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西域之地,地方豪強與馬匪相互勾連在朝廷眼裡乃是心照不宣之事,道官若是想捉拿某個匪徒,一般都會先和實際掌管地方的門派或家族通報,後者也大機率不會選擇包庇。

如趙晨這般搞突然襲擊,就有點屬於不懂規矩了。

但再是不懂規矩,黑風堡謝家也不敢真的在明面上幫著匪徒對付道官,所以巡邏隊中為首的男子臉色急速變幻了幾下後,不得不揮手讓自家的火銃隊退下,甚至還隱隱包圍了“鑽地沙蟲”劉洪等人。

見場面一下子翻轉過來,劉洪又驚又怒,但秉承“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他還是打算認慫離開了。

當然,在走前必然要放幾句狠話。

可就在這時,他卻駭然發覺對面那少年手中的橘紅色長劍已經再次充斥了自己的視野。

哪怕謝家巡邏隊不再插手,但我手下也有十幾人,七八杆火銃,他怎麼敢動手?!

“找死!”劉洪怒吼一聲,單刀一橫,真氣形成的勁力外吐,擋向迎面襲來的“落日劍”。

但他到底失了先機,而且距離趙晨太近,被他攜著以令牌喝退謝家巡邏隊的氣勢壓迫,在精神層面的爭鋒裡處於了下風。

或者說,他根本不懂什麼是精神暗鬥,借勢用勢,被趙晨的靈魂力量輕易壓制,十成實力連五成都沒使用出來,面對這迎面一劍竟然連防備對方變招的後手都沒準備。

是以,只見趙晨手中“落日劍”一抹,劍光變化,由“旭日”轉變為了“夕陽”,直指劉洪小腹。

劉洪目光一凝,終於從那種被壓制的狀態裡恢復了少許,知道自己倉促出手,落入對方陷阱,只好單手阻向長劍。

“噗”的一聲,他竟以斷手為代價阻住了這致命一擊,並快步後退,想要拉開距離。

而趙晨並沒有追擊,因為對方的那些手下這會兒也終於回過神,紛紛舉起了手裡的火銃和馬刀。

這些人若距離趙晨更遠一些,那後者這會兒八成得立刻施展“水月幻身”逃之夭夭了,但可惜的是,他們正身處於趙晨三丈之內!

在這個範圍內,他們的一切舉動都映照在外放的靈覺內,還會受到一定程度的精神干擾,是以趙晨極為從容地漫步於這夥馬賊之間,穿花繞樹,出手不多,可每一次劍光流轉,都伴隨著一個人的倒下。

“砰!”

到底是有人找到機會開了槍,但在精神影響下,在巨大的氣勢壓迫下,極為緊張的槍手甚至都沒有瞄準就胡亂地扣動了扳機。

這樣的準頭可想而知,他甚至直接打死了一名同伴。

而本來覺得自己“三丈之內,快不過子彈,卻快得過槍手”的趙晨也是一頭冷汗,因為在他眼裡,這種“隨緣”槍法比起那種正經瞄準的還要麻煩。

比如這一擊,在穿過一個馬匪的身體打在地面上後,就險些彈射到他。

“流彈難防啊!”趙晨心裡吐槽了一句後,也一劍放倒了最後一個劉洪帶來的馬賊。

對於這些刀口舔血、草菅人命的“江湖人”,趙晨自然不會手軟,雖沒有真的傷了他們的性命,卻也削斷了慣用的手掌,毀了幾位成就真氣之人的丹田。

這並非趙晨婦人之仁,只不過是因為道官當街殺那麼多人面子多少有些不好看,可能給燕紅霞帶去麻煩而已。

事實上,失去了武力的馬匪,其下場怕是比死亡還要悲慘。

而這個時候,趁著手下拖住趙晨的空擋,失去了一隻手的劉洪也已經準備好了自己賴以成名的保命法術——“沙遁術”。

其單手結印,口中快速唸誦了一連串的咒語,緊接著整個身體就迅速下沉,融入了腳下的沙地之中。

“今天這個仇我劉洪記下了!下次再見,必有所報!”

