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拍了拍他的手,不動聲色將手抽了出來,烏溜溜的黑眼珠看著他。

“剛才接到了電報,咱們雲中山支隊可了不得,炸掉了沁河大橋,擋住了鬼子第七混成旅團的分進合擊,粉碎了他們從東面包抄太嶽縱隊的陰謀。”

李廣文看到蘇嵐說起此事,眼光像兩道閃亮的利劍,閃爍著鋒芒。

這……都是因為郝鐵的緣故啊!

他只好乾咳了幾聲,順著她的意思,“蘇嵐同志,快說說情況,這些日子我病得昏昏沉沉,他們什麼也不告訴我。”

蘇嵐向炕裡邊坐了坐,娓娓地述說著郝鐵在落鳳溝獨闖長島指揮所的故事,越說越興奮,一雙柳眉彎成了月牙狀,熟悉她的李廣文知道那是十分快活的表現。

李廣文一面認真聽著,他一面目不轉睛地端詳著蘇嵐,她還是那麼美麗,比起以前來顯得更加自信。

她那俊秀的臉龐和眼睛裡,流露著一種勇敢和沉著的光芒。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面前李廣文自覺有些心虧氣短,不由自主地迴避著她的眼光。

最近她的工作取得了巨大進步,可是自己呢?

上次掃蕩縣上區裡對自己的思想有些意見,縣委還對自己進行了批評。

“在這樣困難的條件下,郝鐵真是不錯,雲中山支隊幹得漂亮。”

看著蘇嵐的柳眉更彎了,李廣文連忙說道:“雲中山支隊這麼歷害,這裡面都是你的功勞啊,蘇嵐,你越來越成熟了。”

蘇嵐見他稱讚自己,忙不迭地說道:“算了吧,這不是一個黨員應當做的事麼?你不是也在帶病堅持工作嗎?“

李廣文這次病的不輕,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吹了吹涼風,就會發起了高燒。

不過在病中他依然積極準備著土地改革的工作,編寫了一套支隊的工作計劃,得到了喻林等人的交口稱讚。

兩人很快聊到以後的工作,蘇嵐十分謙遜的先聽李廣文的意見。

李廣文沉靜地思索片刻,這才說出自己的想法。

“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雲中山地區的土地工作非常有效,應該繼續大力開展,至於據點,我的建議是派遣同志前去掌握偽組織,向偽軍散發傳單,宣揚革命思想,動搖他們的軍心。”

“對,還要積極發展群眾,有了群眾支援,咱們支部更有活力。”蘇嵐興奮的接了一句。

“據點裡的群眾靠不住,漢奸太多,隱藏又深,很容易被他們打探到咱們的情報。”

“大部份還是好的。”蘇嵐據理力爭。

李廣文並不同意蘇嵐的意見。

“哼,據點那些群眾大都被鬼子嚇壞了,還不是哪邊風硬往哪邊倒。你看不見嗎?他們好多人都打出東洋旗來啦。”

見蘇嵐不再言語,李廣文繼續說道:“鬥爭,我知道你要說發展群眾鬥爭,現在鬼子三四個村一個據點,很多地方都成為了敵佔區,所以現在想要拔出鬼子的據點,時機完全不成熟。”

話不投機,屋裡沉默下來,李廣文見蘇嵐皺起了眉頭,乾咳一聲,“這個問題很多人看不到,革命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不可蠻幹。”

“咱們可以有不同的看法,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爭議我們以後再談好不好?剛才接到情報,郝鐵讓雲中山支隊帶上地雷去姑射山打鬼子,這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是蘇嵐此行的主要目的,姑射山離雲中山不算近,又要帶上不少的地雷,這是件大事,自然要和政委通一下氣。

李廣文字想借此機會說些感情的話,哄哄身邊這位漂亮姑娘,他心中非常有危機感,這樣的好姑娘打著燈籠也難找,自己在她身上可是灌注了不少心血。

但是雲中山支隊其它戰友現在都將她和郝鐵看成一對革命情侶,字裡行間中都帶著明顯的暗示,這讓他十分不高興。

現在一聽郝鐵還要支部出兵,他一下就炸了。

“亂彈琴,現在主要是穩定當前來之不易的局面,做好土地改革工作,姑射山都是土匪,這麼遠的距離,要是鬼子的詭計怎麼辦?出了事誰負責。”

“我負責!”

蘇嵐一見政委是這樣的情緒,便知道今天是談不出什麼結果來,李廣文做土地和行政工作十分在行,但是在打仗這件事上,實在不是一個好搭檔。

她在心中嘆息了一聲,人無完人,其實自己的缺點也很多,郝鐵說的對,要善於團結同志,虛心接納不同意見。

【將軍額上可跑馬,宰相肚子可撐船】,這是上封信中他調侃自己的話。

自己額頭和肚子可沒那麼大,不然一定醜死了。

見蘇嵐如此維護郝鐵,李廣文更加氣憤,推開她遞來的水杯,硬綁綁的回道。

“出兵這事,我堅決不同意,要不咱們報告縣委,讓縣委領來作決定。”

蘇嵐站起身來,緊了緊腰間的皮帶,顯得她身材更是玲瓏有致。

“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好好休息。”

這件事情要秘密進行,絕對不能向縣委彙報,郝鐵說過經歷了上次大掃蕩,不少縣委機關遭到了破壞,有很多同志說不清自己的情況,必須花些時間慢慢進行甄別。

王凱的事情就是一個教訓,要不是透過測試發現他婆娘已經叛變,整個區委機關都矇在鼓裡,還不知道要遭受到多大損失。

這次出兵事關重大,關係著幾百名女兵和領導幹部的安危,蘇嵐雖然相信李廣文對革命的忠誠,卻不敢完全相信縣委機關的所有人員。

她心裡已經有了決定,見李廣文還想挽留自己,只說還有事情處理,疾步出了房門。

李廣文伸出的右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嘴裡‘哎’了一聲,只覺得心口更疼,並且頭也昏沉起來。

慢慢倒在床上,他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水慢慢從眼角出現,逐漸壯大,然後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怎麼樣?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會談崩,看看蘇隊長走路的姿勢,一點都不如平日裡優美。

陰暗角落中,張柱拉著蔡丹的小手,不無得意的說道。

“柱哥,那你認為,咱們蘇隊長將會怎麼做?”

“幹就完了,這是會長常說的四個字,現在軍情緊急,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