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洪荒（十四）

——洪荒——

天庭。

恩奇都，不，玄都行禮拜師後，老者呵呵一笑，言道：

“為師的名號，便是【一氣化三清太清居火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氣所成日神寶君道德天尊混元上帝】。”

玄都眨了眨眼，發現沒記住。

“嗯……拜見【太上老君】師父。”最終他撿了這麼幾個記得住的，而且聽起來還不錯的字稱呼道。

“呵呵呵，好啊，大道至簡，而你深得其中真味。”太上老君誇獎道。

“多謝師父誇讚。”玄都心虛，連忙轉移話題：“不知師父來此何故，這果林可是師父所栽？”

他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兩個果子，悄悄往罩衣裡藏了一下。

根據他獲得的“常識”，既然已經拜師，那麼這些小事便無關緊要，不過日後還需注意一點——師父給的，才能拿，師父不給的，不能自取。

“這【蟠桃】林，卻是開天闢地時的一根先天木棍，其掉落於此，化為一片桃林，它的枝幹花葉皆與凡間無二，唯獨果實，若是天資不足的生靈吃掉，便會瞬間化為一股清氣，長久歲月以來，只有為師這青牛坐騎‘如意’可食之無恙，故而為師便時常遣其前來驅趕不夠資格食用之生靈，而徒兒你，顯然天資卓越。”太上老君呵呵笑著看向玄都。

“這……”玄都想了想，卻沒管自己的天資，反而問道：“若是師父的坐騎不在時，有生靈吃了果子呢？”

“那，便是天意。”太上老君應道。

“……天意？”玄都疑惑問道。

“徒兒來時，可曾見動物誤食有毒植物而亡？可曾見過動物之間互相攻擊而死？那本就是自然與天道的一部分，對於彼，我等自可以出於一時意動而干預，但若是強求其達成自身所想之目的，卻無必要。”太上老君抬手向林外一指。

“……”

玄都一時無語，回想一下，似乎吃到有毒植物以及被動物攻擊者都是他自己來著，

“那麼，不如請這位‘如意’向附近的生靈廣而告之，這蟠桃不能隨便吃？”綠髮少年略一思索，如此言道：“又或者，立下一塊警示告示？能理解其上語句者的便活？”

“呵呵呵，好啊，好啊！”此言一出，太上老君忽然望著玄都撫掌大笑，

“呃……師父何意？”玄都一時摸不著頭腦，感覺自己所說僅僅是常識而已。

“你這些想法，竟暗合老道師兄弟三人中另外兩人對於如今生靈的想法，若是先一步被他們兩個找到，定然同樣會被收入門牆，而這，大約也是天意罷。”太上老君的態度似乎越加慈和了幾分。

“師父還有師兄弟？”

“正是，你尚有兩位師叔，其名號分別為――【一氣化三清玉清居清微天聖登玉清境始氣所成曰天寶君元始天尊妙無上帝】，以及【一氣化三清上清居禹余天真登上清境元氣所成曰靈寶君靈寶天尊妙有上帝】。”說完，太上老君笑呵呵地看著玄都，似乎在等他再次“簡稱”。

這次，由於玄都特意上心，基本記住了這兩個長長的名字，並因為格式基本一致而稍稍回想起了師父名字的字首。

總體來說，這些長長的名字包含的內容有：來歷，即“一氣化三清”，居所，即“火赤天”“清微天”“禹余天”，境界，即“太清境”“玉清境”“上清境”，根腳、即“玄氣”“始氣”“元氣”，名號，即“神寶君”“天寶君”“靈寶君”，以及名字和權柄，即“道德天尊混元上帝”“元始天尊妙無上帝”“靈寶天尊妙有上帝”。

所以師父其實應該稱為“道德天尊”嗎？我剛才亂說了個什麼呀！

“嗯，原來是【元始天尊】師叔和——”玄都稍稍放慢語速並飛快思考名號：“和【靈寶道尊】師叔。”

說完之後，玄都眼巴巴地看著太上老君，期望師父趕緊把真正名號報出來，不要再為難他這個剛剛誕生沒多久的小徒弟了。

“呵呵呵，好，好，”太上老君卻只是笑，且自顧自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如果師父就這麼去稱呼那兩個尚未謀面的師叔，而師叔們得知這隨便的“簡稱”來自自己的話……綠髮少年感到了宛如“誕生”之前的那般壓力。

——反正肯定不可能正好說中了他們為自己選的簡稱吧？

青牛看了看陷入糾結的玄都，噗地打了個響鼻，甩著尾巴走到太上老君身旁。

“不必多想，玄都，且隨為師來，為師帶你看看這【八景宮】，”太上老君側坐到青牛背上，向玄都甩了下拂塵。

師父是什麼時候拿出的拂塵？

玄都尚未想明白之前，自身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至青牛身旁，而後和它一起憑空飛了起來。

