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三十七章 仙樂師

九重天宇中的始祖力量如火山爆發，激烈沸騰，每一寸泥土都散發九彩色的耀目神光，全然不似人間，似一片仙鄉。

「轟！」

「呼譁！」

……

冥河和黑手，被壓在第九重天宇世界的西北海域之下。海面很不穩定，時常掀起翻天巨浪，傳出撼動空間的力量。

兩大凶物逸散出來的氣息，能威懾神魂。

心境不夠強大的神靈，必顫慄跪伏。神境之下的修士，根本無法在第九重天宇世界中生存。

張若塵和池瑤並肩站在海面，凝視腳下九彩色的海水，不敢有絲毫鬆懈。

蓋滅來到第九重天宇世界，道：「早就聽說絕頂始祖活著的時候，始祖界自成一片高層次天地。始祖死後，始祖界中的始祖力量不斷流失，始祖界的神奇才不斷退化。」

「今日一見不動明王大尊的始祖界，將兩尊半祖級兇物都鎮壓，方知傳說為真。這與降下神武印記的那座虛無縹緲的神界有什麼區別？」

「本座現在是越來越相信，三途河、黑暗之淵、傳說中的神界，甚至離恨天，都是歷史上某位至偉存在開闢出來的始祖界。可惜，億萬年過去，真相早已被掩埋，只剩後世修士的種種疑猜。」

張若塵見冥河和黑手，始終無法打破始祖力量，心中稍定，道：「至上柱見過真正的始祖，不知大魔神和天魔達到了多高的層次？」

蓋滅臉上沒有桀驁之色，道：「任何一位始祖所在的境界，都是我們無法揣度的。那些始祖殘魂，與真正的始祖相比，就像是一道影子一般可以忽略不計。你見到的命祖已經夠強了吧，但他這個殘魂，與當年巔峰時期的命祖相比，也就一根手指，一隻手掌一般，太渺小了！」

張若塵暗暗點頭，哪怕被始祖力量鎮壓在此處的那隻黑手，若沒有不動明王大尊生前磨滅了祂的神魂和精神意識，祂爆發出來的力量絕對遠勝現在。

始祖之路，任重道遠。

張若塵抬起頭，看向懸浮在九重天宇世界上方的那位神秘且強大的女子，與池瑤略作溝通後，便和蓋滅飛出天宇世界，迎了上去。

那女子，戴著輕盈的面紗，手抱碧綠如玉的精美琵琶，身上流動一縷縷神光幽霧，縹緲而靈動，神秘而朦朧。

正是張若塵此前在冥臨界見過的那位女子，修為深不可測。

對方顯然是在等他，絕美身形立於虛空，平靜悠然，雙眸卻深邃無比，足以勾起天下任何男人的興趣，去探知她心中的秘密。

張若塵抱拳道：「見過仙樂師，在冥臨界多有得罪，若塵向你致歉。」

從城中太古生物對她的態度，張若塵哪能判斷不出她的身份？

仙樂師淡淡看向張若塵，道：「當日帝塵闖入我深閨，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站在遠處的蓋滅，雙手抱拳胸前，眼中閃過詫異的神色，繼而，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對張若塵的膽量，又佩服了幾分。

蓋滅能感受到仙樂師身上的危險氣息，她身周的時空中，遍佈秩序，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張若塵再上前一步，必會引動可怕的後果。

精神力修士，不會讓人輕易近身。

張若塵闖入她房間，卻沒有被打死，蓋滅怎能不佩服？

張若塵解釋道：「當日敵友不清。」

「你就這麼確定，我們是友非敵？」仙樂師道。

張若塵凝視她那雙深邃的眼睛，收起臉上笑容，一派公事公辦的神色問道：「敢問仙樂師，你所攜帶的天宇世界，是從何處得到？」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個問題？」仙樂師道。

張若塵道：「仙樂

師若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就不會在這裡等我。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對我說才對。」

仙樂師身上一縷強橫的精神力波動外散，道：「忘了我在冥臨界怎麼警告你的嗎？千萬不要自作聰明。」

張若塵道：「那我換一個問題，家祖靈燕子是否尚在人間，又身在何處？」

不動明王大尊的天宇世界，只可能是靈燕子交給仙樂師。

仙樂師之所以不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或許就是覺得他不該問出那樣毫無意義的問題。

同時，在冥臨界她之所以沒有鎮壓張若塵，應該也是靈燕子的情面。

仙樂師沉默片刻，道：「這對你來說毫無意義！你根本不清楚，自己當前最應該做的是什麼，最應該瞭解什麼。換做空梵怒前來，一定不會浪費我這麼多時間。」

面對她的連番惡言，張若塵依舊好脾氣，道：「好，前輩想交代什麼，直接說吧！」

「三點。」

仙樂師道：「其一，憑你和池瑤的修為，只能勉強壓制住那兩大凶惡，稍有外界力量介入，九重天宇必被祂們衝破。到時候，你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將九重天宇世界，交給空梵怒。當年靈燕子就說了，這是不動明王大尊對他的彌補。」

