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站著死,不願跪著生!”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工廠臨時搭建的舞臺上,新戲演出完畢後,演員們站在臺子上,高舉雙手大呼。

“學習五壯士崇高精神!”

工人們站了起來,大聲的呼喊。

氣氛達到了頂峰。

光喊口號的確是沒有用的。

可是當所有人都這麼喊,那就變得有用了。

“人人從軍。”

“人人保國。”

“一人從軍。”

“全家光榮!”

……

在地方上,移動的劇組班子,一個地方演出完,立即去往下一個地方。

劇院的工作人員,已經連軸轉了一個月,誰也不知道要繼續到什麼時候,彷彿看不到盡頭。

中華重工是新事物。

工業化在北平也是新事物。

社會資源集中分配,更是新的事物。

這些都是希望。

人之所以有區別,因為有沒有希望。

當人充滿了希望,那麼一切都是美好的,哪怕再貧窮、再勞苦,也不會感到氣餒。

每個人神情飽滿,充滿了幹勁,力求最好的演出狀態。

反之。

當人沒有希望,哪怕住在昂貴的豪華別墅裡,他也只會感到灰心,滿是頹廢。

這就體現了社會資源集中分配的優勢。

只要資源足夠,那麼就可以讓人獲得希望。

大明無疑是當今世界上最強大,最富庶,最文明的國家。

大明具備的優勢條件,比後世要高出許多倍。

雖然達不到後世生產力的條件,但是在這個世紀,也不需要後世的標準不是麼。

只憑借一點。

朱高熾可以在北平任意的發展工業,沒有任何競爭對手,更沒有被外部強大勢力壓縮的生存空間,反而有無盡的土地資源向他展開。

而人的變化需要多長時間呢?

如果充分了解過九十年代末的深圳,那就會有個很清晰的答案。

只需要短短几年。

從傳統農村出來的年輕人,在高樓大廈中,幾年間就變得像另外一個人。

在王府中。

朱高熾和布政司顏鈍,申逵等大佬碰頭,聊起了這個話題,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姑父。

顏鈍問朱高熾,在北平發動這樣的宣傳,百姓們能接受嗎。

朱高熾沉吟。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顏鈍。

但是他想到了自己的親姑父。

在他十歲生日的那年,姑父出門打工第一年,過年回家兩手空空,忍受不了絕望的姑媽喝農藥自殺。

因為太窮了。

跟著母親來到鎮上的醫院,這是十歲的孩子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死亡。

第四年,姑父一家成為了村裡最熱鬧的一家。

那時候的三十歲出頭的姑父,身上看不到半點原來的影子了。

只敢躲在人群后老實巴交的農民消失了,取代的是滿嘴各種現代名詞的人。

而這個人在前面的時光裡,是位連電視都沒有看過幾回的傳統農民。

家中的種田方式用的耕牛,幾戶人家養一頭牛。

“北平百姓們的生活水平,比五年前大幅提高,那麼跟他們講道理,他們會比旁人更願意接受道理。”

“因為這其中有個叫做希望的東西,它能讓人變得像個人。”

朱高熾回答說。

兩位布政司的首腦,聽到小王爺的回答,皆陷入了沉思。

“這也是我創辦中華重工,以及打造中華重工體系的原因,發展工業化,會增加社會生產力,提升社會財富。”

申逵誠心的請教:“提升了社會財富,就會讓老百姓有希望?”

“當然不是。”

朱高熾擺手否認。

哪怕後世學術圈經過多次的探討,已經否認了英國圈地運動的效果,認為其反而阻礙了生產力發展。

可仍有人覺得英國圈地運動是工業化必然的道路。

原理是對的,可方向是錯的,怎麼能算對呢。

把未來發展的成果,算在圈地運動頭上,豈不是謬論,連因果都沒有搞清楚。

“增加的財富,如何保證儘量讓所有百姓參與其中,才能讓老百姓有希望,需要靠社會資源分配。”

“只有落實了這一點,那麼參與其中的百姓,自然會全力以赴的保衛他們的成果。”

“其實這個道理,和官府一直在避免的土地兼併,提倡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是一樣的道理,只是土地發展上限很低,而只發展農業,無法解決人口增長帶來的更多的問題。”

顏鈍和申逵忍不住互相看了眼,兩人明白對方眼神中的意思。

小王爺的確厲害。

“當然了,農業是根基,只有農業穩定,工業才能得到發展,否則農業都不穩定,何談發展工業。”

