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3、自由之翼（十三）

――TR.82.11.30――

布塞法洛斯號，貨物甲板。

這裡平時都堆放著“克哈的孩子們”從其他星系收集來運往克哈的多種物資，不過現在到處都是猙獰可怖的異蟲，不過它們此刻全都既沒有嘶吼也沒有舉動，一個個乖乖地趴在原地或者老老實實地呆在集裝箱裡，令布塞法洛斯的船員們不再像初見時那麼恐懼。

“難以置信，我是奔著消滅蟲子的目的來塔桑尼斯的，但竟然運了一船蟲子回去，”思旺在操作檯上忙忙碌碌：“我說丫頭，你確信它們不會忽然失控咬人？”

“【當然，我可以保證。】”凱瑞甘坐在一頭雷獸的背上，一邊摸著它的甲殼一邊回應道。

準確來說，是艾米爾可以保證，如果這些異蟲有失控的跡象，一記靈能斬擊大概就憑空斬過來了。

在同阿克圖爾斯達成“將異蟲運離塔桑尼斯”、“追擊主宰並將其徹底消滅”、“協助製造泰倫聯邦在進行異星生物試驗的證據”、“在推翻泰倫聯邦之前結盟”等約定後，凱瑞甘開始分批次將遮蔽區域的異蟲運上布塞法洛斯號。

運送蟲子自然要仰仗艾米爾的“靈能遮蔽”，體驗之後，凱瑞甘對於自己的靈能隱身越發瞧不上，雖然現在的體質好像不能用那個了就是。

當然，需要運輸的主要是精英單位和一些很難孵化的品種，像跳蟲和蟑螂那樣隨便有點資源就能孵化一堆的，就留著給聯邦添麻煩好了。

說到阿克圖爾斯，他不愧是志在統一星區的梟雄，自己同他結盟，對實力不算強大的克哈來說，明明是件大好事，但他言談間卻一直帶著對異蟲的警惕，多次提及是否有變回人類的方法以及徹底消滅異蟲的可能。

這個傻王子不會以為這裡出現的蟲子和主宰帶走的那批就是全部吧，這種層次分明，分工詳細的生物，怎麼可能是因為一次意外試驗而誕生的？

以凱瑞甘自己的感覺來說，那次將植物和蟲子的混合試驗，更像是喚醒了某種沉睡了不知多久的遠古生物刻在DNA中的本能，艾米爾言語間提及的“澤魯斯”很可能是其中的關鍵。

不過，那隻能算是長遠目標，如果不能在“主宰”恢復之前就將它消滅，那種足以干擾阿歷克斯行動的強大靈能很可能會奪取自己對於異蟲的控制權。

至於它具體藏在哪……艾米爾應該會不經意間透露出來吧。

對於艾米爾明明擁有強大到離譜的靈能，卻一直不到關鍵時刻就不展露的行為，凱瑞甘有一點自己的猜測：

對於這片星區的政治形勢，艾米爾和安吉拉全都沒有興趣，她們擁有更遠大更重要的目標，無論是當克哈小公主還是醫療兵，全都只是興趣使然而已。

而這個目標之一，應該就是“莫比烏斯基金會”。

或許普通人會對聯邦悍然轟炸克哈感到震驚，對於籠罩全球的行星防禦網感到震撼，但前者只要有足夠的理由就能執行，後者的話，尤特遺物的效果本來就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只有真正瞭解內情的人才會明白，能以十塊錢一顆的價格賣給聯邦一萬顆“啟示錄”級戰略核彈，並將它們悄無聲息地運抵克哈，而且在同一時刻發動轟炸的行為有多麼可怕。

之後，“克哈的孩子們”為了報復，多次襲擊聯邦和基金會的設施，聯邦方面自然暴跳如雷，那幾個帶編號的傢伙已經氣炸了，但莫比烏斯基金會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那些外圍設施完全不重要。

艾米爾和莫比烏斯基金會，同樣強大而神秘，同樣不把普通的事務放在眼裡，雖然這麼說可能很牽強，但凱瑞甘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兩者之間絕對是宿敵。

