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不服!嗚嗚......”

被人從馬背上扶下來領到吳三桂跟前的吳世珏撲通一下就跪了,大聲表示不服,而且還急哭了!

和他一塊兒過來的王忠孝看見他這樣,心裡面那叫一個得意啊!不過面子上還得偽裝大善人,還溫言開導道:“吳二哥,男兒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況且今兒只是一場比武,又不是真的上戰場。比試輸了不打緊,只要本事長了,將來上了戰場就能建功立業了。”

吳世珏也知道王忠孝這個無恥之徒說的是好話。可問題是他把自己的妹子押上去了,這賭注他輸不起啊!所以越想越急,越急越哭。正哭得起勁兒,就聽見一聲冷哼傳來,吳世珏便是一下哆嗦,硬生生把哭聲兒給吞回去了。

王忠孝聞聲望去,就瞧見一個白麵長髯,相貌儒雅,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立在吳三桂身邊,正皺著眉頭在看吳世珏。

這男子便是吳世珏和吳小菟的父親,吳三桂的養子吳國貴了。看他現在的表情,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好兒子把自己的乖女兒當賭注給押出去了。

“國貴,”吳三桂這個時候開口了,“世珏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他不服是因為還不知道自己輸在哪兒了。”

這老傢伙說的沒錯,吳三桂這一家子的風格就是有小義而無大節。在“小問題”上的確講義氣、夠朋友、守信用,但一遇到家國大事,那就不行了......

“忠孝,老夫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這時候吳三桂又笑吟吟地向王忠孝提問了。

王忠孝連忙回答:“王爺,您儘管問,晚輩知無不言。”

“好,好,那我可問了,”吳三桂點點頭,“忠孝,你的竹竿騎兵戰法主要講究的是列陣而戰吧?”

“王爺高見,如果要比單打獨鬥,竹竿騎兵是比不了身備三仗的騎兵馬甲的。哪怕是七八騎十餘騎的小隊之間廝殺,只要對手有了準備,竹竿騎兵也不見得能贏。若是晚輩再和吳二哥比一場,還是七對七的話,多半是要輸的。”

邊上的吳世珏聽他這麼一說,也連連點頭——他的確是讓王忠孝的“賴皮打法”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即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真的被捅下馬的就他一個,餘下六騎都閃開了。如果他不是“主將”,這場比武還能繼續比下去,鹿死誰手可不一定。

吳三桂點點頭,又問:“那你手裡如果有一千名狼筅騎兵,要如何對陣世珏手裡的一千馬甲?”

吳三桂顯然是在考王忠孝的軍學了,不過卻難不到很會紙上談兵的王忠孝王二公子。王二公子體內的新魂生前就好這一口,而王輔臣又把畢生所學和自己在實戰中摸索出來的東西,都傳給兒子了。

“王爺,晚輩以為吳二哥是熟讀兵書,精通戰陣的將種,只要吃過狼筅騎兵的虧,一定會想出對應的辦法。而狼筅騎兵雖然能衝陣,但卻是一杆子買賣,在衝陣之前當不了斥候,也不能單靠他們遮護後路和軍陣。在衝陣之後也很難承擔追剿殘敵,擴大戰果之任。

所以,晚輩是不會把一千騎兵都當成狼筅騎兵使用的,最多讓其中的半數持狼筅衝陣。五百騎的大隊也比較難整理,可以百騎一隊,分成五隊。每隊衝陣時再排出前後兩列,後列頂著前列,自可一往無前!

而剩下的五百騎,則使用馬刀、弓箭和短杆騎槍,承擔斥候、遮護、追敵、誘敵之任。如果能再配合上由長槍兵、刀牌手、火槍兵和炮兵組成的步陣一同作戰,那就更有把握了。”

吳三桂連連點頭:“如果給你個總兵,再給你三千標兵的兵額,你準備如何排兵佈陣?”

