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白虎傲嘯

——5:00——

吳郡，孫氏祖宅。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九州！”劍聖的聲音從虛空中的“井”字傳出。

而後，“井”字正中的畫面驟然變得一片漆黑。

“燈滅了？”孫尚香趴在畫面上，小臉貼著使勁往裡瞧，又抬起小手噗噗拍了兩下。

那分明是一處被“水鏡”斬出來的虛空裂縫，也不知她是怎麼能碰觸到的，而拍了幾下之後，那片黑暗又緩緩地回覆了正常，仍然追隨著皇帝和劉備等人。

“呃……”孫權也被那突兀的黑暗吸引了片刻的注意力，等它重新亮起來之後才轉向諸葛亮問道：“我們說到哪裡了？”

“說到‘你為什麼會早慧’。”諸葛亮在指尖轉著一根“石兵八陣”的柱子回應道。

“我信你個鬼！”孫權怒道：“分明是我在問你為何呂布弄出來的那條黑龍同我所看到的幻境中那些一模一樣！”

“這樣嗎？”諸葛亮不為所動：“那麼便從你這奇特的外貌說起吧。”

“喂！”

幾個時辰之前，從小妹孫尚香莫名喊出那句“夫君”開始，孫權就沒有理由躲著偷看的理由了，無論之前諸葛亮是真沒發現他還是裝沒發現他，於是，他帶著小妹從圍牆缺口直接跳了進去，如之前計劃的那樣來找諸葛亮“玩”。

只不過，繼續假裝小孩子耍懶的作法是不行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孫權放任孫尚香去扒著井字裂痕隙間去看“那長得像女子一般的劉備”，開始向諸葛亮討教一些“常識”，畢竟他此時才三四歲，雖然因為不知為何的“早慧”令他閱讀書卷文字不成問題，但那些記載著他所需知識的竹簡卻不是能隨便接觸和搬動的。

諸葛亮這次卻沒有故意刁難，雖然時不時鄙視一下孫權的理解能力，但基本做到了知無不言，而在此期間，腰佩木劍的“水鏡”如同不情願地照顧小孩一般一言不發。

——3：37——

“你這如麥秸般的髮色，卻並不太稀奇，匈奴、羌，乃至山越等胡人都有這等髮色，根據記載，尚有紫、橘之髮色，孫家自戰國事便顛沛流離，偶然混有異族血統並不出奇，如你那兩個兄長，若是當真娶了二喬，其子女有較大可能繼承那位喬夫人的紅髮。”諸葛亮把玩著手中的“石兵八陣”柱子，隨口編排孫家長輩，令孫權不知該不該喝令住口或者打他。

“然，”諸葛亮話鋒一轉：“你這碧綠到如同翡翠的眼眸，卻非哪一個周邊異族所擁有之血脈，他們至多有些發紅、發黃或發藍，斷沒有這等純粹之色，當今世上唯一有著類似眼眸者，便是那‘江左梅林’。”

孫權自是聽說過這“梅林”的，但傳聞大多傾向其如雪白髮、驚世美顏、神仙手段，容顏不老，卻沒有誰會特別指出她的眼睛乃是碧綠之色。

“我是她的……唔……”孫權試探開口，但卻沒有做出任何實質的推測，他某種冥冥之中有些感覺，萬一說錯，後果會非常嚴重。

“你與她是何關係，卻是我少數看不透的事物之一，那大概也是你‘早慧’的原因，”諸葛亮彷彿故意氣他一般說道：“但我卻不同。”

“是什麼？”孫權側目看他。

“【有梅林怎麼能沒有孔明？】”諸葛亮道：“正是因為這句隨口之語，我先去了‘未來’，又去了‘未來的過去’，然後再去了‘過去的未來’，之後是‘未來的未來’，最後，不知為何來到了這‘過去的過去’，但卻被龐德公發現了，派來這小丫頭來想抓我出力。”

坐在桌上的小童指指一旁名為“水鏡”的少女，而她就好像早知如此一般毫無反應。

“……”每個字都能聽懂，但整體完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孫權陷入了迷茫。

“我同那周公瑾倒是有些相似之處，但細究起來性質完全相反，”諸葛亮又把手中的柱子轉了兩圈：“當你能夠理解的時候，自然明白我在說什麼。”

——1：07——

“你還沒有說，我看到的那些‘黑龍’為何會同呂布製造的雷龍外形一致。”雖然迷茫了片刻，但孫權仍然飛快地抓住了重點。

“此事，有你可以理解與不能理解的兩種解答，你要聽哪個？”諸葛亮的目光似乎也被“井”字水鏡中透出的景象所吸引，語氣有些敷衍地答道。

“你便說說看我可以理解的。”感覺自己似乎又被鄙視了的孫權沒好氣地應道。

“漢為火德，繼秦之水德而來，但水能滅火，此水德尚未完全消弭，趁火德虛弱之際趁勢反撲，其成功後，將再次以水德取代火德，國號為‘秦晉之好’之‘晉’，但因其為無源之水，亦將二世而亡。”諸葛亮道。

