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呂組長指著電視機裡定格的畫面說道:

“這裡的Sir,我先給譯的是先生,然後胡廠長說不對,二版又給譯成了長官。”

“可我還是給否了,”胡廠長接話道:

“我現在想把他暫定成:隊長。可聽著又覺得和他們那身披掛不搭配。小江,你有什麼好想法。”

“這個嘛?”

江山才剛看出點眉目。

但即使只播放十多分鐘,出場的各個角色就已經展現出了各自明顯的人物特色。

不得不說,這部拍攝於1967年的《加里森敢死隊》,即使拿到現在也同樣可圈可點。

但它的命運卻一直不咋的。

該劇不止是在國內半路夭折,就是當初在米國播放時也同樣半途而止。

據說,當時正處於1968年的走戉戰時期。

反戰情緒空前高漲,電視臺迫於形勢只好半路打住。

江山看著胡廠長口中的這位“隊長”加里森中尉。

西點軍校畢業生,米國陸軍情/報局中尉,敢死隊隊長。

不由在腦海裡浮現出了,上一世參觀上海譯製片廠時見過的一本翻譯劇本。

其中關於“加里森中尉”的稱呼也同樣經歷了多次改動。

隨著穿來時日的逐漸增長,江山越發明顯的感覺到現在自己的大腦裡,彷彿有一個空間。

在那裡存滿了上一世的所見所學,歷歷在目,無比清晰。

“翻成隊長的確更好,”江山此時依照上一世看見的劇本說:“不過……您二位覺得頭兒怎麼樣?”

“頭兒?”呂組長開始反覆唸叨:“頭兒……頭兒。”

經驗豐富的胡廠長立刻重新播放剛剛的片段,並自行代入中文:“頭兒。”

“啀,有那麼點意思了。”

呂組長點了點頭:“叫頭兒的確比隊長更符合他們這隊人馬的氣質。”

“什麼氣質,”胡廠長笑了起來:“不就是無組織無紀律嘛。”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胡廠長沉思了幾秒後,決定道:“我看這樣吧,按照劇情的發展,隊裡氣氛嚴肅時叫隊長,平時放鬆時就叫頭兒。”

江山笑眯眯的看著胡廠長,胡嘯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翻的不錯,今天上午的工資就不扣了。”

“啊~”江山滿以為又賺了兩塊。

“啊什麼啊,還不趕緊回組去。”

“遵命,”江山立刻站起了身:“頭兒,這個《加里森敢死隊》的配音小組能算我一個嘛?“

正被江山一聲”頭兒“喊樂了的胡嘯,大手一揮:“算你一個,正好明天上午陪我去趟電視臺,那邊好像遇上了什麼難事了。”

“歐了!”

江山轉身就要走,卻又被胡廠長叫住了:“你這個哦了,又是什麼意思?”

“噢,”江山笑道:“就是OK的意思。”

看著江山離開的背影,胡嘯越發覺得這個新招來的年輕人身上有不少新鮮的招式:“呂組長。”

“哎。”

“我覺得咱們譯製廠以後同事間說話,也應該加一些日常外語,說不定咱們說著說著就也能像那小子一樣鬼點子直冒了。”

“好的,頭兒!”

“嗯?……哈哈哈哈哈!”

……

“吃飯啦!”

江媽一聲喊,一家人很快圍坐在了餐桌旁。

香噴噴的大白菜燉肉看著就饞人。

但江山仍捧著《三打白骨精的》,思考著35張構圖。

江媽給他碗裡夾了一筷肉:“都吃飯了還捧著書幹嘛,趕緊吃完去睡一會。”

“嗯。”江山頭都捨不得抬一下。

“今天怎麼又吃肉?不過了!”江爸心疼的夾起一筷肉。

江媽挖了他一眼:“這不仨兒昨天又給了我三塊錢,讓我全給買成肉,一家人痛痛快快吃一次。”

“小哥又給了三塊?”小妹江川一臉詫異:“對了小哥,你在譯製廠上班能幫我要張電影票嗎?”

“啀?”江山一秒抬頭:“我怎麼沒想到這茬?行,明天去要要看。”

“也幫我要一張,”二哥江河難得開次口:“聽說最近電影院放的是一部南絲拉夫的電影,叫什麼……?”

江川嘴快:“瓦爾特保衛撒拉熱窩。”

“對,就是這名。”

“大哥,你去不去看?”

江川推了推大哥江海的胳膊,大家這才注意江海一直沒怎麼搭話。

連著身邊的江小魚和江小白,也陪著爸爸一塊默默的嚼飯。

江媽心疼的看看兩個小乖孫:“你大哥最近可真不順啊,誰能想到《浦江日報》也能成虧損單位了,唉!”

江爸最近也在操心這事:

“之前報社忽然升你做總編時,我高興了兩宿沒睡,沒想到你們這樣的單位也會虧,老大,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就沒想點對策?”

大哥江海今年28歲,這個歲數就坐上報社副總編的位置的確可喜可賀。

不過他這會頭疼的厲害,把飯碗擱下後嘆聲道:

“現在每家報社的情況都差不多,之前報上財政局的款項,無論大小很快就能批下來,可現在不是打回,就是再議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聽了大哥的話,江山的筷子忽然頓住了。

如今是1978年,這個時代還沒有恢復商業廣告。

對於報社來說,基本上就是小報抄大報,大報抄主報。

沒有攀比更沒有競爭意識。

媒體存在競爭,無非是為了提高自家發行量。

而提高發行量的目的,是為了招攬廣告業務,創造收益。

反之,則不需要廣告。

因為這個年代,無論哪個級別的報社,不管盈虧都是國家撥款扶持。

從報社的原材料、裝置,到工人的工資獎金……全部由財政部統一撥發。

不過根據江山對歷史的瞭解,這樣的局面很快將被打破。

江山這位前世的新媒體廣告大佬,無論上學還是工作,就沒離開過廣告設計和廣告策劃。

期間更是帶隊搭建了六次《廣告與社會發展》的推演模型。

不但對國內外無數知名廣告如數家珍,更對廣告發展與社會程序瞭如指掌。

就算是在出事的那晚,江山仍坐在電腦前研究著《廣告與社會發展》推演模型。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的原因,反正現在的江穿越者也自帶了一個外掛。

此時此刻,江山的腦海中跳出了一串數字:1979年、197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