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大道所在的街區,是整個格倫尼亞最安靜的居住區,長達一千多米的街道兩側,只有十幾棟左右的建築。

街道最中心的建築,是整條街道佔地面積最大的房屋,整體以哥特式尖頂為駐地風格,屋頂鋪著深紅的瓦片,牆壁似乎是花崗岩,但若是有點眼界的人必定能分辨出來,上面隱藏篆刻了無數用作抵禦襲擊的魔法符文,安全性拉滿。

每當有路人經過這裡時,他們無論在做什麼,總會下意識收聲,放輕腳步,低頭而行。

因為這裡的主人,是隨著格倫尼亞一同誕生,歷史與格倫尼亞王國等長的大貴族——何塞洛。

儘管何塞洛家族的成員現在大多都只居住生活在公爵領中,可只有王都才擁有最優秀的教育與社交環境,所以他們總會將家族的後輩留在王都,而這間房子,便成了後輩們的暫居所——當然,只有直系子弟才有資格擁有這棟房子的鑰匙。

而作為當前何塞洛公爵膝下唯一的子女,雪蘭·何塞洛小姐,便是別墅暫時且唯一的主人。

此刻,她就坐在最頂樓的書房中,熟練地處理著一項項事件。

“小姐,三王子殿下邀請您參加.......”

“不去。”

“迪克·羅切先生希望能來拜訪您一次。”

“哪個羅切?”

“經歷過百年戰爭,有過卓越戰績,且現在唯一存活的那位羅切將軍的長孫。”

“沒空。”

“下一項.......”

“.......社交邀約就是以上這些,剩下的您需要處理的事項,都是書面檔案。”

實木書桌前,雪蘭望著眼前堆積著的信封與檔案,揉揉眉心。

稍微緩解一下疲倦的精神後,她伸手拿起一封普通至極的信封。

【致雪蘭·何塞洛小姐........】

“啪嗒——”

她將剛拆開,抽出一小節的信紙又重新塞了回去。

身邊侍立在一旁的少女見到她的舉動,不由得好奇地問:“小姐,又是他嗎?”

“嗯。”

“他還真是堅持不懈啊。”少女眼睛裡帶著好奇,“也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敢的,居然敢向小姐您寄這種東西.......不過話說回來,他的情書寫的確實不錯。”

她瞥向堆在一邊書架上那些被拆開的信封:“最起碼,他的文字很優美。”

“粗劣的縫合品罷了。”雪蘭拿起另外一封刻著燙金色徽章的信封,淡淡地說,“的確,他的文字即便在我看來,也能稱得上是罕見的優美。”

“如果是閱讀量不多的人,將自己代入其中的話,大概會沉迷其構築的美好裡去。”

“但是,在我眼中,這些文字雖然優美,但互相之間的聯絡極為薄弱,像是把自己竭盡全力能想到的最好聽的辭藻全部堆砌在一起,繼而組成一棟華而不實,內部空虛的建築。”

說到這兒,她漂亮的聖青色眸子裡閃過一絲厭煩。

“該處理掉這件事了。”

一開始,雪蘭對情書事件並不重視。

對方並非什麼大人物,情書裡也沒有太多肉眼可見的情感,即便每天都準時準點送達,內容也不同,可隱約間雪蘭有感覺到,這似乎跟公式化的任務沒什麼區別。

但是,當事情逐漸發酵,使得學院裡不少人都知曉這件事後,她便意識到,不能繼續下去了。

雪蘭是一位典型的古典貴族,驕傲,嚴肅,崇尚榮耀,不允許自己身上出現任何可能的汙點。

如果任由這件事情發酵下去,那麼最終輿論導向很有可能成為“何塞洛小姐為什麼沒有回應呢?該不會真的答應了吧?”、“想不到她看起來那麼驕傲,結果卻願意與一個不知名的小角色歡好”之類的東西。

這種無緣無故對自己品行進行質疑的風言風語,是雪蘭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事情。

“莉莉,去告訴他,停止這種行為。”

........

午間,圖書館中。

【叮——】

【今日「人設」評定結算中。】

【評定完畢,您依然有在維護您的人設。】

【獲得獎勵:魅力+1、感化光環(體驗卡x一小時)】

【感化光環:你自內心所做出的任何行為,將有極大機率引起他人的共鳴。】

“怎麼又是魅力?還有這個buff,有什麼用啊?”

羅萊皺起了眉。

力量!他要力量啊!