————

咔——嗤——

貨物甲板的門開啟又關上，換回艦長服的阿克圖爾斯走了進來，後面自然跟著坐在輪椅上的艾米爾和推著她的安吉拉。

這位小公主在思旺提供的簡易飛行裝置用光了能源後，以“靈能飛行太麻煩，不能打瞌睡”為由重新坐回輪椅，令人一時不知該怎麼評價，而阿克圖爾斯自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凱瑞甘，你指定的所有異蟲都已經運上上布塞法洛斯號，”阿克吐爾斯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蟲子們，看向凱瑞甘：“接下來，我們會載你和這些‘士兵’去找‘主宰’，按照我們的約定，你現在可以突破遮蔽區域，向塔桑尼斯展示聯邦究竟在做什麼了。”

“【啊，當然，我記得我的承諾】，”凱瑞甘舒張開翅膀，用優雅的姿態從雷獸背上跳了下來：“【你可以，看著我完成它。】”

“……”阿克圖爾斯表情古怪地看著凱瑞甘：“我怎麼覺得，成為【刀鋒女王】後，你整個人的氣場都不同了？”

“【失去了靈能隱身的能力，自然要注意一下儀態，】”凱瑞甘撩了下垂到肩膀的一條頭髮：“【如果想看到我以前的模樣，或許你可以去找諾娃那個小姑娘。】”

目前來說，凱瑞甘對自己的形象還算滿意，不提戰鬥力上升，主要是因為容貌沒有像身體那樣發生變化，反而多出了兩道神秘魅惑的眼影，氣質莫名高貴了不少。

“……我暫時沒那個打算，”阿克圖爾斯按了幾下手裡的資料板，貨物甲板的牆壁上浮現出一張張塔桑尼斯的實時景象：“你可以開始了。”

“【我用不上這些，不過倒是可以讓你確認一下成果。】”凱瑞甘略掃了一眼那些監控，抬起手，把食指和中指並起，點在自己的眉心。

瞬間，無數無形的“心靈連線”向停留在遮蔽區域地下的炮灰蟲子們湧去。

————

“各位觀眾，這裡是塔桑尼斯第二電視臺，我們正在一天前發生了激烈交戰的東十三區為您進行報道。”

“大家可以看到，前方的道路已經被聯邦軍封鎖，而且還不斷有槍炮和嘶鳴聲傳來，雖然我們接近採訪的要求被拒絕了，但仍然可以從樓頂拍攝對岸的情形。”

“從畫面中不難發現，正在同聯邦軍交戰的是一些奇怪的，外表像藤蔓一樣的東西，或許是之前那起生化洩漏事件的殘留影響。”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那些藤蔓似乎是從地底鑽出來的，封鎖區域內部似乎一切正常——哦！我的老天哪！”

“各位觀眾！不知道你們剛剛是否看到，但那種現實在眼前破碎的震撼我一定永生難忘！”

“聯邦封鎖區域內根本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那裡已經成了，成了人間地獄！看看那些藤蔓怪物和蟲子吧！”

塔桑尼斯本地電視臺的記者正在大呼小叫，而凱瑞甘則緩緩放下了她的手：“【這種效果，可還滿意？】”

“嘖……你是不是對新聞和攝影有所涉獵？”阿克圖爾斯挑了挑眉。

“【作為‘幽靈’，對各行各業都要略知一二，】”凱瑞甘搖搖頭：“【那些植物已經不成氣候，異蟲的主力也被我們帶走，泰倫聯邦應當很快會將這片區域肅清，但無論如何，它將無法再獲得聯邦人民的信任。】”

指揮蟲子將遮蔽區域內部的植物趕到能被外界拍到的位置，著力把那些建築弄的猙獰可怖，最後集中在封鎖線內部，只為了在“靈能遮蔽”被破壞時讓外界的記者或其他影像記錄下密密麻麻的蟲子和藤蔓殺成一團的景象。

這樣一來，泰倫聯邦進行恐怖生化實驗的行為直接坐實，即使他們清理了蟲子和藤蔓，聲稱總數只有封鎖線內部那麼一點，也不可能有人相信。

雖然這種動搖對於聯邦的首都沒什麼直接影響，但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遲早會生根發芽。

“那麼，我們這就離開，去找躍遷逃走的‘主宰’——”

“等一下，哥哥~”

“嗯，怎麼了？”