朱高熾笑著說道。

顏鈍和申逵這才認可的點著頭。

跟著朱高熾的言語轉,差點忘了他們的來意。

“不算北平新生人口,這些年從外地遷移到北平的,預估有三十萬人口。”

聞言,朱高熾稱讚道:“這是兩位的功勞。”

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

結合歷史結局,眼前兩人嚴格來說,並不屬於皇太孫派系,只是有牽扯而已。

所以朱允炆上臺施行有史以來最嚴厲的削藩政策,因為不信任北平的官員,因此換了新的主官。

結合這個情況,對於布政司,朱高熾以拉攏手段為主。

對按察使司,拉攏的物件則是中下級官員。

和朱允炆的老子不一樣,他到底不如他老子的底子雄厚。

朱標的嫡系是全方位的,除了朱元璋,沒有人可以撼動,去晃一下都沒有資格。

朱允炆現在的核心,主要還是清貴官員為主,多半力量在都察院,所以地方上按察司的跟腳要深些。

“不敢自居,中華重工立了大功。”

顏鈍比較謙虛。

申逵眼神中則有些羨慕。

靠著開墾百萬畝新田,顏鈍的實幹之才,已經在朝廷上掛了名,前途無量。

“中華重工和官府是沒有衝突的。”朱高熾真誠說道。

“因為民轉軍的事情,雖然有近三萬工人轉成了軍籍,可因為北平良好的勢頭,除了新生兒的大量增加,這些年還遷移來了三十萬人口。”

原本中華重工只有萬餘民轉軍的工人。

後來統計了上下游行業,加上最近的宣傳,主動申請轉軍籍的工人成倍遞升,一下子就突破了三萬人。

遷移的人口雖然有三十萬,可民轉軍的工人都是青裝,兩者各有利弊。

顏鈍因此沒有計較。

在政績上,他已經撈滿了。

朱棣離開了北平,由朱高熾代管王府。

藉助這個機會,憑以往良好的合作關係,朱高熾和布政司談妥了諸多的事宜。

其中就有官府不再追究民轉軍的事宜。

“有一事不知小王爺是否知曉。”

臨別前。

申逵留在最後,笑呵呵的看著朱高熾。

“三十萬人口湧入北平,對顏藩臺是大政績,可對別的地方就是大麻煩,恐怕有不少官員對北平不滿啊。”

官員有考核,並細分了規則。

學校的興辦,田畝的增加,司法的犯案率,人口的增長等,是大的考核專案。

根據這些專案的成績,決定官員在大考中的評價。

上中下。

上者,升官。

中者,平調。

下者,降任。

這個體系可以說是古代世界最先進的政治體系,吊打古代西方所謂的政治體系。

不過社會是由人構成的。

到了明朝中末期,人情大過制度,制度形同虛設。

完成了考核的官員不在升遷。

沒有完成考核的官員也不在降任。

唯一的標準成為了人情往來。

誰的名聲大,誰的關係深,誰就升官,反之則降任。

乃至張居正改革,最重要的變法之一就是考成法,用來針對這個現象,讓官員們遵守制度行事。

用不留空間一刀切的形勢,硬逼官員們完成考核任務。

現在是明初。

朱元璋可是為了落實制度,搞出了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

所以朱高熾明白申逵話裡的意思。

三十萬人什麼概念。

多少隔壁省份的縣府官員恨得牙癢癢。

“做事不能怕得罪人,怕得罪人就做不了事,誰要是不滿,直接朝我來即是。”

五年裡,朱高熾也變了。

從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現在越來越肆無忌憚,因為他的羽翼逐漸豐實。

不久。

軍工聯合辦下達了軍籍工人入營,開拔大寧的通知,各廠做好善後工作,不得耽誤生產。

“是要去打仗啊?”

“肯定啦。”

“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趙宏摩拳擦掌。

他是隊長,也是名字出現在第一批名單中的人。

有人興奮,也有少數人沉默。

但是沉默的人絕對不敢對外說,你們去【對外】打仗送死,我可不去的此類混賬話。

這麼寬鬆的社會環境,只可能出現在物質大爆發的生產力高度發達的社會。

出現不了在大明,因為大明的生產力沒有達到那個程度。

接到通知的軍籍工人,向工廠交接完工作,由工廠補貼路費和路途伙食費。

多數人乘坐鐵道,還有人透過兩腿趕路等方式,往北平大興總部匯合。

第一營三千人,很快整合完畢。

全軍乘坐火車,前往大寧領取裝備。

第三百一十六章稽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