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門外傳來李虎的聲音:“報告書生,俺們在圍牆邊上抓到一個小偷。”

眾人一聽都是感到好奇,什麼樣的小偷居然膽大到敢來偷軍隊的東西,難道不怕死嗎?

周文當先走了出去,聽李虎一解釋,才知道了事情原為。

原來今夜部隊在學校安頓下來後,一分隊是李虎他們組當值警戒,結果就在大家好不容易都分派了房屋睡下不久,李虎他們就發現有人從學校圍牆外翻了進來。

要知道一分隊兄弟們都是老手了,怎麼可能有人摸進來還不知道,無非就是好奇心發作,想看看來人到底有何企圖。

來人卻是不知道自己行蹤早已暴露,乘著黑暗就一路摸到了堆放彈藥的地方。這人也不挑剔,直接悄悄扛著兩箱子彈就想開溜,就被李虎帶著隊員從背後制住,這就是人贓俱獲了。

要說彈藥庫是軍事重地,怎麼會被人輕易地找到還堂而皇之地偷了兩箱?

原因是學校房屋不夠,周文他們帶來的裝備和彈藥物質實在太多,如果全堆放在屋子裡,士兵們就不夠住了,要知道二月份上海的天氣還是很冷,周文怎麼會讓手下兄弟睡在露天下,所以一部分彈藥就只能暫時堆放在學校空地上。

周文還準備明天一早再進行調整,可以在學校操場上支起一些帳篷,誰知當夜就出事了。

周文苦笑著轉頭對其他人說道:“我們還是和平日子過多了,只想著兄弟們一路奔波辛苦,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卻忘了咱們已經進入了戰場,戰場上那容得你睡一覺再從容佈置啊,之前就應該把所有佈置都完成的,這是我的責任。”

後面高小山他們的眼神也凝重起來,是啊,已經進入了戰場,怎麼大夥兒還是按照原來的思路辦事,以前中原大戰的時候,兄弟們會犯這種錯誤嗎?

周文接著說道:“說來我還要感謝這個小偷,給咱們敲響了警鐘了。”

這時李虎說道:“書生,看他裝束也是軍隊上的。”

周文聽了就心裡一緊,軍隊上的人現在除了傭兵團也很只有十九路軍了,別弄不好和友軍鬧出矛盾來,趕緊說道:“快,把人帶過來,你們沒把人打傷吧?算了,還是我們過去吧。”

“沒有,就那小子的小身板,都挨不住俺們一拳的,我看年紀還是個孩子,就只是捆了。”

幾人說著話就來到了操場上,就聽見一陣嗚咽哭泣聲,還夾雜著大夥兒都聽不懂的方言。

就見彈藥堆的旁邊地上,捲縮著一個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瘦小士兵,周文一看裝束就知道是十九路軍的軍服。

看守的隊員洪有財走過來向周文報告道:“報告書生,俺們都沒怎麼他呢,這小子就嚇哭了,嘴裡說什麼俺也聽不懂,別是混進來的日本人吧?”

周文聽了一陣好笑,還日本人呢,這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廣東人好不好,一口標準的粵語白話,你聽不懂就對了。

周文笑著說道:“不是日本人,他說的是廣東白話,確實是十九路軍的弟兄。”

要知道十九路軍本來就是粵軍的一部,上至軍官下至士兵,基本上全是廣東來的,大部分士兵都不會說官話。

周文前世的戰友就是廣東人,平時就跟著學了不少,再加上又常年在東南亞當傭兵,那時候在東南亞的廣東籍僑民多了去了,時間一長也學會了廣東白話。

這時就聽見那個士兵還在來來去去用粵語嘟囔著:“你們不要惹我,我可是十九路軍的人,趕快放了我,不然我們十九路軍幾萬人要你們。”

雖然嘴還挺硬,但是他淚眼朦朧中透出的惶恐和不安卻是暴露了他的內心。

周文蹲下身子,仔細端詳了這個士兵的面容,果然如李虎所說,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

周文笑著用粵語對他說道:“十九路軍的也不能來咱們這裡偷子彈啊,偷東西可不是什麼光彩行為。再說了,你半夜偷偷跑出軍營,難道不怕軍法嗎?”

這下子說到點子上了,這個瘦小士兵訥訥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又低頭小聲哭泣起來。

周文接著問他是那隻部隊的,這小子只是哭泣,就是不說,看樣子心裡也是怕了。

周文這下頭有點兒大了,怎麼處理?不好辦啊。

高小山在周文耳邊輕聲說道:“阿文,要不把他放了吧,反正也沒偷著不是?到時候引起和友軍的矛盾就不好了。”

周文想了想,又轉頭問洪有財道:“阿財,他拿了兩箱什麼子彈?”

洪有財遞過來一把刺刀,指著旁邊的彈藥堆說道:“這小子用刺刀把蓋著的油布割開一個口子,拿了兩箱11.4毫米的子彈。”

周文接過刺刀,再次朝那個少年蹲下身子,手中明晃晃的刺刀讓那個士兵嚇得雙腳直蹬,嚎啕大哭起來。

卻見周文伸手把刺刀一挑,那個少年士兵身上的捆繩就被割斷了,這下他才知道人家是來給他解綁的,當下哭聲頓住,抬起被眼淚鼻涕糊滿的臉,不解地望著周文。

周文又示意洪有財把揹包裡的毛巾拿出來,接過來遞到少年手裡,笑著用粵語說道:“快擦擦,你的臉都成地圖了,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少年士兵不好意思地用毛巾擦了擦臉,臉上倒是瞬間就乾淨了許多,只是白色的毛巾上黑塊白塊的倒是真變成了地圖。

少年拿著這塊毛巾想還回去,又覺得被自己弄髒了有點兒難為情,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文笑著伸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幫他拍拍身上的灰說道:“毛巾就送給你了,你回去自己洗洗就行。只是我奇怪你怎麼會拿11.4毫米口徑的子彈,你們十九路軍好像沒有這種口徑的武器,你是想拿去賣了?”

那個少年被周文和藹親切的態度感染,心裡也不怎麼怕了,就低頭訥訥說道:“不是去賣,只是我們連明天就要上戰場了,我聽班長說子彈不夠了,我就……我就……我從軍時間不長,不知道什麼口徑子彈,就想著只要是子彈,班長他們就能打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