊:“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風巫族與熠堊族的情況又有不同,只是藺重陽對待他們的態度,並無太大差別,他平日中對待後輩也一樣。

既然遇到了那便能幫就幫,相關問題,能解決自然也會為他們解決。

“嗯,多謝前輩解惑。”風無殊也沒說什麼不會讓前輩失望等話語,一件事的重點在做不在說,時間會證明她的信念以及決心。

至於香還白,在這種話題上宛若局外人,關於法儒尊駕的出身也談不上令人震驚。

因為真正離譜的還是人而不是血脈。

面前這不就是例子,就算,前輩說的資訊沒有任何問題,名為風無殊的少年人,恐怕窮其一生也達不到前輩這個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