張若塵早就做好打算，回到上界。將九重天宇交給怒天神尊，根本不敢將兩大半祖級的兇惡留在身邊，或者帶去劍界。

怒天神尊參悟過《明王經》，且體內蘊含的不動明王大尊血脈比張若塵濃厚不知多少倍，那是真正的始祖親子。

他又怎麼可能催動不了九重天宇世界中的始祖力量？

當然，最重要的是，怒天神尊的修為達到了天尊級，境界比張若塵和池瑤高了數個層次，可以更好應對來自外界的威脅。

同時怒天神尊若是將九重天宇世界煉入自己的神境世界，戰力必然攀升至新的高度。

而靈燕子所說的補償，張若塵認為，指的應該不是九重天宇世界，而是那條冥河。

經過剛才的交手，張若塵已經知道，咒殺玉篆的，並不是什麼隱藏強者，就是冥河本身。

冥河擁有意識和生命。

這條冥河，多半與冥祖有非同一般的聯絡。

而怒天神尊有一半的冥族血脈，若能借助九重天宇世界中的始祖力量馴服或者煉化冥河，或者參悟冥河，將來衝擊半祖境界也就值得期待。

仙樂師又道：「其二，逃走的元道老族皇，我會解決，你們應儘快離開下界。」

「第三，被石封的十二位老族皇，當年遭遇了幽冥力量的鎮壓，消失過一段時間。再次歸來，修為皆達至不滅無量巔峰以上的層次，但卻都發生了冥化，精神意識遭到腐蝕，再也不是曾經的他們。」

「十個元會前，在大冥山，他們本就該死的。我不知道當初不動明王大尊為何沒有擊斃他們，而是選擇了石封，但，既然他們跟著你一起走出天尊墓地，想來這段因果還得你來解決。」

「或許，不動明王大尊預知了未來，覺得你能幫助他們恢復精神意識。」

仙樂師能坦然相告，讓張若塵心中對她的猜疑減少了幾分。

張若塵道：「所謂的大尊十個元會前的承諾豈不都是假的，元笙到底是接了誰的指令？」

「我知道你在猜疑什麼，我只能告訴你，此事，是我太古十二族內部的事，我會解決。」仙樂師道。

「我看不下去了，張若塵，你好歹乃是上界的一方霸主，能不能拿出一點氣勢來？」

蓋滅走了過來，眼神飽含侵略性的打量仙樂師，道：「你身材還可以，胸前也有那麼二斤肉，但，本座可不是張若塵

，不會因為美色脾氣就變好。你說的這三點，抱歉，我們一點都做不到，太不公平了！」

「第一，八重天宇世界蘊含有大量始祖神氣和始祖規則，內部說不定孕育出了神藥，更可能有不動明王大尊留下的珍奇寶物。這八重天宇世界，是因為我們才出世的，冥河和黑手也是我們鎮壓的，我們拿命拼的，憑什麼拱手讓人？」

「第二，元道族那個老傢伙，已經被我們重創，而且身上攜帶有黃泉印、勝利王冠、始祖神源這些寶物，憑什麼你一句話，就想摘桃子？」

「最過分的是第三點，明明是你們太古十二族出了大問題，對整個宇宙造成了可能滅世的隱患，卻要張若塵來解決。」

「好啊，好得很，拼命的時候是我們，好處卻都被你們得去了，最後還要張若塵來解決你們的問題。張若塵也就是修為差你太多，所以可以忍，但本座忍不了！」

蓋滅看向張若塵，道：「靈燕子都消失多少年了，憑什麼由她來安排天宇世界的歸屬？你也是不動明王大尊的後人，憑什麼不可繼承？」

太古十二族和亂古魔神本就仇深似海，此刻二人對視，頓時，周圍虛空中萬千大道的規則都對沖了起來。

仙樂師聲音清冷，道：「若非見你先前出手還算果斷，你覺得，你能走出荒古廢城？沒有殺你，已經是對你的恩賜。」

「千萬別恩賜，就憑荒古廢城中的這些詭獸，還不夠本座殺的。」蓋滅道。

二人氣勢對沖越來越強，已是形成實質性的轟鳴聲。

一直若有所思的張若塵，向前邁出一步，破了二人劍拔弩張的勢，道：「那元道老族皇還在暗處盯著呢，你們這一交手，九重天宇世界若被襲擊，就都完了！」

張若塵又道：「不過，至上柱的話雖然很冒犯，倒也有一定道理。命是我們拼的，不能什麼好處都不得吧？」

仙樂師道：「你們真的什麼好處都沒得？蓋滅，你是如何修為盡復的？池瑤是如何凝聚出第二十一重天宇？」

「讓你們離開下界，是不希望你們動亂下界。蓋滅，你來下界是什麼目的，你以為我不清楚？」

「對付元道老族皇真有那麼容易嗎？你們兩人聯手，也拿不下他吧？他若自爆神源，你們還得陪葬。以他被侵蝕的精神意識，自爆神源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張若塵，你敢將九重天宇世界隨身攜帶嗎？你將九重天宇世界交給空梵怒，他會白要嗎？」