孫權有心反駁，但他描述黑龍時只對諸葛亮講過其具體形貌，並沒有說明那黑龍是處於無盡的黑色大海與浪濤之中，並且，那呂布確實來自故老三秦之地，所以這話竟然沒錯？

“……那麼，不能理解的解釋是？”孫權打算聽聽另外的解釋。

“哦，那個的話，是末——”

——0：00——

嗡嗡嗡——

咯吱吱——

未等諸葛亮把話講完，“井”字“水鏡”中便再次陷入一片漆黑，而那明明沒有實際存在的畫面竟然不斷開始震顫，甚至發出了即將崩毀般的不堪重負之聲，把孫尚香嚇得倒退了兩步。

下一瞬間，那邊的景物便再次由暗轉亮，但這次亮起的，卻是金光，即使以範圍有限的“水鏡”看去，也能判斷出那是一個異常龐大的金色光柱。

“那劍聖做了什麼？”孫權直接放棄了尋根究底，上前一步觀察水鏡的另一側。

這等誇張的景象，可絕不是什麼小打小鬧。

“呵，龐德公想讓我看的便是此事？”諸葛亮挑挑眉，轉而望向孫權和孫尚香：“連應對措施也準備好了？”

“龐德公言道，若孔明不肯幫忙，此事亦能解決，但犧牲者大約會多上三成。”少女水鏡用平靜的語氣應道。

嗆——

高亢的龍吟即便是僅僅從景象中傳出，亦足以令人心震顫。

從中可以看到，一條龐大的青色巨龍正如黑雲壓城般直直落下。

孫尚香見到對面劉備一行人應對失當，驚呼著撲過去似乎想拍上一拍，不料只聽啪嚓一聲，女孩撞破了那個“井”字的中心直接翻了出去。

“【那樣是擋不住的！夫君！】”女孩在另外一側叫嚷著。

“幫她！立刻！”孫權現在沒心思去想怎麼回事，直接撲過去揪住諸葛亮所穿童裝的領子。

“嘖。”諸葛亮似乎頗為不滿地咂了下嘴，推開孫權，然後打了一個響指。

雖然他那屬於兒童的短手指沒有打出響指的條件，但仍然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啪”。

孫權一直關注著穿窗而出的妹妹，他驚訝地看到，那個原本像球兒一樣的女孩子在這聲響指之後，身量驟然長開，似乎瞬間跳過了十幾年的成長變成了一名剛剛及笄的少女。

她身穿一套宛如綻放花朵般，紅白相間的精美皮質裙裝，腰間掛著一對金銀配色的日月乾坤圈，手中正提著一張赤紅長弓。

……莫非我得喊她姐姐了？孫權莫名地蹦出這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啪，諸葛亮打出了第二記響指。

“【天河水流壁！】”孫權聽到自家的“妹妹”如此喊了一聲，而後，一道範圍異常巨大的流水護盾升起，將劉備和他的部下們完全保護了起來。

“這……”孫權看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好像仍然是自己的妹妹，但好像不完全是了。

“她大概有半數左右是你的妹妹，”諸葛亮如同知道孫權在想什麼般解釋道，而後呼呼喘了兩聲，試圖打出第三記響指。

啪！嚓！

在響指打出之前，那半空中的“井”字中的景象便瞬間更換，似乎正被一隻異常龐大的爪子攥在掌心，它的巨力甚至令周圍的空間出現瞭如蛛網般的裂紋。

“糟糕。”諸葛亮在那爪子抓出之前就被少女水鏡挾著腋下帶離了攻擊範圍，沒什麼感情地這麼道了一句。

咔嚓嚓嚓！

佈滿白毛的利爪收回之後，再次出現的是比府門掛的燈籠還大的一對眼睛，以及和它們相匹配的老虎腦袋，它看了看諸葛亮，然後把目光對準了後跳一段距離的孫權，繼而張口便撕咬起那片空間裂縫，令它們不斷地擴大，最後甚至試圖從裡面鑽出來。

如果剛才是“青龍”的話，這就是“白虎”？孫權一邊遠離它一邊想道。

“看來‘水鏡之術’被它當點心了，不過不用擔心，這是某種空間應用手段，你妹妹和妹夫離它尚遠，”諸葛亮道：“幹掉它，你就是真正的‘江東之虎’了。”

“我倒是想！我只是早慧，不是天生神力！”孫權飛快地逃離正在不斷崩塌的小院：“另外那傢伙還不是我妹夫！”

在那座小院完全被捲入空間裂縫之後，兩個滿臉寫著不爽的少年出現在孫權面前。

“哈？這裡出了什麼事？大喬非得讓我來看看。”

“哼，我感覺有某個毛茸茸的傢伙似乎需要一頓毒打。”

“……”孫權從來沒有感覺到這兩個整天胡來的“哥哥”有這麼可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