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按理來說，蕭秋水從不會按理來說

所有人都知道馬燁是在找茬。

奢香夫人這些天賑濟災民，四處宣揚大明的好處，怎會策劃反叛呢？

她早就看清楚雙方實力差距，心知主動合作才最有利於本地部落，就算受到諸多誤解、辱罵，她也不在乎。

要不然還能怎麼樣？

反叛的後果，滇南上演過一次。

沐英那次算是開疆擴土，需要安撫當地百姓，這次可是內部反叛，屠刀只要拔出來，便不可能輕易收回去。

這也是沒人支援馬燁的原因。

對外動兵叫做開疆擴土，換個說法可能叫收復失地，對內叫做內耗。

這是在消耗自家潛力，是在大明內部埋下不穩定因素，是在讓周圍異族生出警惕之心，草原聯軍更加穩固。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件事都是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就連馬燁也不可能獲得任何好處，他的後果早已註定。

“借頭一用”是他的結局。

從他設定計劃開始，他的結局便不是升官，而是會被拿去安撫百姓。

這也算是某種傳統了。

從古至今，屢見不鮮。

沈煉規勸道：“馬將軍，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麼？回頭吧，如果你現在立刻退兵，這件事可以當做沒發生。”

馬燁冷笑道：“沈煉，你和反賊站在一起，伱也是陰謀造反，本將軍是在為朝廷清除叛逆，誰敢讓我退兵？”

“馬燁，你看這是什麼？”

雨化田拿出一卷金黃色的卷軸。

“這是太子殿下的諭旨，太子殿下中午到達昭通，有什麼事情，等太子殿下到了再處置，你現在立刻退兵！”

“太子？”

馬燁驚的差點跌落下馬。

他也算是有些急智，心中迅速權衡諸多利弊關係，不足一秒鐘，便已經做出最膽大包天，卻最合適的選擇。

“雨化田，你敢假傳聖旨？你可知犯了誅九族大罪，給我拿下他！”

馬燁扯著嗓子嘶吼。

難道馬燁是瘋了麼？

馬燁當然沒有瘋。

不僅沒瘋，而且智慧爆棚。

沈煉擺出這種陣仗，雨化田拿出太子朱標的諭旨，說明計劃徹底失敗，並且很可能被沈煉洞悉了全部算計。

此等情況下，繼續這個計劃，已經毫無意義，放棄這個計劃，等到朱標到達昭通，仍舊難逃一死，為今之計，便是死咬太子諭旨是假的，讓麾下高手去為他搏命，他去南邊投靠趙宋。

這是他僅有的活命機會。

進也是死。

退也是死。

何妨孤注一擲，闖出一線生機？

馬燁甚至已經想到，他就是被推出來的餌食，釣出心懷不軌之輩，然後再一網打盡，最後砍了他的腦袋。

恐懼、屈辱、癲狂、絕望……

諸多情緒匯聚在一起，絕望的情緒爆發到絕巔，就是焚山煮海的怒。

老子要和你們玉石俱焚！

馬燁此次出行，身邊都是親信，大部分可以說是死士，隨著馬燁下令，諸多高手一擁而上，大戰瞬間爆發。

趙家苦心積攢的精銳，連同那些反叛的部落一同出手，四處製造混亂。

唐門高手咆哮著飛衝而來。

他們是唐門中的“狂派”！

喜歡殺戮！

喜歡血腥！

喜歡混亂！

鮮血能帶給他們無窮的樂趣，敵人死前的哀嚎是最動聽的音樂。

他們原本還有些顧忌，這些人雖然狂妄至極，但並非沒腦子的蠢貨。

怎奈有智者不斷蠱惑他們。

就如同蠱惑趙家、蠱惑馬燁。

唐十五一脈的高手，本就是狂的沒邊的年輕人，被不斷的蠱惑，被各種利益引導，最終，沒能忍受住誘惑。

他們當然忍受不住。

因為他們根本想象不到，暗中蠱惑他們的，是何等的智者，他的佈局是何等深遠，為人是何等隱忍，做事是何等謹慎小心，心機是何等深不可測。

一隻從苗疆伸出的黑手，無聲無息的攪動風雲，哪怕已經收了回去，這隻手造成的損害，卻永遠留在此地。

即便是沈煉，也只是靠著花滿樓超卓的聽力，稍稍把握住一絲蹤跡。

這種人物佈置殺局，這些張狂的唐門高手，又有什麼反抗之力呢？

隨著殺戮開啟，這些人反而覺得自己賺了，為自家老大賺到了名聲，為自己賺到金銀珠寶，還有即將到……

“嗤！”

