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已經不知道繞著村子跑了幾圈。

仇讓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水打溼,白毛耷拉在腦頂,體力已經接近極限,只覺得從小到大都沒跑的這麼狠過。

然而在他前頭的馮寶寶,臉色從始至終,都沒有過任何的變化,瞧著十分輕鬆,更是會特意的調換節奏,既不把仇讓遠遠甩開,也不讓對方追上。

看著就像是在——遛狗?

然而早已歇息底裡的仇讓,卻根本顧不得這些,猶如犯了魔怔,甘願被遛著。

直到再一次路過河邊,注意到村民動靜的馮寶寶,順著目光看見了張太初時,便腳下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住了身子。

見到這一幕的仇讓,如同見到了希望曙光的得救者,氣喘吁吁道:“跑,我讓你跑,你跑不動了是吧!”

“快給我的金如意交出來,不然,不然我廢了你!”

他用半死不活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卻沒有任何作用,卻看見前者側著臉,直勾勾地盯著河邊。

仇讓面露疑惑,這才緩緩轉過了頭,看向了那嘈雜的河岸,於是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一名年輕道人的身上。

對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渾身被倒映出的火光染上紅暈。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仇讓無法感知到對方的炁息,也瞧不出對方的底細,只是腦海之中咯噔一下,下意識升騰起了一股危機感。

這種感覺很奇異,可以說前所未有,但在出現的一瞬間,就讓他本就咚咚的心跳聲,直接超越了極限,都快蹦到了嗓子眼。

“咕嚕。”

仇讓吞了吞口水,看著對方清秀的面容,以及那一身道袍,顯得十分失神。

他感知靈敏,所以有此感受,然而那圍在河邊破口大罵的村民們,卻沒有一丁點的危機感,更有甚者已經嘗試越過河邊,追過去打上一架。

“張楚嵐,正在捱揍咯。”

“就在那兒……”

馮寶寶忽然打著招呼,伸手指向村子一處方向。

遠在數十丈外的河岸邊,張太初笑著點了點頭,隨後邁開一步,在落下之時,就已經出現在了馮寶寶與仇讓之間。

仇讓瞳孔縮緊,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毫無保留地爆發自身所有的力量,將腳下的屋頂都踩的開裂,砰的一聲身形暴退,連心心念唸的玉如意也毫不猶豫的捨棄了。

然而張太初目不斜視,只是邁出了第二步,如一縷清風般,又消失在了原地。

馮寶寶撓了撓腦袋,忽然改變方向,徑直向著村子一處而去。

在她的理解之中,既然張太初已經到了,那麼今晚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既然問題解決了,那她該幹啥就該幹啥去了。

仇讓心有餘悸地嚥著唾沫,看著張太初消失的地方,又在注意到馮寶寶跳下屋子,一步步遠去時,忍不住道:“那個人是誰?難道是龍虎山的,太初真人?”

馮寶寶沒有回應。

仇讓又猛地想起了,自個兒的寶貝如意還在對方身上,便咬牙道:“馮寶寶,把金如意還給我,伱,你想跑哪去?”

馮寶寶道:“回房,睡覺。”

聽到這話,自以為受到挑釁的仇讓臉上怒意勃發,“睡覺?把我的如意還回來,否則,睡個屁!”

說著,他揮舞著拳頭,從屋上一躍而下,不顧一切的奔向馮寶寶。

然後砰的一聲。

仇讓眼冒金星,鼻孔流下兩道血線,而後咚的一聲跪在地上,上半身直直地栽倒了下去,陷入了徹底的昏迷之中。

馮寶寶收回了伸向背後的拳頭,吹了吹拳尖上冒的煙,又雙手插兜,吹著口哨自顧自回家去了。

可憐這仇讓追了一夜,最後給一拳幹翻在地,在地上不省人事……

張太初順著馮寶寶手指的方向,神識橫掃而出,輕易就找到了張楚嵐所在之地,待到走近些,來到一處屋頂上時,便看清了場內的情形。

後者衣衫襤褸,遍體鱗傷,雙手之中始終縈繞著洶湧的湛藍色雷電,正在與幾名機械傀儡交戰著。

“士可殺不可辱,今天不是小爺我亡,就是你們這些不講道義的狗屁傀儡上天!”

“群毆?群毆很牛*嗎?有本事單挑啊!”

“來,都別活!”

他已然陷入了徹底的瘋狂之中,一邊向著傀儡放著狠話,一邊不斷出手,毫不留情電著如花,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在片刻工夫之後,被個扎著雙馬尾的如花,一腳踹進了木屋之中。

木屋之中又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動靜,緊接著,張楚嵐又倒飛而出,摔滾在地,弓起的身子好似一隻蝦米,身上的鞋印與傷痕,昭示其已然不知捱了多少蹂躪。

一邊兒被電的有些焦黑的六名如花,見其一動不動,彷彿陷入了昏迷中,卻不為所動,而是抬起手臂,切換出黑黝黝的槍管,一副要火力分屍的模樣。

倒在地上的張楚嵐,微微睜開眼縫,看著如花的動作,心裡一沉,急忙一個鯉魚打挺接烏鴉上樹,一氣呵成蹦到了屋頂上,破口大罵道:“死人都打,不講武德!”

“小爺我幹不過你們,等我師爺來了,把你們一個個都拆乾淨!”

他一邊放著狠話,忽然臉色一僵,終於注意到了另一側的房屋,已經笑著看了他許久的張太初。

“我說張楚嵐,怎麼被揍成這般慘狀。”

“莫不是給我龍虎山丟臉。”

張太初故作嚴肅道。

然而張楚嵐卻登時紅了眼眶,帶著哭腔道:“嗚嗚師爺吶,您總算來了,要是再晚來一會,就見不著徒孫我啦。”

說著,他指著那屋下一動不動的六隻如花,彷彿受了天大委屈,“足足六個啊,加上那屋裡的兩個,八個欺負我一個。”

“群毆,這是赤裸裸的群毆啊,不講武德,他們不講武德,您一定給我做主啊嗚嗚。”

張太初嘴角抽搐,沒想到對方不要臉的功夫竟到了這爐火純青的地步,感慨道:“唉,你小子,功夫沒長進多少,把大耳賊欠抽的本事全都繼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