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憐的銀貓貓哦~”小焚陽嘀嘀咕咕著,“明明那麼大一隻,看不到哦。”

杜愚心中稍顯尷尬,急忙向下墜去,徑直落在了荒銀猞那毛茸茸的大腦袋上。

如此巨大的獸顱,顏組織三人在上面鬥地主都行。

但李夢楠和林詩唯顯然知曉銀貓貓的性子,並不敢像杜愚那樣,坐人家腦袋上。

“錯了錯了。”杜愚一手握了握尖尖銀耳,卻是被耳朵直接彈開了。

“喵。”

杜愚:“回去之後,我給你當肉墊好不好?別生氣了。”

“哼。”荒銀猞一聲冷哼,終於化作陣陣妖息。

杜愚穩穩落地,任由濃郁的妖息湧入體內。

暴君脾氣差、性子野,這是有目共睹的。

但優點是還真就挺好哄?

二女看著妖帝大人進入杜愚的身體,倒也清楚,這也就是杜愚,但凡換做別人,暴君怕是一巴掌就扇過去了。

而且還是“非死即殘”的那種

杜愚只感覺眼前一花,隨著濃濃妖息入體,面前出現了一位靈體。

碧玉葫蘆之器靈·葫蘆愚。

“葫蘆。”杜愚上前一步,一手虛按在器靈的肩膀上,“謝謝你這一路的保護。”

葫蘆愚並未搭茬,而是說道:“你要走了。”

杜愚點了點頭:“考試已經結束了,這裡的寒樹也已經被摧毀了。”

葫蘆愚有些傷感:“我們還會再見麼?”

杜愚沉默半晌,開口道:“會的,一定會的。”

“還會見麼?”葫蘆愚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會去哪裡。”

上古靈器·碧玉葫蘆曾以妖息為食,可禁錮、煉化其中妖獸。

由於其所處的位置比較特殊,經歷數百年的漫長歲月後,碧玉葫蘆終於適應了環境,改為以寒氣、寒獸為食。

但現在,這一座無底洞已經名存實亡。

寒樹被摧毀了,此處不會再有寒氣。無底大門被封印了,再不會有寒獸湧出。

碧玉葫蘆的確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杜愚想了想,安慰道:“大夏會給伱安排一個妥當的去處的,多虧了你,人族與獸族兵團才能合力摧毀寒樹。

這世上的無底洞有千千萬萬座,每一座無底內,都有寒枝和數不盡的寒獸。”

碧玉葫蘆:“神靈之樹早已向我允諾,會給我找到新的家園。”

杜愚心中暗暗點頭。

對眾人而言,他們摧毀無底洞,是在衝陣殺敵。

但對碧玉葫蘆來說,它幫助人們摧毀無底,就是在摧毀它賴以生存的地方。

在這樣的前提下,雙生神樹必然早與碧玉葫蘆有過約定,許下諸多事。

葫蘆愚低下了頭,小聲道:“我只是不知道我未來在哪。

我會常常搬家吧。”

它看得倒是通透。

說句不好聽的,眾人所摧毀的無底,就只是一株寒樹分枝罷了。

就連摧毀一條分枝,雙生樹與大夏都要耗費如此心力,足以想象其難度。

而且這還是第一次!

幽寒之樹有了這一次受挫,下次必然會更有經驗,更有極大機率會讓雙生樹界付出慘痛代價。

所以,上古靈器·碧玉葫蘆是必不可缺的破局之器。

碧玉葫蘆獨特的能力,讓它成為了一名“先鋒”。

雙生樹界在清理每一座無底時,必然需要碧玉葫蘆先行降落無底、統治該無底深淵。

正因為此,杜愚才有些猶豫。

原本,他是想要給青師和碧玉葫蘆牽線搭橋的。

然而毀滅寒樹分枝的過程,其艱辛程度,遠遠超出了杜愚的想象範圍。

他切身意識到,大夏摧毀每一座無底深淵的過程中,碧玉葫蘆都是必不可少的物件。

青師可是一心向聖!

要給她增添這份責任麼?

青師又是行伍出身,以她的存世理念,必然會等等。

妖技·朽木碎。

青師的朽木之軀都是本體,並不是分身。

既然她能坐鎮二十九局,自然也能坐鎮一方軍營地,落下一座葫蘆山。

從這個角度來說,甚至是一種雙線修行?