還未等這位唐門弟子，暢想完美好的未來生活，蕭易人手中寶劍已經劃過他的咽喉，帶走他全部的夢想。

既然出手，就萬萬不能留情。

這是江湖人對唐門高手的共識，同時也是蕭易人的行事準則，蕭易人心中藏著魔鬼，只是還沒有釋放出來。

現在就是釋放。

在殺戮中釋放自己的壯志豪情。

眼見蕭家兄弟大肆殺戮，峨眉劍客揮灑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唐門嫡系九金剛覺得不爽，立刻聯手出招。

唐門九金剛，分別是：

唐雷，擅長掌法陰陽轟雷手；

唐顛三，主修內功癲狂奇功；

唐倒四，主修腿法逆天霸腿；

唐鍾情，主修瞳術迷情美目；

唐雙縫，主修瞳術天心神眼；

唐恨晚，擅長使用三丈鐵鏈；

十二指長，天生十二根手指，雙手指甲經過唐門特製藥液浸泡，變得又長又韌又利，精通絕學乾坤劍甲；

唐東斜，此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歪歪斜斜，苦修武技諸邪鐮刀，把邪異發揮到了極致，讓人防不勝防；

唐西獨，此人和木一半類似，獨手獨腳獨眼獨耳，苦修武技無雙鐮刀，和唐東斜是搭檔，合稱東斜西獨；

這些人名字奇葩至極，武功同樣是奇葩至極，並且出手附帶毒藥暗器，即便功力比他們渾厚，也很容易被他們偷襲得手，隨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對付這些人，必須揮拳強攻。

不要和他們比鬥招數，也不要和他們見招拆招，尤其是唐東斜唐西獨，遇到這倆貨，必須用強招強硬轟殺。

這是唐方教導的經驗。

蕭秋水對這份經驗深信不疑。

所以他和二哥蕭開雁對上兩人。

蕭開雁為人敦厚穩重，功力是三兄弟中最渾厚的，基礎是最紮實的，浣花劍派那些歪招，蕭開雁從未練過。

他喜歡至大至剛的強招。

他喜歡用又寬又長的斬馬劍。

為了讓蕭開雁發揮出天賦，他老爹把他送去嵩山派，學習嵩山劍法。

嵩山派的傳承武技非常少，只有屈指可數的五六門，但卻從不藏私。

內功嵩陽心法誰都能練，大嵩陽神掌和快慢十七路劍法，嵩山十三太保全都練得精熟，只不過各有側重。

哪怕是左冷禪苦心鑽研，專門為對付任我行創出的寒冰真氣，在成功施展一次之後，也決定要傳給弟子。

甚至為此創出了寒冰神掌。

蕭開雁拜入嵩山派，左冷禪差點給樂瘋了，不僅有個天賦異稟的弟子，而且不擔心嵩山派被浣花劍派吞併。

為何不擔心？

兩地間隔數千裡，蕭易人蕭開雁便是腦袋被驢踢了，也不會合為一家。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日後若是得罪了高人，被人逼迫的不得不離開門派，可以互相做掩護。

“距離”是最天然最無解的武器。

即便是少林武當，最多就是在外開辦幾座分院，但卻不會特別過火。

蕭開雁拔劍在手，劍勢展開，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乃是最正宗，最堂堂正正的劍法，此乃以正誅邪之法。

諸邪鐮刀和無雙鐮刀固然邪異，招數固然奇詭絕倫、更勝鬼魅，卻終歸只是奇詭，難敵堂堂正正的劍術。

更別說還有蕭秋水相助。

唐家兄弟會合擊。

難道蕭家兄弟就不會合擊麼？

雙方交手不足二十招，蕭開雁揮劍擋住對方的鐮刀，蕭秋水橫劍而過，寶劍劃過兩人咽喉，取走兩人性命。

不做絲毫停留，直奔別的高手。

高手分別找尋對手，比如十雲、蕭家兄弟，武功不算太高的，便結陣圍攻唐門高手，比如峨眉四秀，能以四象陣法最大程度發揮刀劍雙殺的威能。

就算真的遭遇到危險，也有丁修司馬血在旁策應，兩人是來賺錢的，收錢殺人，當然不會違背僱主的意願。

要麼不出手，該出手的時候，絕無絲毫留情，一刀封喉，一劍穿心。

數百上千件暗器瘋狂揮灑，稀奇古怪的暗器看得人眼花繚亂，數十種或漆黑如墨、或幽暗慘綠、或香氣撲鼻、或惡臭無比的毒煙，凝成濃重毒雲。

這是唐門特有的毒雲暗器大陣。

不需要特別的催動，就是數十上百唐門弟子投擲暗器、釋放毒煙，便會自然而然交融，輕鬆把人變為白骨。

就連精心訓練的辟邪太監，都被擊殺了數位，江湖武者有數人受傷。

“呼！”

