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的定下的夫婿是李讓,這個訊息既讓朱高熾意外,但也沒有太過意外。

自己的婚事都有了改變,妹妹的婚事也發生變化,是有可能發生的,而沒有變化,也是能接受的。

和大姐不同,大姐和袁容的親事,是很早就有了跡象,不是輕易能改變的。

小女孩嘛,陡然間知道要嫁給陌生的男人,肯定是會哭的,特別是在母親和長姐都是先戀愛後結婚的背景下。

在小女孩心目中,更希望能像母親和長姐一樣,雖然寵愛妹妹,但是在這一點上,朱高熾還真是無能為力。

雖然對李讓此人的印象不太好。

此人的目的性極強,為了自己的前程,不顧家人的安危,雖然在靖難之役中,投靠了朱棣,但是卻讓他的家人在應天府亡於朱允炆的刀下。

而且為了自身的權勢,支援未來的漢王朱高煦爭奪太子之位,甚至鼓動其謀反。

如果不是因為死得早,漢王造反時,必定有他的身影在旁。

但也李讓的才能不可否認,的確是位能承擔大事的人才,朱棣許多事託付給了此人。

府裡的嬤嬤們,安慰了朱月貴幾句,但也沒當回事,小姑娘哭幾日自然就好了。

倒是大姐朱玉英和兩位小妹妹,圍著朱月貴開導她,幾個小女兒煞有其事的模樣。

這些都不放在朱高熾的心上。

徐氏雖然心疼女兒,可這麼多事情一股腦的湧過來,既要操持分封的事情,又要安排兒子女兒嫁娶之事,已經顧不上朱月貴。

這些家裡的事情,朱高熾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全部丟給了母親去操辦。

男主外女主內,就是如此。

北平諸衛操練的日程已經開始商議,朱高熾提出了新的要求,這回不再是各衛自行其是,而是行軍到北平大閱。

四年下來,北平省內的鐵道談不上四通八達,多數的地段,修建的還是簡易鐵道。

只有部分運載量高的地段,才使用了橫形木枕固定鐵軌寬度,還有部分鐵道段採用的豎形木枕。

換句話說。

大部分停留在鐵道原始階段,少部分停留在鐵道原始進階階段,極少部分停留在鐵道初級階段。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孃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朱高熾領著長史府,北平都司,中華重工三套班子,在王府周圍尋找開闊地區,挑選用來衛所士兵演武的大場所。

最後在王宮以北的景山,也就是兩百餘年後,崇禎上吊的煤山,朱高熾選擇了這塊地方。

現在的燕王宮還不是後來的紫荊城,許多的建築還沒有影子,按照朱高熾的計劃。

以燕山三衛留下來的主力,以及石匣營這些精銳軍隊為主,其餘衛所派遣精兵。

合計八萬人的操演規模,以目前燕王宮的格局,還真沒有地方可以容納的下。

“小王爺好詩情。”

有人恭維道。

在山崖上,朱高熾迎風站立,衣角拂動,腰間挎著寶劍,此時,紅日當升,眼前正是大好河山。

身後有朱棣為朱高熾留下的老將唐雲等,還有朱能這一批新秀,長史府的葛誠,金忠等重臣,然後是陳亨等北平都司的官員。

整個北平的“槍桿子”、“錢袋子”盡在朱高熾手中,這回自作主張的八萬士兵大閱北平城。

如果辦成了此事,他在北平的威望將會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在朱棣面前都有了話語權。

畢竟世子之位,是皇爺爺親封的,哪怕是朱棣也無權罷免,和以前依附朱棣的形勢截然不同。

“鐵道運輸有大利,傳統的行軍,對軍力和士氣會造成極大的損傷,而用鐵道來運兵,不但可以快速調動,還能保持士兵的體力,所以才要嘗試。”

鐵道在北平已經不是新生的事物,雖然大多數的老百姓,仍然沒有乘坐過鐵道。

可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對鐵道的認識,許多人也越來越深,不像剛開始時的陌生。

也是朱高熾第一次提到,不怕應天府學去,因為時間來不及了。

不提訊息傳播的速度,就算應天府的那幫人立馬來學,恐怕剛打下了基礎,也來不及發揮作用,反而會便宜了自己。

新事物必定會產生新的問題,而大操練乃軍國大事,容不得馬虎,因此都指揮使陳亨,提醒道:“人多眼雜,八萬士兵從北平各地改坐鐵道,恐怕會導致出錯。”

“不要怕出錯,出錯不可怕,只要能及時改正,反而有利於發展,怕的是寧願不改變,只為了不出錯。”

朱高熾笑著說道。

“小王爺既然決定了,我等必定馬首是瞻!”唐雲上前支援道,他的想法和陳亨不一樣。

小王爺受封世子,以世子的名分第一次主持大事,為了小王爺的威名,他一定全力幫助。

和他一樣想法的人有不少,都是朱高熾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威信。

陳亨只是提醒小王爺,並不是為了唱反調,唐雲的表態,令他有些不悅,因此不再多言。

“好了,諸位的心意我都明白,皆是為了王府的一片公心!”朱高熾拍板。

下面人有矛盾,作為上位者不能任由其發生下去。

什麼利用下面人的矛盾來鞏固自身的權勢,那要看實際情況,因地制宜採用不同的策略,而不是不顧形勢的照搬。

“八萬大軍演武北平城,雖然我不怕出錯,但是能不出錯是最好的,諸公同心協力,操持好此事。”

“諾!”

