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伺“醒”了,還跑回來了、還正好聽到了武明和來旺財的對話。

他喊著,衝進來,揪住來旺財就劈手打了上去。

像發了瘋一般,對著來旺財拳腳相加。還情急之中,一口咬上了來旺財的肩膀。

痛得來旺財使勁兒掙扎。

而等殿中金吾衛們將二人拉開時,來旺財肩膀上的肉,已被武承伺生生咬下了一大塊。

聽著來旺財疼得“嗷嗷”亂叫、武承伺還紅著眼睛想撲上去的樣子。

老皇帝氣得拍了龍案。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都給朕閉嘴站好!”

陛下發怒,來旺財趕緊照做。只是疼得他雖然閉緊了嘴,那層層冷汗,就如下了雨水一般。

武承伺則面向老皇帝,“撲通”一聲重重跪下、再埋首於地面,雙肩劇烈顫動。

用這樣的方式、向陛下表明瞭自己的委屈和痛苦。

老皇帝感受到了。

想到武承伺的喪子之痛,老皇帝瞪了眼來旺財。

再掃視向群臣,下令道:“張冒慶雖則無辜被冤,但亦與其平日不積口德之故,罰其閉門思過半月;

武德森:老邁昏聵、貪功胡言、心性脆弱,已不適合繼續為一城治安之首官。自此退職返鄉、安心養老去吧。

武承伺:中年喪子,實令朕及國朝上下為之惋惜。故:授封其準襲周國公爵、同平章事、進文昌左相;

來旺財……雖有治下不嚴之過,然其已受失肉之苦,責令其回推事院後嚴厲管教下屬。膽敢再有胡為,朕定嚴懲不怠!

宋文:思慮慎密、職務盡心、臨危不變、處置得當,且職技精湛、頭腦冷靜、條理明晰,實為國朝一能臣是也。

故:擢升其為京兆府衙府尹一職。望你能保持初心、一如既往地、將京畿重地之治安事務嚴執到底!”

一氣兒下完旨,老皇帝沒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直接就下令:“退朝!”

群臣們:“……”

山呼完萬歲之後,魚貫退出金鑾寶殿。

來旺財連滾帶爬地跟去御書房解釋;

張冒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雖然是被罰,但相信來旺財也不會再對自己下手。

而想到來旺財、想到平地青雲的武承伺、想到自己九險環生,張冒慶忽然就深覺灰心喪氣。

這樣的朝堂、這樣的朝官,他不想做了。

不過在辭官之前,他還是要對宋文表示一下感激之情的。

此前張冒慶被兩名身穿推事院服制的人、給打暈帶到一間空屋後,就被掐醒,見到了宋文。

張冒慶才知道那二人是冒充的。

追問宋文原由,宋文卻不肯解釋,只道:“屆時你就知道了。”

張冒慶在宋文當殿繪圖時,才反應過來,宋文是救了自己一命。

現在,他想好好地感激一下,卻沒有找到宋文的人。

張冒慶並不知道:就在他灰心喪氣、挪步如山的時候,宋文已經一溜兒地跑出了皇宮。

他才不要留在那兒、招人眼嫌。

他跑出宮後,就鑽進了自家的馬車內,趕去了北城區一間不起眼的茶鋪之內。

幾乎喝完了一整壺茶、屁股都在發燙坐不住的時候,宋文才終於等來了斯斯然的狄大人。

一見狄映,宋文跳起身,急迎幾步,深揖到地。

此前的殿前答對、他的精彩紛呈,全是狄大人指導之功,他得謝。

狄映沒有避開宋文的這一禮。

他伸出雙手將人給扶起,再笑呵呵地拉著人去桌旁坐下。

只是這個笑容,卻像是硬生生扯出來的,看著就讓人的心往下沉。

宋文一坐下,就急問道:“大人,您都聽到了吧?那地痞居然為了文相!那無賴居然只是掉了一塊肉!”

氣憤著,才想到了什麼,再問道:“話說……朝堂上,您藏在哪兒的呢?陛下怎麼會沒想到您?”

狄映抽了抽嘴角。

“我前面站著的是回京述職的武義宗。”

宋文就明白了。

武義宗那人,牛高馬大、肩寬腰粗,往那兒一站,想擋住誰都是輕而易舉。其人兇戾嗜殺,陛下雖然重用他,但視線總是繞過他。

而且他只是回京述職,要不了多久就會走。一個不常杵在眼前的人,就總不會被人給留意到。

宋文剛想笑,就聽狄映又道:“我手頭上的積壓案件還有許多,沒事我倆就不要見面了。殿對時,一事兒接一事兒的,陛下沒空想起我。

但要被人發現你和我有來往、讓她給知道了的話,她就該能想得清楚了。

至於……先放放吧,目前不是捋虎鬚的時候。”

宋文聽了,捂了捂臉。

他清楚:今日殿對的那些好戲,全是狄大人為了推自己上位而設計的。對武德森、武承伺、來旺財等人,只是摟草打兔子而已。

誰知打兔子打成了老虎,想必狄大人心裡也鬱悶得緊。

想到這些,宋文對自己的升官都沒什麼感覺了。

他起身行了一禮,說了句:“有事您吩咐,別把我忘了。”

然後提壺、給大人認真斟了一杯茶,再悄悄從後門離開。

狄映則端起茶盞,慢慢地品了起來。

近期,他不準備上早朝了。得專心處理積案才行。

而彭涼,在目送宋文離開後,終於問出憋了一肚子的問題。

“大人,武燕義真的是推事院的人殺的?”

“嗯。”

狄映聽問,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後,解釋道:“根據驗屍結果、和結構圖的路線推演,能殺武燕義的,的確只有武明前方的推事院護衛。

根據痕跡可以判斷:那一刀做到了穩準狠。所以不是誤殺。

我進牙行大堂的時候,就有刻意觀察和記住每一位客人的身份、以及位置。那時就看到了武明。

同時也注意到了武明身邊的護衛、並不是他常帶著的。

而那兩名護衛中,有一人的臉我有印象。那人曾跟過來旺財。

當時我心下疑惑,以為來旺財想對付的是武明。

誰知驗完屍後,才知道原來其想殺的是武燕義。

發現這一點後,就不難猜到:來旺財那把刀、有了他自己的想法。他想成為武承伺。

想成為武承伺,就得先搬開他。

而清理其親眷以打擊、和給對方造成恐懼壓力的手段,向來是來旺財慣用的。

來旺財恐怕也是真的想嫁禍給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