披風碾壓而下。

明明只能包裹纖瘦的身軀，明明只是尋常的披風，揮灑出去之後，卻好似遮天蔽日的幕布，又如同神話傳說中吸攝萬物的寶葫蘆，吸攝千百暗器。

山水亂披風！

唐門最強暗器手法之一。

把“寫意大潑墨”和“留白小題詩”融為一體，結合二者的精要，能憑一件薄薄的披風，收取千百暗器。

當年唐老太太就是靠著此招，迎戰所有想成為家主的人，甚至同時面對數人圍攻也不落下風，打服了所有同輩的競爭者，憑藉實力成為唐門家主。

唐方的武功遠不如唐老太太，但此時面對的敵人，也不是家族長輩。

披風輕輕一卷，暗器盡數收攝。

遠處觀戰的唐敗大叫道：“這是山水亂披風，小心接下來的突……”

話音未落，唐方再次揮灑披風。

剛剛收攝的數百暗器，被唐方同時激射出去，同時操控這麼多暗器，不能完全保證準頭，但此招的奧義，便是出手時重新變為“寫意大潑墨”和“留白小題詩”，形成一幅完整畫卷。

筆走龍蛇，龍飛鳳舞，墨韻凝厚，氣勢雄峻，讓人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卻是這三門暗器手法，能與最近遊覽的景緻相互結合，唐方最近隨蕭秋水遊覽壯闊的烏蒙山，出招之時，自然是烏蒙山水，潑墨題詩，壯麗至極。

不得不說，唐門雖然多是惡佞，但唐門暗器手法，的確是當世絕巔。

唐老太太創出這三招秘術，足以憑此名傳江湖史話，成為唐門傳奇。

這不是暗器，而是水墨山水畫。

周圍空間好似被割裂，二十幾位唐門嫡系，只覺得被困入山水畫卷，不能動彈，不能講話，只能眼睜睜看著龍蛇起伏的山脈，化為黑龍碾壓而至。

“砰砰砰砰……”

伴隨著一連串的爆響，被困住的唐門嫡系被暗器射成刺蝟，唐方連出三招暗器絕殺，近乎失去了全部氣力。

“媽的，賤人，去死！”

唐敗勃然大怒，彈指出招。

唐敗本名叫做唐瀟雨，是唐門嫡系頂尖天才，直到唐十五武道有成，唐瀟雨才變為唐敗，因為他徹底失敗。

他敗給了唐十五。

他也只是敗給了唐十五。

即便是正常狀態，單打獨鬥，唐方也不可能勝過唐敗，更別說此時精氣神近乎耗盡，真氣已經近乎枯竭。

唐敗含怒出招，憤怒強攻，內勁轟向唐方，要把唐方轟成齏粉。

恰在此時，一把劍橫了過來。

蕭秋水的劍。

蕭秋水福緣雖然無盡，但畢竟才剛剛出道，距離大成還有很長距離。

按理說他絕對擋不住這一招。

按理說蕭秋水不可能按理來說。

手中寶劍好似天塹，又像是看得到卻永遠也摸不著的地平線，唐敗含怒轟出的強招，竟然被蕭秋水擋住。

這怎麼可能呢？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路？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鬼劍法？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為蕭秋水已經趁機抓住唐方，如同泥鰍一般在人群中鑽來鑽去，花滿樓悄然而至，擋在唐敗身前，示意我才是你的對手。

“瞎子？你是花滿樓吧？你想靠聽聲辨位來辨別暗器？這麼亂的環境，你怎麼聽聲辨位？我看你是找死！”

“閣下，請出手。”

花滿樓原本絕不會如此講話，但如今戰火綿延，必須快速控制局面。

對於助紂為虐、趁火打劫的惡徒，花滿樓可以不殺他們，但不介意用最快的速度，拔掉他們作惡的爪牙，然後送到沈煉手中，讓沈煉公正的審判。

“鏘！”

花滿樓拔出腰間佩劍！

早晨起晚了，又去準備餃子餡，下一章稍稍晚點，大概晚半小時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