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學校期中考試剛結束不久。

楚明拿了全班倒數第二的成績。

當班主任最後一個唸到楚明的名字時…

那位女教師還有意無意,瞪了楚大龍一眼,當著全班家長的面說…

某同學考試期間生病住院,缺席了考試。

顧名思義,楚明這個倒數第二,都是有水分的。

孩子成績差,做父母的也臉面無光,誰願意每次家長會,遭受那麼多質疑的目光。

俗話說…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楚明早就被周圍鄰里,貼上了差生,頑劣,毛孩子等各種標籤。

家長之間也有攀比,他們拿孩子比身高,比性別,比得最多的還是成績,楚大龍也免不了成了一些人口中議論,嘲諷的物件。

隔壁家小紅她爸鄭山,便經常在楚大龍面前炫耀他女兒的成績,冷嘲熱諷後者生了兒子沒卵用…

現在是男女平等的時代,我家女兒就是比你兒子優秀。其實鄭山本身就重男輕女,當年他老婆生下女兒,他黑著臉,大半年沒有開口說話,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是個啞巴。每次看到女兒,他便生出一種厭惡感。

鄭山做夢都想要個兒子,替他鄭家傳宗接代,延續煙火。

直到女兒上了小學,成績優異,每次考試都班級前十,多次評為三好學生,鄭山才覺得臉上有光,女兒倒成了他對外炫耀的武器。

他還多次叮囑小紅,離楚明遠一點,生怕那兔崽子帶壞了自家女兒。

楚大龍唉聲嘆氣,抹了一把臉,雙眼通紅,無力地把兩張試卷放在桌子上。

譚月從廚房裡走出來,拿起卷子…

試卷上的大紅叉,顯得尤為刺眼。

語文55分,數學12分。

譚月沒有說話…

麻利地倒了一杯水,遞給楚大龍,並給他揉起了肩膀,道。

“明兒啊,他就不是讀書的料…”

“你也別往心裡去了…”

“等孩子大一點,便跟你去木坊學一門技術…”

“以後也是能夠養家餬口的。”

譚月早就看開了…

楚明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她也曾和其他父母一樣,望子成龍。

可孩子成績不好,還能打死他啊…

如果打能解決問題,就不會有差生的存在了。

再說他們楚家的小孩…

哪個又不像楚明那樣,是塊讀書的料?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楚峰十四歲就進了少管所。

楚龍,楚震,楚創也沒有一個學好的。

從小就東誆西騙,偷雞摸狗,為非作歹的事情沒少幹。

明兒相比他們,還算好的了…

孩子雖頑皮,但從來不做損人利己的事情。

楚大龍擺了擺手,示意她去忙,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就在這時…

屋內傳出不小的動靜…

楚大龍板著一張臉,朝楚明房間走去。

當看到滿屋的灰塵,一片狼藉,楚明正鑽在床底下,使勁地撲騰,屁股露在外面,不知道在幹嘛…

楚大龍火冒三丈,終於忍不住爆發。

一把將楚明拖了出來,扒開褲子,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啪的聲音…

響徹不斷…

楚大龍的手掌,不斷落在楚明光溜溜的屁股上。

楚明面朝床,被老爸一隻大手按住後背,雙腿使勁地蹬踏,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周圍鄰里都能清晰聽到…

不過他們早已見慣不怪,知道楚大龍兩口子又在訓娃了。

譚月腰間掛著一條圍巾,手上拿著炒勺,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這一幕,搖頭嘆息,半晌後,似乎想了起來,趕緊又跑回了廚房。

楚明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一隻蟋蟀將軍,正在床上興奮地玩耍…

蟋蟀將軍一個蹬腿,順著床縫掉了下去,他立刻鑽入床底,可找了好半天,都沒有摸到蟋蟀,還平白無故捱了一頓胖揍。

幾天後…

楚大龍接了一個外地的活。

要出差半個月。

沒有老爸的管束,楚明更加隨心所欲。

相比媽媽,他更加怕爸爸。

畢竟老爸打起人來,可是實打實的疼。

他媽能有幾個力氣,打在身上就跟撓癢癢似的。

楚明從小就頑皮,沒少捱打。

久而久之,養成了一種抗揍體質,皮糙肉厚,早就成了老油條。

那段時間…

楚明吃完晚飯,丟下碗筷,撒腿便跑出去玩耍了…

直到凌晨時分,才回到家中…

一連好幾天,都是如此。

每次他媽問…

他便支支吾吾地回答…

說在同學家裡寫作業。

直到第六天…

晚上十一點多…

楚明還待在街機廳裡,臉紅耳赤,眼睛死死盯著碩大的遊戲螢幕,一手抓住控制桿來回擺動,一手不停地點在按鈕上,嘴裡唾沫橫飛,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可能情緒太過高漲,他看上去十分賣力,就連一米多高的機子都跟著搖晃起來。

突然耳朵一陣吃痛…

楚明才從遊戲世界中回過神來…

發現是老媽。

立刻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心裡慌得一匹。

楚明提心吊膽,跟在媽媽身後,回到家裡。

譚月知道楚明不是讀書的料,所以平時不會管他的學習。

兒子喜歡玩耍…

她不會強行干預。

畢竟愛玩,是小孩子的天性。

只要不做損人利己,為非作歹的事情。

她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畢竟兒子是她的心頭肉…

只要兒子能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便是她一個母親最大的心願。

相比很多父母,成天把孩子管得死死的,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碰,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譚月算是一個比較開明的母親了。

同時她又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人。

楚明做其它事情,她不管。

可去街機廳就是不行。

在她的潛意識裡,那裡是魚龍混雜,壞孩子聚集的地方。

她好幾次路過那裡,看見裡面一些男孩兒,可能比楚明大不了多少,便學會了抽菸,燙頭髮,甚至胳膊腿上紋出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看就是一群不學無術的東西。

就和女人去歌舞廳鬼混是一個道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她可不想兒子長大以後,成為街頭混混。

昏黃的白熾燈下,楚明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譚月手裡拿著一根木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