不，並非是“憑空”，他起飛之後便注意到，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足以承載數人的“圓盤”，它的主體是黑白分明，如兩尾魚般互相咬合的玄奧圖案，外圈又有由長短不一的“短棍”所組成的八個奇異紋飾環繞。

玄都好奇地蹲下摸了摸，手感柔軟溫暖且略具彈性，隨著少年的碰觸，宛如向他致意般透出些許金光。

“那是為師的【太極圖】，乃開天闢地前的先天至寶，”太上老君對一臉好奇的弟子言道：“其具平定地水火風之威、轉化陰陽五行之力、分理天道玄機之功、包羅大千永珍之能。”

聽起來似乎很厲害，但並沒有懂。

玄都站起身，轉而看向周遭那些隨著自身升高而變為俯視視角的雲間浮島：“莫非這雲海與浮島便是師父‘八景宮’的其中一‘景’？”

“孺子可教。”太上老君略一點頭，卻道：“不過卻並非如此。”

“還請師父賜教。”綠髮少年眨著眼問道。

“此處可大略稱之為【天界】，按層數共計三十五重天，其雖同屬天界，但互相之間並不聯通，亦沒有明確的上下之分，只能憑‘界門’或本身神通前往，為師與你兩個師叔各自佔據了無有‘界門’的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天。”太上老君道。

“界門……可是那通體金黃，內裡有水波盪漾之門？”玄都想起自己誕生時見到的金門，他還試圖等其他“客人”，但未果。

“正是如此，”太上老君道：“有‘界門’存在之‘天’，抵達時必然會在其附近。”

“哦……”玄都因資訊太多一時有些難以理解。

“為師的‘八景宮’自是不同，為師令其聯通了其他九重‘天’，因可隨時觀賞到八處景觀，顧名‘八景宮’。”太上老君道。

“咦？”玄都感覺有哪裡不對。

“第一景曰：瀚海滄溟，第二景曰：巒勝昆嶽，第三景曰：鍾華神秀，第四景曰：月陽曜輝，第五景曰：瑤光羅幻，第六景曰：水嵐煙霞，第七景曰：雲霓虹淵，第八景曰：落世星河。”

此時，太極圖託著太上老君、青牛和玄都已飛至高空，隨著太上老君的話語，周圍的環境依次閃爍變換，每當老君道出一“景”，周遭的環境便隨之化為與其描述一致的壯美絕景，並將這景象化為一副懸空的“畫像”固定於環繞太極圖的八個字元之上。

其中，有三道“景”位於熾烈岩漿、漆黑深海和死寂星空之中，但玄都並未感到任何不適。

這令沒有太多見識的綠髮少年震撼不已。

“第九景：混沌鴻蒙。”伴隨著太上老君出口的最後一景，太極圖停在一處雲霧繚繞，氣勢磅礴的巨山之頂。

從山頂向上望時，碧空如洗，萬里無雲，但卻奇異地缺了一塊，那片天空看上去就像一塊布料被人以蠻力從中撕開般裂開了一道參差不齊的豁口，而豁口之外，是深邃的，沒有任何光線透出的黑暗。

“這……”這詭異的景象令玄都驚訝不已。

“這便是第九景，為師無法參透，只得命名為‘八景宮’。”太上老君抬頭望向那片黑暗。

“唔……”玄都又看了片刻，驚訝之情暫時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疑惑，那片黑暗似乎……和自己誕生的地方非常類似？

“呵，師兄，你收了弟子竟第一時間便帶他來看這個，莫非期望他能參悟？”

在玄都說出自己的疑惑之前，伴隨著聲調略高，顯得頗為自信和驕傲的男中音，一位道人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此人身穿黑色道袍、額綁玉帶，頭戴一頂玄冠，利眉銳目，頜下三縷長髯，手中倒提著一柄如墨玉般的長劍。

“玄都拜見師叔。”雖然還不知這是哪位師叔，但先叫了準沒錯。

“好師侄，且對本座說說，你看到這個‘洞’時想到的是什麼？”那黑袍道人不知怎的就接近了玄都，啪地一拍他的肩膀道。

“嗯……”玄都眨眨眼：“師侄我感覺，那似乎是什麼東西‘出去’或者‘進來’造成的。”

“說得好！”黑袍道人再次大力拍玄都肩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師侄你能看出這點，很不錯，不若隨師叔去找那‘遁去的一’吧？”

“呃……”

玄都為難地看向太上老君，發現師父只是看著這邊微笑不語，似乎完全不打算爭的樣子，但腳下的太極圖莫名閃了下光——【其具平定地水火風之威、轉化陰陽五行之力、分理天道玄機之功、包羅大千永珍之能】

“抱歉！師侄剛入師父門牆，還有很多東西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