眾人拱手應道。

最先發出動靜的反而是中華重工,工程部派了精銳施工隊,測量景山與王府之間的地區。

要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整理出大塊的平地,並在景山凸出的半腰下,搭建巡閱臺。

同時往外派出了特派管事奔赴各站,專職士兵乘坐鐵道抵達北平之事。

統計各衛的名單,以調動鐵道馬車,集中力量來進行一場八萬兵同時大運的工程。

朱能被指派為此事的負責人,中華重工配合他。

各衛所面對王府由小王爺替王爺發出的王旨,沒人提出異議,更沒有人出言反對,彷彿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收到都司的公文和長史府的王旨,北平數十衛所衛司衙門都開動了起來。

別看小王爺笑呵呵的,彷彿和氣的很,可北平都司和長史府在公文中語氣極其嚴厲,誰敢在演武過程中出漏洞,必嚴懲不貸。

沒有人敢拿自己的前程來試後果。

開平衛所也要參加,他們那邊的鐵道還在興建中,沒有通車,所以行軍到密雲,在密雲乘坐鐵道馬車。

然後就是開平衛和密雲衛,協商雙方的行軍過程事宜,以及和鐵道站溝通乘坐事宜。

這種場景,在整個北平都在發生。

而大明全國衛所,要麼在王府和都司的主導下,進行和往常一樣的操練事宜,要麼在都司和兵備道,例如陝西行都司,要麼由兵部或者五軍都督府,要麼在都司和國公,兵備道,例如雲南,都開動了起來。

沒有人有精力關注北平的變化,應天府那幫人的注意力,被秦王牽扯了,根本顧不上燕王。

秦王主導今年陝西各衛操練之事,會向陝西各衛的軍戶們傳達一種訊號。

他秦王又回來了,他們頭上的天又變回以前,會讓秦王的兵權更一步的鞏固。

北平各地,往來奔波的騎手多了起來,帶動了道路上的塵土,顯得氣氛緊張,充滿了肅殺之氣。

鐵道馬車的速度,還真不如單騎的騎手跑得快。

紅日夕下。

草廬中,透過長長的蘆葦,猶如一片紅色的世界,而廬中的兩位客人穿著常服,彷彿鄉紳般。

廬外,幾名隨從等候。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北平按察司按察使王禮,忍不住幽嘆道。

王禮頭戴當下士庶流行的八角巾,身穿道士們的不老衣,如果不認識他的人,只把他當做一名心向道家的鄉紳。

在石桌上,王禮的對面,不是別人,是北平布政司右布政使申逵,他的神情不像王禮那麼嚴肅,看上去很隨意。

比起王禮的焦躁,反倒是申逵的舉止,更加貼合道士的閒雲野鶴之風。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王公少唸了這下一句,蘊意可就大不同了。”

石桌上,有下人們佈置的酒食,在這野外之地,倒也別有一番風趣,申逵愜意的飲了一口,滿足的咂嘴。

“難道申兄一點也不關心嗎?”王禮好奇的問道。

“關心又有什麼用呢?”申逵露出了無奈,“顏藩臺一門心思撲在政績上,反倒是和王府合作的甚妙。”

王禮搖頭道:“當初朝廷派此人來擔北平大任,真是大錯特錯。”

“那可不一定。”

“在百姓看來,顏藩臺還是一名好官的。”

聽到申逵的話,王禮無言以對,苦笑道:“我們難道真就一點也不做了?可辜負了許多人的期盼。”

“以前有個叫做李學顏的名士,在北平和大寧,還有廣寧聯絡了不少人,配合朝廷諸公彈劾了燕王,結果反倒是惹了一身騷,得不償失。”

申逵主動為王禮倒了一杯酒,隨口說道:“對付燕王,不能把對付秦王的手段拿出來,因為燕王比起秦王要守規矩。”

“守規矩?”王禮指了指北面,北平城的方向,“這麼大的動靜,可不像守規矩的樣子。”

申逵笑道:“目前來看,能對付藩王的,還得是藩王自個,燕王府推出的中華重工,雖然沒有頂著燕王府的權勢做事,可又能瞞得過誰。”

“現在把觸角延伸到了陝西山西,山西不提,我看啊,陝西很快會出事,秦王可不是好相與的。”

王禮怔了怔,倒是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你是說秦王府和燕王府會發生矛盾?”

申逵點點頭。

王禮有些不敢相信,充滿了懷疑,“不至於吧,秦王和燕王都是馬皇后所出,幾兄弟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非同尋常。”

“所以我才提陝西,沒有提山西。”申逵又笑道:“目前也是唯一的破局之道,沒有顏藩臺的支援,我們可對付不了燕王府。”

“好吧。”

王禮被說服了,把希望寄託於秦王,這種感覺令他很複雜,想不到還有指望秦王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