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先看了一眼孫賢,見他怒氣未消的冷哼一聲撇過頭去,隨後韓度又看向一旁孫賢的幾個徒弟。

幾人一邊尷尬地笑著,一邊推推嚷嚷地後退。最終,韓度低頭看著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人,微抬下巴道:“起來吧,還跪著幹什麼?”此人聞聲抬頭看向韓度,嘴唇抽了抽苦笑著道:“多謝公爺。”說完之後,就低頭繼續跪著,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呵?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局外人啊,韓度朝著幾人掃視一番。側頭對孫賢道:“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孫賢還在氣不過,舉著戒尺氣沖沖地就要朝著徒弟衝去。

“公爺你讓開,讓我打死他!”

“你幹什麼?”韓度猛地揮手,把孫賢攔住,

“你平日裡不是把徒弟寶貝得不行的嗎?怎麼現在發這麼大的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孫賢見被韓度攔得死死的,也沒有機會衝過去打徒弟,氣憤地怒把戒尺摔在地上。

“說起來丟人,丟人啊!”韓度趁此機會彎腰撿起戒尺,隨手丟給孫賢的一個徒弟,示意他趕緊把這東西拿走。

趁著孫賢還沒有注意到,韓度連忙轉移他的注意:“什麼丟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不說清楚,我可不會讓你再胡亂打人!”韓度警告似的瞪了孫賢一眼,抬頭挺胸擋在他面前。

孫賢怒火不減,抬手指著跪著地上的徒弟,大罵道:“欺師滅祖,我恨不得打死他!”欺師滅祖!

韓度回頭看著孫賢徒弟,沉默不語。這個罪名可太大了,若是這樣的話恐怕就算是自己想幫,都幫不了他。

在這個時候,跪著的人原地轉身朝向韓度,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明明渾身傷痕,但是他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容,

“多謝公爺,不過我是罪有應得,就讓老師打我出口氣吧,我死而無悔!”看來事情有些大啊,韓度認真想了一會兒,既然自己從孫賢和此人口中不能得知究竟是怎麼回事,於是便看向站在一旁的幾人,問道:“你們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幾人又是一陣推搡,最後一人被推到韓度面前。

此人臉上又是慚愧,又是苦澀,一副十分糾結的樣子。

“說!”韓度厲聲一喝。不得已,此人只好低下頭,開始解釋:“好像是,史強想要自己建個作坊,但是老師不同意......”韓度回頭看向孫賢,滿是責怪地道:“你這就不對了吧?徒弟想要建作坊,這是好事啊。你不但不同意也就罷了,還把人打成這樣,太過分了!”語氣嚴厲,讓孫賢都忍不住縮了縮手。

韓度看向史強,搖著頭滿腔地嘆息。就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被打成這樣,韓度都為他感到不值得。

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提,

“起來,怎麼?還要我親自扶你起來嗎?”見史強還要看向孫賢,韓度不滿地道:“別看他,雖然你出了書院,但你曾經是書院的人。怎麼?我這個書院副院判,現在是管不了你了嗎?”這句話是說給史強聽的,也是說給孫賢聽的。

孫賢聽了之後,看向史強的眼神不再像剛才那樣嚴厲,甚至乾脆瞥開目光。

史強不敢讓韓度把他扶起來,只能夠連忙起身。這個時刻,夥計也帶著一個郎中急匆匆地跑進來了。

郎中肩膀上掛著的藥箱胡亂擺動,一路被夥計拉得踉踉蹌蹌差點摔倒。

“快來,給他看看,千萬別落下病根。”韓度不等郎中喘息,直接把史強推到他面前。

郎中一邊氣喘吁吁,一邊給史強檢查一番之後,鬆了口氣。露出笑容點頭,

“公爺放心,都是些皮外傷,小的給他擦拭一下,敷些藥,保證十天之後身上連道傷痕都沒有。”

“這樣最好,快去辦吧。”韓度抬手示意史強和郎中都可以走了。孫賢站在一邊看著史強離開的背影,一言不發。

韓度擔心孫賢不依不饒,連忙轉身抓住他的手臂,拉著他朝堂內走去。

“一點小事也值得你大動肝火,走我陪你喝兩杯茶,去去火氣。”韓度把孫賢拉到椅子上坐下,親手給他倒上茶。

孫賢看著韓度遞過來的茶杯,停頓了幾秒,才不情不願地伸手接過。韓度哈哈一笑,

“這才對嘛,人家不就是想要自己建作坊嘛,你幹嘛這麼生氣?”孫賢端著茶杯沒喝,看著韓度一邊奇怪一邊問道:“難道公爺就不生氣?”

“我生氣什麼?”韓度美滋滋地抿了口茶,疑惑地看向孫賢。孫賢乾脆把茶杯放在他面前,道:“史強不僅要離開機械作坊,他還要自己建立作坊。公爺可知道,他這可是在挖機械作坊的根啊。若是人人都如此,都出去自己建立作坊,那機械作坊還怎麼繼續發展?”

“哈哈......”出乎孫賢的意料,韓度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這一笑讓孫賢都迷惑了,他心中不禁想到,難道公爺還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威脅?

韓度見孫賢疑惑地看著自己,不等他繼續解釋,韓度便把手止住他的話。

笑著道:“你是不是覺得他們紛紛建立作坊了,機械作坊就活不下去了?”

“難道不是這樣嗎?”孫賢兩手一攤,神色焦急地道:“現在機械作坊的活計本來就少,若是他們再離開建作坊,那以後機械作坊豈不是更加沒有活路?”

“噗......”韓度忍不住笑出來,差點把口中的茶水都噴了。孫賢見韓度失態,顯然韓度不認同他的看法,可是他不管怎麼看,都覺得此事對機械作坊有害無利,實在是想不到韓度還怎麼笑得出來。

韓度擦乾淨嘴角的茶水,兩手撐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屁股,身軀前傾靠近孫賢一點。

想了一下,說道:“我問你,咱們機械作坊靠什麼賺錢?”

“火車、蒸汽機、腳踏縫紉機、紡紗機這些。”孫賢想都沒想,如數家珍一樣一一列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