「至於剩下那十一尊石人，你若放心，可以交給我。太古生靈的事，太古生靈自己解決。」

蓋滅沒有張若塵的好脾氣，咄咄逼人道：「你解決得了？就憑你一人之力，能同時應付元道族的那個老傢伙和神樂師就已經不錯了！若發生意外，讓十一尊老怪物出世，誰扛得住？」

這一次，仙樂師沒有急著回答，半晌後，道：「張若塵，太古生靈的確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給你的，你也看不上……」

蓋滅就在等她這句話，道：「不一定啊！你若給他做坐騎，他一定看得上。」

仙樂師眼神驟寒，已至忍無可忍的地步。

因為，蓋滅這無疑還是將太古生靈視做詭獸，讓仙樂師想到了亂古時太古十二族先靈的黑暗篇章。

張若塵很清楚蓋滅是想從太古十二族身上收刮一筆利益。

若真能收刮到一筆，張若塵當然不介意收下。畢竟，這一切，本身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關於十二石人，張若塵沒有幫忙的義務。帶在身上，反而是隱患。

但交給仙樂師又是萬萬不可能，太古十二族現在內部問題太大了！

到了這一步，再讓蓋滅繼續挑釁下去，說

不定真要將仙樂師和城中太古生物激怒，不顧一切鎮壓他。

張若塵點到為止，道：「仙樂師所說的三點，我可以照辦。但，你可否也答應我三點？」

仙樂師盯著蓋滅，身上寒意未散，道：「你先提，我可以考慮答應。」

「我想和仙樂師單獨談。」

張若塵向前邁步，走進了仙樂師的精神力場域內。

「張若塵你這就不厚道了，要不是本座幫你爭取，她會讓步？要不是本座的修為足夠強大，震懾著她，她依舊還將你視為一個可以呼來喚去的後輩。」蓋滅道。

「知道了，雄霄魔神殿是你的。」

張若塵如此回應他一句，在精神力場域內，向仙樂師傳音道：「你見過靈燕子吧，她到底在哪裡？這是我的第一個條件。」

仙樂師沉思許久，道：「我只能告訴你，她還活著。」

得知確切訊息，張若塵心中彷彿有一座大山被移開，但卻又生出更多的疑惑。

既然尚在世間，她怎能忍心看著崑崙界張家遭遇劫難，又怎能忍心看著須彌聖僧隕落？

她到底在哪裡？

是不能出世，還是另有其因？

張若塵道：「好吧，算是你做到了！第二，你若真的鎮壓了元道老族皇，我要勝利王冠。」

「我答應你。」仙樂師道。

張若塵道：「第三，宇宙中的隱患未清之前，你必須阻止太古十二族對地獄界發起全面戰爭。」

「這不需要你提，這本就是我要做的事。張若塵，並不是你一個人在為這個世界付出，別被一個魔神影響了判斷。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責任。」仙樂師道。

張若塵道：「那這條不算。」

「……」仙樂師道。

張若塵想了想，道：「魘地……」

「魘地已經不在下界。」仙樂師道。

下方，傳來一陣騷亂。

不久前，與元簌殷一起離開荒古廢城的元解一重新返回，似有什麼重要的大事，神色非常急切。

看見廢城上空的張若塵和仙樂師後，他神情才稍微平靜下來，立即騰空飛去。

在半空，他向張若塵和仙樂師行禮，道：「仙樂師大人，上界有大事發生。冥海出世了，十八重幽冥煉獄飛向了幽冥地牢，天庭宇宙和地獄界都損失慘重！」

仙樂師目光中充滿無奈，望向黑暗深空，嘆道：「阻止了冥河出世，卻未能阻止冥海。張若塵，趕緊回上界吧，如果我所料不差，席捲整個宇宙的風暴已經來臨，你若真能解決十一位老族皇身上的問題，別說剩下的那一個條件，便是十個條件，我也答應。到時候，我們就真的是友非敵！」

蓋滅冷笑：「真到那一天，張若塵怕是已經證道始祖，就不是他提條件了，而是他向你們太古十二族下命令。仙樂師一路走好，本座有預感，下界必有大危機，你今日有多驕傲，將來求張若塵的時候，就有多卑微。」

仙樂師目光清冷的從蓋滅和張若塵身上掃視而過，化為一團光霧，消失在了虛空，誰都不知道她是使用神目秘法離開。

這一手，讓蓋滅收起笑意。

能無聲無息離開，就能無聲無息置人於死地。

張若塵盯向蓋滅，道：「我怎麼覺得，至上柱挑釁和羞辱仙樂師，目的是想分化我和她，將我和你繫結在一起？這是害怕我和太古生物聯手，將你鎮壓在荒古廢城中？」

蓋滅更笑不出來了，知曉自己低估了張若塵，被他看透了目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亂古魔神和太古生物的仇恨太深，身陷重圍的蓋滅，怎麼可能沒有危機感？

更重要的是，蓋滅也有重傷在身。

若只是仙樂師和城中的太古生物，他是有把握脫身的。但張若塵和仙樂師聯手，就不好說了！

他知道，張若塵的半祖神通還未使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