阿克圖爾斯話到一半，卻被艾米爾扯著衣角打斷，於是直接放棄對話轉身蹲下，向小姑娘問道。

凱瑞甘在旁無聊望天。

阿克圖爾斯這傢伙早晚要因為這種無原則寵妹妹的行為吃大虧……如果艾米爾只是個普通的嬌氣小女孩的話。

“我們還不知道‘刀鋒女王’的具體戰鬥力呢~”艾米爾指著凱瑞甘：“那樣的話，以後同她配合作戰的時候會出現戰況誤判的。”

“有道理。”阿克圖爾斯連連點頭。

哪國的道理？

“【哦，確實，】”凱瑞甘一邊腹誹一邊回應：“【如果是我自己就能解決的雜魚，你卻安排了人來支援，其他戰線就可能出問題。】”

“但要怎麼測試？我不覺得我手下計程車兵是你一合之敵。”阿克圖爾斯看著凱瑞甘背後的翅膀。

“用思旺大叔的炮塔呀~”艾米爾指指思旺：“他製造的那些針對塔桑尼斯巷戰戰況的炮塔已經沒用啦。”

“誰說的，說不定主宰跑到了另一個星球的城市裡呢。”思旺瞪眼，但氣勢不足。

“【也好，】”凱瑞甘倒沒什麼意見，如果是艾米爾的提議，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刀鋒女王’實力。】”

————

“【唔……】”凱瑞甘站在一堆炮塔的零件中看著自己的手：“【確實不算很強。】”

“老思旺覺得已經太強了！”思旺一邊抱怨一邊在遍地的零件中尋找還能用的。

成為“刀鋒女王”後，除了直接給蟲子下令外，凱瑞甘這還是第一次進行戰鬥，結果只能說沒達到預期。

首先，她身上的共生體似乎有近似吸收的特質，發動攻擊並命中後會產生靈能護盾。

然後，這對翅膀可以用來短途飛翔，本身也具有殺傷力，如果用翅膀消滅一個單位，就可以再次短途飛翔一次。

還有，共生體可以像“地刺”一樣將自己進行延伸，凱瑞甘可以藉此將“鞋跟”拉伸，從地底突襲目標，但這個動作需要凱瑞甘保持在原地不動，沒有什麼應用餘地。

相比之下，直接放大手臂和手掌的角質，讓它們變成巨大的爪子爪擊目標，不但一打一片，看起來也很有魄力。

最後，在攻擊敵人達到一定次數，共生體的靈能護盾積累滿之後，可以選擇將積蓄的靈能釋放，對處於她周圍半徑十米以內的所有敵人連續造成傷害。

這些能力不能說不強，但怎麼看怎麼像是擁有某種規律，和艾米爾那種天馬行空般地“原力應用”完全比不了。

凱瑞甘微微搖頭，看向艾米爾，想知道她一定要讓自己拆掉這些機械的目的是什麼。

“不行！”阿克圖爾斯大概理解錯了凱瑞甘看過去地意思，直接抬手擋住艾米爾：“用炮臺做實驗就夠了，沒必要互相切磋。”

你在開玩笑，誰敢和克哈地小公主打？只怕要被原力光劍一切兩半。

“【你見到我的實力了，可還滿意？】”凱瑞甘這麼說道。

“不如預期，不過也很強了。”阿克圖爾斯的結論竟然同她十分相似。

“現在的話，”艾米爾偏偏腦袋：“你應該可以試著感知主宰的位置啦~”

哦？目的是這個嗎？

凱瑞甘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直接開始匯聚靈能嘗試感知“主宰”逃離時的軌跡。

或許是因為經過了一場熱身戰，凱瑞甘對於自己此時的形態熟悉了很多，她匯聚起靈能時，有一種如臂指使的感覺，而非剛開始的一片混沌。

而透過這些靈能追蹤“主宰”留下的躍遷痕跡時，感知到的目標具體位置範圍也從大片星域縮小到了區區幾個星系。

而只要分析一下這幾個鄰近星系的物產，尤其是地嗪方面的產量，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主宰”的目的地。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凱瑞甘緊閉雙眼，腦後的蛇法無風自動，口中念道：“【‘主宰’去了‘查爾’，泰倫聯邦成立後第一批向外擴充套件的十三個殖民地之一。】”

那是一顆雖然物產豐富，但環境異常惡劣，到處都是噴發的岩漿，火山和地震更是沒有停過，思旺那種依託穩定地形的炮臺確實毫無用處。

嗯……這果然在她的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