以碧玉葫蘆的煉化能量的強度,青師是否一心向聖似乎也不太重要,這件修行法器會把她硬生生的往上託

“嗯。”杜愚沉吟片刻,心中念頭急轉。

己方未來的征程,也必然是向灰燼大陸進發,碧玉葫蘆更是行走異界的上上之選。

“你”杜愚回過神來,看著眼前低垂著腦袋的葫蘆愚,“你想要個家?”

這話問的就很有問題!

絕大多數心智正常的生靈,都不會想要顛沛流離吧?

如杜愚之前所想,碧玉葫蘆會成為雙生樹界的開路先鋒。

但問題是,碧玉葫蘆只是一件靈器,它不是大夏士兵,沒有這方面的動力與信仰。

這片土地,甚至都不是它賴以生存的土地。

與雙生樹的目標恰恰相反,寒獸和寒氣越多,碧玉葫蘆活得才越滋潤,嚴格來說,灰燼大陸才是它的天堂!

而從碧玉葫蘆的器靈形象上,也能看出端倪。

它的器靈形象是杜愚,是幫它解脫困境之人,而非上一任宿主。

碧玉葫蘆與西夏笛·白瀾不同,它沒有接受宿主死前的靈魄,葫蘆就只是一尊器靈,而非模糊了自身角色定位的生靈。

數百年前的獨特經歷,讓碧玉葫蘆流離至此。

它能捱過漫長昏暗的歲月、改變自身存在性質,其執念,是要煉化葫蘆內的妖聖·迴天木。

在這種情況下,碧玉葫蘆屬於哪方陣營?

都不是!

起碼,碧玉葫蘆不是為雙生樹界活著的。

只不過是因為杜愚、楊青青等人的出現,解決了碧玉葫蘆執念罷了。

所以,葫蘆才任由士兵們于山體內作業。

它遵從了楊青青對它的期許,自身煉化寒獸、修補身軀的同時,也願意為其中的人族兵馬保駕護航。

杜愚沉聲道:“葫蘆?”

葫蘆愚垂著頭顱,閉口不言。

杜愚:“之前,你日日夜夜鎮守無底,是為了修補身體。

進場之時你跟我說過,你不是當年的你了,現在的你已經徹底修補完全。”

葫蘆愚終於輕輕點頭。

身側,林詩唯和李夢楠走了上來,面露探尋之色。

由於器靈無法開口說話,而杜愚也一直用妖魄與之交流,所以二女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們就只看到杜愚一手按著器靈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對方。

面對女孩的眼神,杜愚笑了笑,罕見的沒有開口回應。

他看著眼前的器靈,繼續傳遞心念:“那你跟我們走吧。”

上古靈器沒有陣營,怎麼辦?

那就給它一個主人。

亦如同影蠱塔、山海鍾,它們是沒有陣營的,只有執念。

非要定個陣營,那麼影蠱塔理應偏向於神木閣,畢竟它的敵人是誅心苑。

山海鐘的陣營算是人族一方,但它的敵人可不是幽寒之樹,而是同屬雙生樹治下的妖獸一族。

以上的陣營都是勉強套的,

畢竟在數百年後,二者只因執念而崛起。

杜愚解決了它們心頭百年之夙願,塔與鍾便對杜愚死心塌地。

甚至包括太虛斧,它要砍的樹,都不是這個世界裡的幽寒之樹。

若是杜愚不在此界大夏的行列,若是他剛剛不揮舞戰斧,太虛斧會砍這株幽寒之樹?

也許吧,誰知道呢。

但能確定的是,太虛斧與妖魄殘缺的小焚陽不同。

太虛斧清晰的知道自己家在哪,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葫蘆愚低聲喃喃:“跟你們走麼。”

杜愚看著眼前低垂著頭顱的器靈:“家,我們給你。”

葫蘆愚:“人族士兵曾無數次向我請求,但是我.”

心中傳遞著心念,葫蘆愚抬起頭來,看向杜愚:“你已經有三件靈器了,我會害了你。”

杜愚卻是笑了:“青師。”

聞言,葫蘆愚聲調忽然提高:“青師?”

杜愚直視著葫蘆愚的雙目:“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這些年來,青師交到了許多新夥伴,也失去了一些老朋友。”

杜愚輕輕嘆了口氣,繼續道:“你的加入,會讓她開心一些吧。”

碧玉葫蘆面色驚喜:“青師沒有三件靈器麼?”

