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明白,太明白了。

明白得他直接衝著內側殿的方向、一嗓子喊了出來。

“陛下!!”

武建輝:“……”

老子信了你的這個邪!!

這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愣頭青?懂不懂官場?懂不懂為人處世?知不知道自己的官比他的大?知不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壓死的還能不止是一個人?

武建輝就想出聲喝斥。

可狄映的反應極快。

一見武建輝黑了臉,狄映便立刻張大了嘴,衝著內殿的方向梗著脖子,眼神斜著對方,一副你敢罵、我就敢繼續喊的架勢。

這讓囂張慣了的武建輝、頓時氣怒攻心。

手比腦子快,第一時間就撲上去、捂住狄映的嘴巴。

兩眼瞪狄映,意思是:你要再敢瞎喊,老子捂死你!

狄映任由武建輝捂著自己的嘴。只是拿眼斜睨了對方一眼,然後眼珠左右轉轉,示意其看一下週圍所處的環境,再用力地將下巴朝上揚了揚,又再“飛”了“飛”眉毛。

意思是:你敢!放馬過來啊!

武建輝:“……”

牙齦咬得死緊,手下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狄映衝他笑了笑。

然後……

整個人忽然就壓去了武建輝的身上。

武建輝四十多歲了,一直就是個文官。長得白淨瘦削,被狄映這突兀的一壓,就沒能支撐住,歪斜著坐摔去了地上。

尾巴骨頓痛、後腦勺還磕在了大青石地面上。胸口還被狄映的胳膊肘、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給硬搗了一下。

這瞬間傳來的尖銳痛感,讓武建輝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眼冒金星之際,卻聽狄映忽然出聲:“參見陛下!”

武建輝頓時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忍著劇痛伏地跪好,一腦門杵在了地上,努力大聲地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

他就聽到了狄映的憋笑聲。

武建輝立刻抬頭四望……

哪兒有陛下的影子?

“嗝!”

武建輝徹底撅了過去。

“哈哈哈”

狄映放聲大笑。

而之前聽到他喊,其實已經走過來、正站在側殿門口的老皇帝:“……”

她有點兒想撫額、也有點兒想問問自己:狄映這樣的奇葩,究竟會給朝堂帶來怎樣無法預測的將來?

或許?會很熱鬧?

……

而另一邊,武建輝的山莊別院內。

凌晨隔著城門讓人遞話進去,然後收到主子指示的、別院的管事的,此時仍在指揮著下人們忙忙碌碌。

幾十個人跑來跑去,到處留下各種痕跡。

但是管事的總覺得還有哪兒不對勁,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幾十個賊人光顧過的樣子。

他轉來轉去、想了好一會兒後,才一拍腦袋,吩咐下人們將痕跡擴充去了花房那邊兒。

再從花房那兒跑出三十匹馬的馬蹄印子、去到南城門那邊。

做完這一切後,管事的才滿意地拍了拍胸脯,派人給主子傳信去了。

巧的是:送信的人找到武建輝的時候,武建輝也剛剛被狄映給一針扎醒了。

迷迷糊糊醒來的武建輝,睜眼就看到了狄映的大臉,頓時“呼哧、呼哧”地大喘起了氣來。

就像只“蛤蟆精”。

其實真不是他武建輝對付不了個小小的狄映、也不是沒心思對付,而是:武建輝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正躺在皇城外的臭水溝邊。

立時氣得蹦起身,看也沒看狄映一眼,拔腿就走,就遇上了來找自己報信的別院下人。

倆人去一邊兒嘀嘀咕咕。

狄映則操手環胸、好整以暇地賞風、賞景、賞……

臭水溝邊沒啥好賞的,他就走去了另一邊,充分表現出了:自己在避偷聽嫌的意思。

直到看見武建輝說完話後就要走,狄映才施施然地跟了上去。

武建輝:“……”

他想問問對方到底是不是狗皮膏藥,可怕再被對方給氣噎回來,就摒著嘴角,往自己的府邸方向走。

武建輝其實很有心想把狄映給打一頓,但狄映是官員,要打只能武建輝自己出手,可他知道自己打不過。

索性就把狄映給帶回府,只要狄映敢跟,武建輝就能讓人把狄映給打了、再丟到哪兒去,事後一抹臉不認賬就好。

陛下是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為難自己武家人的。

不過,武建輝的如意算盤才敲響,就被狄映給打破了。

狄映跟了幾息後就喊了句:“左侍郎大人,您慢著些去哈,下官先去您的別院勘察現場了。”

喊完,就轉了個向。

武建輝:“……”

他站住腳,氣哼哼地想了想,腳下一轉,到底是跟上了狄映。

他怕讓狄映自己去的話,這個“莽貨”做事會“不守規矩”。他得親自盯著,以便能及時處理。

於是,情勢就反轉過來了。

從狄映要纏著武建輝、變成了武建輝要死跟著狄映。

而被氣得頭昏腦脹的武建輝、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更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用兩條腿走的……

他壓根兒沒顧得上這點,他兩眼、滿心,只盯著狄映去了。

而狄映,走得樂呵呵的,也不提醒武建輝是不是要騎馬。

反正狄映自己是能用兩條腿走的。

他還一邊走,一邊小聲跟彭涼嘀咕:“正愁找不著花房幕後真正的主子是誰呢,這不,就跳出來了吧?”

彭涼聞言,看了眼自家的大人,一邊注意著不要讓經過的行人衝撞到大人,一邊也小聲地回問了句:“大人,他都跳出來了,您幹嘛還纏著他?”

“為了噁心噁心他啊。”

狄映揹著雙手,搖頭晃腦地回道。

彭涼卻因這話給微微地抽了抽嘴角。

他會信了這話才怪。

相識這麼久了,大人可從來沒做過什麼無意義的事情。

說是噁心一下武建輝,不如說是順帶著噁心了一下而已。

不過彭涼也不戳破,而是換了個問題。

“大人,不管是失花、還是失了什麼貴重物什,那人說到底都是苦主,您要怎麼處理?”

“苦主?”

狄映笑。

“呵呵”笑了兩聲後,再繼續道:“你覺得他現在還有這種意識嗎?你認為他現在最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