“王爺,”王忠孝侃侃而道,“臨陣指揮的事兒存乎一心,其實空口白話能說清楚的?不過晚輩對於如果調教一標之兵,倒是有點想法。”

吳三桂笑道:“那就說來聽聽。”

“晚輩以為,臨陣作戰講究的是排兵佈陣,而無論什麼軍陣,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精熟的。一陣之兵少說也得三兩千數,方能佈置周全。這三千標兵正好可佈置一陣,所以在編成的時候,就應該依著佈陣所需之兵來編伍成行。

晚輩覺著這軍陣如果要考慮在平地當中對付騎兵,那麼長槍就不能少了。一標兵八營之兵中,長槍兵起碼要有四營,火槍兵應該有兩營,騎兵和刀牌兵各一營。

更要緊的是,這八營標兵還不能分駐各處,而是應該集中在一起嚴加訓練,上陣的時候也儘量不要把一標兵拆散了用。這樣才能讓兵將之間、各營之間、步、騎、炮之間配合默契。布成的大陣,也才能運用自如,無堅不摧。

另外,晚輩以為野戰之炮務精不務多,與其多而雜,雜而弱,移動不便,射速緩慢。不如少而精,精而強,輕便靈活,射擊迅猛。而且火炮不應該分給各營,而是應該單獨設立一個火炮千總,管理一標之中所有的火炮。”

吳三桂聽王忠孝說完,就扭頭對王輔臣道:“輔臣,你可真是教子有方啊!”然後他又問吳世珏,“世珏,現在你服不服?”

“服了!孫兒服了!”

吳世珏只能服了,雖然王忠孝所言只不過是紙上談兵,但談得的確好。講話很有道理,連聲音都很好聽,吳三桂都說好了,吳世珏還敢不服?

吳三桂笑道:“世珏、忠孝,你們的爹爹是喝過血酒的把兄弟,你倆又是多年夥伴,為了個女人反目可不值。”

吳世珏心想:我他M太不值了......那個女人又不是我孫女,我瞎起什麼勁兒?既然您這個當爺爺的都發話了,那我就認了。

想到這兒,他便一臉誠懇地說:“爺爺教訓的是,孫兒認輸了。”

吳三桂又瞄了眼王忠孝,發現這傢伙正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應該是怕吳世珏找後賬吧?

於是吳三桂又道:“光認輸可不行,以後你倆還得和好如初,親如兄弟。忠孝,你以為如何?”

王忠孝正在琢磨怎麼跟吳世珏收賬,突然聽吳三桂這麼一說,趕緊回答道:“王爺教訓的是,吳二哥以後還是我兄弟。”

吳三桂又看看吳世珏,吳世珏連忙表態道:“王二哥以後也是我兄弟。”

“再算我一個!”吳應麒的兒子吳世琮這時候也插了一句,“二弟,王二哥,咱們仨不如來個義結金蘭,順便再請我爺爺做個見證吧。”

“好好。”吳世珏趕緊答應了——兄弟之間必須講義氣,這個賭債是不是就能緩一緩了?

王忠孝也趕緊答應道:“忠孝求之不得!”

這下吳三桂滿意了。人才,就要籠絡!而且這個人才還掌握了痛毆八旗天兵的秘技......

想到這裡,吳三桂摸著鬍鬚,笑眯眯地對王忠孝道:“忠孝,你可有表字?”

“王爺,”王忠孝回答道,“晚輩未及加冠,所以沒起字號。”

吳三桂又笑道:“好,那老夫送你一個字號如何?”

王忠孝當然不敢推脫,趕忙答應道:“晚輩謝王爺賜字。”

吳三桂點點頭,說:“世琮、世珏都有一個世字,你和他們是兄弟,不如在表字當中也用個世字吧。至於另外一個字兒......不如用凱字吧!”

什麼?用“凱”字,那不就是“世凱”了嗎?王忠孝愣住了,心說:莫非天意乎?

吳三桂看王忠孝傻傻的沒什麼反應,就解釋道:“世者,永也。凱者,凱樂也,有奏凱而還之意。所以世凱這個字的意思就是永遠可以奏凱而還!忠孝,你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王忠孝如夢初醒一般,大聲回答,“以後晚輩就是王世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