自杜愚進山的那一刻起,碧玉葫蘆就一直追隨著杜愚。

而當它見到影蠱塔、山海鍾、太虛斧接連現身之後,碧玉葫蘆的一顆心也沉入了谷底。

一直以來,葫蘆與杜愚之間的交流,雙方走的都是“魄”。

彼此交換心念的同時,也在無形中感受著對方的品質心性。

杜愚是不可能放棄夥伴的,碧玉葫蘆也說不出這樣無理要求。

對葫蘆而言,既然杜愚的靈器都已經滿了,他那手段通天的師尊,必然早早就挑選好了心儀的上古靈器。

實際情況擺在這裡,青師上次入山之時,就已經有一條精美手鍊了。

那條手鍊的強大,令碧玉葫蘆暗暗咋舌。

簡直就是一件“成長型法器”。

主人有多強,手鍊就有多強!

而且莫說是青師和杜愚了,碧玉葫蘆早已感察到,杜愚身後這兩個女孩,都是滿身的靈器!

這更是從側方面證明了,青師和杜愚是何種級別的人,能跟在他們身旁,又是何等的榮幸。

所以此刻杜愚的這句話,令碧玉葫蘆激動萬分!

想想還真是有趣,

上古靈器之於世人而言,是人們想都不敢想的,窮盡一生都無法染指半點。

而對於某幾個人來說,反而是上古靈器自怨自艾、哀嘆自己不能追隨左右。

“還有最後一個名額。”杜愚輕聲道。

碧玉葫蘆:“青師願願意契約我麼?”

堂堂上古靈器,這也太卑微了些。

杜愚:“我去幫你求她,交給我。”

這事兒的確得去請示。

杜愚早有這方面的意願,也和青師說過,但女人拒絕了徒兒的提議。

楊青青不願為了一己私利,而破壞大夏培養御靈者的計劃。

但現在不同了!

此處無底的寒樹已被摧毀,碧玉葫蘆離開與否,不會再幹擾任何了。

最關鍵的是,碧玉葫蘆不想再流離。

上古靈器的意願,可是沒人能攔得住的、也沒人敢。

兩隻杜愚可謂是一拍即合。

碧玉葫蘆:“我會報答她對我的恩情,儘量彌補之前的.”

“噓。”杜愚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此事,我去跟青師說,你去跟雙生樹說。”

碧玉葫蘆重重點頭:“好!”

“我先出去了,部隊還要執行任務,我是考生,得退場。”杜愚足下纏風引火。

在葫蘆愚的目送下,杜愚與兩位隊友向上飛去。

掠過燃燒的寒木、穿越層層火葉。

這一座足足2600米的無底深淵,跨越起來,從未這般輕易過。

而當三人組飛出葫蘆嘴,踏上山巔之時,則是看到了一幅氣勢雄渾、浩浩蕩蕩的景象。

四面八方,佇立著萬千人族將士。

似乎,真正進入葫蘆山內執行任務計程車兵,許還不足兵團總人數的百分之一。

這些士兵一直都在準備著。

一名士兵傷殘退場,一名士兵就會補進去。

一支小隊失去戰力、受傷或是身亡,就有另一支小隊往山裡扎。

雙生與幽寒這兩方文明之戰,對雙生樹治下的生靈而言,就是一部悲壯的血淚史。

為了文明延續,為了國度延續.此役必勝!

而弱小的人族,又該拿什麼幫助雙生樹,該怎麼取勝?

不計代價。

拿人勝,拿命填。

但是在考生中、在大夏御妖者的群體裡,出現了這麼一個人。

一個殺穿無底、斬樹除根的人。

一個讓人族兵團少流了很多血的人。

“全體都有!”粗獷的聲音極具穿透性,響徹全場,“立正!”

身體挺直、鞋跟交觸的聲音,從山巔四面八方湧向葫蘆嘴,一股股氣勢撲蕩而來。

林詩唯帶著李夢楠悄然後退數步。

倒不是她扛不住,因為她也想站在杜愚身後,望著這道背影。

李夢楠環緊了林詩唯的手臂,內心劇烈的顫抖著。

目光所過之處皆是人,漫山遍野。

高高豎起的紅旗漫卷、於風中飄揚,於磅礴氣浪中獵獵作響。

一張張肅穆的面容,一道道灼熱的目光,令人氣血灌頂、心神激盪。

驀的,那粗獷的聲音再度響起,甚是激昂:

“敬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