在這個擁有超凡存在的世界,拳頭大才是真正的真理。

魅力有什麼用?感化光環又有什麼用?

難不成他要拿著這些東西去當教士傳教嗎?

“好像也不是不行。”

羅萊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他偏頭看向坐在自己邊上的卡德:“卡德,教會的教皇是世襲制嗎?”

“嗯?”卡德微微一愣,略作思索,搖搖頭,“好像不是,據說是由上一任教皇在紅衣主教裡指定的。”

“紅衣主教麼........這個怎麼選的?”

“可能.......比的是誰對教義的理解更深?或者是誰在教徒心中的形象更高大?”卡德撓撓腦袋,“這個我是真不太清楚,你問它幹什麼?難不成你還想當教皇不是?”

羅萊倒是認真回應:“如果是你說的這種晉升機制的話,那倒不是真沒可能。”

宗教配上感化光環,再結合他加了好幾個點的魅力,讓自己變成一個行走的洗腦中心似乎是很有可能實現的事情。

對此,卡德只冷冷一笑:“你當教皇?怕是直接被燒掉吧?”

“告訴你,教會的高層人物必然要擁有最純潔的信仰,他們在智慧剛剛萌芽的時候就要在輝陽女神像下進行的宣誓——‘不再沉醉於人之情感,從此將此生毫無保留奉予神靈’。”

“你這個給好幾個大小姐一起寫信的傢伙,連能不能入教都是問題,還當教皇呢。”

“這樣嗎?”

羅萊略感遺憾。

當教皇大概是行不通了,那麼怎麼才能將自己得到的獎勵利益最大化呢?

“話說回來。”卡德的聲音打斷了羅萊的思考,“你已經寫了十幾封信了吧?真沒誰給你回信?”

“沒有。”羅萊回應說。

“連個拒絕你的人都沒有?”

“沒有。”

“奇了怪了。”卡德撓撓腦袋,“那你做的這些事情不是毫無意義嗎?對著木樁揮劍都好歹能提升力量,就甚至就算是捱打捱罵我也能強行理解成錘鍊體魄鍛鍊精神,但你這.......”

羅萊眉眼輕抬:“為什麼會說是毫無意義呢?就不能是我真的喜歡她們嗎?”

“我喜歡,不就是最大的意義了麼?”

卡德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一次性喜歡七八個?”

“為什麼不能呢?你在廣場裝作溜達偷看別人大腿的時候連七八十個都不止吧。”

“這.......”卡德臉憋得通紅,“這能一樣嗎?”

“怎麼就不一樣了。”羅萊淡淡地說,“喜歡身體也是喜歡的一種,而我寄信的這些大小姐們,至少在肉體上的天賦都堪稱卓越。”

“所以我對她們美好優秀的身體報以深沉而熱烈的喜歡,不是與你的行為一樣嗎?”

卡德懵了:“那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已經喜歡了七八十個人了?”

“所以只有我才能被稱作深情。”羅萊嚴肅地說,“相比於你走馬觀花的喜歡,我的喜歡綿遠流長,從未停滯,也從未減少。”

“嘿!你特.......”

卡德閉上嘴,強行將自己從羅萊那兒學來的意義不明但是屬於髒話的言語嚥下。

“行行行,你能說,我講不過你,不過.......”他冷冷一笑,“希望你在被那些大小姐們拒絕,甚至因為受不了騷擾而來揍你時,也能說到他們心回意轉,下不了手。”

“呵。”羅萊無所謂地笑笑。

卡德的設想在他看來,倒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過,「深情」的人設持續時間只剩下十幾天了,等這些日子過完,他就不用再繼續維持下去。

到時候他筆一停,時間過一過,這件事自然而然就會被人們遺忘,丟進塵土裡。

“如果你說的真能成真......”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聲清脆的女聲打斷。

“羅萊·齊格勒同學,是麼。”

羅萊與卡德同時抬起頭,望向眼前面容精緻但表情格外冷淡的少女。

一瞬之間,他們便從對方的神色中辨別出來,來者不善。

瞅著對方的相貌,又結合上剛剛他們交談的事項,卡德直接就想一個幸災樂禍大小笑,但礙於他作為羅萊的朋友,屬於站他這一方的成員之一,不能當著敵方的面笑的太大聲,只能勉繃緊臉,站起身。

“你先忙,我去幫你聯絡醫務室床位!”

羅萊:“......”

將目光從臨陣脫逃的卡德身上收回,羅萊重新看向少女。

對方很漂亮,他並不認識。

“請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