剎那間,現場就只留下了劉洪氣急敗壞的聲音飄蕩。

下次?沒有下次了!趙晨勾起嘴角,左手舉起一把左輪手槍,對著不遠處的地面就扣動了扳機。

下一刻,處在轉輪激發位的“紅霞彈”被髮射了出去,化作一道璀璨的赤紅色劍氣,直接破土而入,鑽入了沙地內。

“啊!”伴隨著一聲慘叫,一股股鮮血從劍氣斬開的空洞裡冒了出來,將地面染紅了一大片。

而就在劉洪被斬殺的同時,這條街道旁邊的酒樓上,一位矮壯的中年人猛地吐出一口汙血。

仔細看時,能發現其臉龐泛青,雙眼似帶著淡淡的磷光。

“謝兄,你沒事吧?”坐於他對面的男子詢問道。

他穿著一身血色衣袍,氣質陰柔。

“無妨……不過是學藝不精,受到‘倀鬼傀儡法’反噬而已……好在及時斷開了聯絡。”被稱作謝兄的矮壯中年人擺擺手,接著有些愧疚地說道,“沒能直接拿下這支商隊,有負莊兄所託。”

他原本的打算是操控劉洪挑釁趙晨的商隊,無論對方是否動手,都讓巡邏隊介入,將所有人都光明正大地拿下。

可惜這個計劃在趙晨拿出道官令牌時就註定會失敗,除非黑風堡要和朝廷撕破臉。

“傳聞燕紅霞和這趙晨關係親密,現在看來所言不虛……不但直接提拔他成了正九品的‘斬邪使’,還將‘赤帝養元劍氣’封印在子彈裡,給他當底牌。”

穿著血色衣袍的莊姓男子嘆了口氣,接著道,“不過也不算徒勞無功,至少摸清了那趙晨的實力和底牌,等今天后半夜時,我會親自帶人拿下他們。

“到時候還請謝兄配合我演一齣戲,既能麻痺那趙晨,又能在事後洗脫嫌疑。”

“這沒有問題,你莊兄的事就是我的事。”謝姓男子痛快地應下來後,又狀似好奇地問道,“不知這支商隊裡到底有什麼,能得莊兄你如此看重?”

“是我的手下‘沙蛇’野利旺與那趙晨有仇,所以在此截殺。”莊姓男子淡淡回了一句。

“原來如此……那就預祝莊兄馬到成功了!”謝姓男子面露恍然之色,彷彿真的信了對方的說辭。

兩人又喝了幾杯酒後,才各自散去,那莊姓血衣男子在下樓時,忽然側過頭,對著“空氣”傳音道:

“給我盯死了商隊裡的‘鑄銃大師’陶周,今夜一定要拿到那件東西,任何可能與那件東西有過接觸的人也都要全部殺死滅口!

“另外,讓另一隊人在我動手後就將謝家滅族,造成他們劫掠商隊後畏罪潛逃的假象。”

“是!”一個虛幻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到了莊姓男子的耳中。

與此同時,矮壯的謝姓男子也在酒樓上對手下吩咐道:“盯緊‘血影’的人,他們這次所謀絕對不小,等他們得手後,我們就來一個‘黃雀在後’。”

……

大街上,趙晨收起左輪和長劍,在一眾馬匪的哀嚎聲中對謝家的巡邏隊隊長拱了下手道:

“本官執法完畢,還請謝家代為善後。”

那謝家隊長看了看眼前好像人畜無害的少年郎,又看了看滿地打滾哭嚎的馬賊們,不由得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心驚肉跳,震驚畏懼。

他怎麼都想不到在大漠中也算小有名氣的劉洪,及其手下竟然只支撐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被一個少年仗劍全挑了。

就連劉洪賴以成名的絕技最終都沒能奏效,被擊殺於地底。

而且,眼前這少年看起來如閒庭信步,似乎根本沒有用出全力!

可他的劍法看起來簡單直接,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而此時的趙晨卻意味深長地望了眼街邊的某棟酒樓,心裡思忖道:

那劉洪分明是受人控制來試探我……或者是商隊實力的!

其頭頂延伸出的黑色絲線,就匯聚在那座酒樓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