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眼見夕陽西沉。

臺長辦公室的三位同志,卻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這麼說您很早就當上導演了?”

江山很難想象,自己竟有機會和日後呼風喚雨的王扶林坐在一塊聊天。

不僅如此,還捎帶手幫人解決了一筆拍攝資金。

“最早應該在61年,”王扶林的目光,隨著思緒漸漸飄遠:

“電視臺按照上級的指示辦了一場《笑的晚會》,那場晚會就是由我來擔任導演的。”

“就叫笑的晚會?”

“呵呵,沒錯。”

隨著王導的回憶,江山才瞭解到,原來新中國的第一次春晚早在1961年就出現了。

當時,已經接近三年困難的尾聲,總理親自頒下指令,要讓全國人民好好樂一樂。

於是,《笑的晚會》就定於春節期間,現場播出了。

“一把巨型摺扇用來充當舞臺背景,”王扶林誇張的比劃了一下:“開場節目就是馬季的相聲《笑一笑》,當時給趙忠祥樂得,差點沒滑進桌肚裡。”

一提起當年的事,王扶林和周也明仍會一陣一陣的笑出聲來。

“侯寶林、馬三立一個個的按照節目單輪著上臺表演,臺下擱幾張大圓桌,演員們就在下面坐著,站起來就能表演,坐下來就是觀眾……”

“噢,”

江山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日後春晚的圓桌式觀眾席,就是打這場晚會延續而來的。

“當時有個名叫《吃雞》的小品最有意思,演員王景愚在臺上做出被雞骨頭卡住喉嚨的滑稽表情,

侯寶林急匆匆的上臺解救他,搗鼓了半天,最後從他脖子裡扯出了一把雞毛撣子。”

“當時臺上臺下都笑瘋了,”周也明接著說道:“事後觀眾來信也紛紛表示,希望我們電視臺多舉辦些同型別的晚會。”

江山咕嘟了一口茶,那個年代的觀眾可不是一般人。

“唉,”王扶林幽幽嘆出一口氣。

“這麼喜慶的事,幹嘛又嘆氣啊。”

“說得就是啊,”王扶林搖了搖頭:“沒過幾年,居然有人把這個小品翻了出來,說這是在宣傳殺雞拔‘毛’,王景愚為這事可給整的不輕。”

說到這,周也明指著王導對江山說道:“他當時和侯寶林還是陪鬥呢,都夠嗆。”

王扶林搖搖手:“不能提,不能提啊!”

江山一直挺佩服這些老前輩,怎麼也打不倒的信念:“王導,資金如此緊張,您為什麼還要堅持拍一部電視連續劇。”

據說,當時給他的任務是拍攝一部單集電視劇,可豪情萬丈的王扶林甩手就撂了挑子。

正巧遇上《敵營十八年》的劇本被珠影廠雪藏,王導就聯絡作者將其改編成了一部長達十集的電視連續劇。

可惜稽核時,被減去了最精彩的“美男計”與“戲水鴛鴦”。

所以,最後播出時就由原先的10集變成了9集。

“在英-國時我就發誓,”王扶林炯炯的目光,如炙如燃:“一定要將我國的名著全都搬上銀幕。”

“萬事開頭難,”周也明趕緊給對方降溫:“一步一步慢慢來。”

“就這點錢,不慢慢來也不成啊,”王扶林還是知道深淺的:“但,周臺啊,你我都是快50的人了,有些事也不能等太久了。”

“放心吧,王導,”江山及時安慰道:“您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行了,都得到祝福了,”周也明起身抻了抻腰:“咱們還是先去食堂,填飽肚子再說吧。”

“對對對,”江山早有此意:“我還沒吃過首都電視臺的食堂呢。”

“敞開了吃,”王扶林前面引路:“明天可得把廣告費的事給落實好了。”

“您放心,都在電話裡說好了,他們不來我就不回去了。”

浦江汽水廠在燕京設有門市部,等明早落實好條款,自然就可以操持起來了。

電視臺食堂的這頓飯,江山當真是敞開了吃了。

披星戴月回到招待所後,迫不及待就從隨身的黑色皮包裡,捧出了一本厚厚的書稿《射鵰英雄傳》。

【錢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無窮無盡的從臨安牛家村邊繞過……】

我去,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江山摟著書倒在了床上,滿臉興奮:“我倒要看看還有誰?”

與上一世一樣,金庸果然讓黃永鈺帶話:《東方都市報》一分錢的稿費都不用給,他的初衷是要讓更多的讀者見到自己的武俠。

先不論查良鏞同志,放長線釣大魚的佈局。

反正《東方都市報》這次的便宜是佔大發了,連載、合刊、合訂集,必須一輪一輪挨著上。

過了好一會,已經趴在桌子上起草“幸福可樂廣告代理策劃案”的江山,仍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樣。

這份策劃案的誕生,意味著浦江汽水廠不但要支付《敵營十八年》的廣告費,還要按照比例支付給“春風度”廣告公司一筆策劃費。

雖然,僅僅是個小小的開局,但對於“春風度”而言,萬丈大廈的第一根樁就算是打下了。

按照之前的計劃,第二批動畫玩偶已經在加班加點生產中了。

和第一次一樣,江山仍下了50萬隻的訂單。

與餘思歸簽訂的協議上,雙方已經作好了約定。

她出外資的身份和10萬元的初始資金,江山則需要出謀出力。

利潤不吵不鬧對半分。

雙方均本著互惠互利的初衷,將“春風度”發揚光大。

到現在為止,江山共得到了“花王衛生巾”廣告的三萬多元獎金、動畫玩偶分得了兩萬五千元利潤,再加上自己本身就積攢的一萬多塊錢。

目前已經積累到的資金,已經超過7萬塊人民幣了。

這些錢均被他分批存進了人民銀行,還沒有出現身份證的年代就這點好。

只要你分多次上多家銀行存款,他們就不會知道你的資金總額。

一本手寫的存摺,或一張定期的手寫存單。

簡簡單單、輕輕薄薄,仿製難度超低,容易激發不法分子的蠢蠢匠心。

就在江山定期盤點的時刻,遠在浦江的《東方都市報》總編江海,卻仍沒有離開自己的辦公室。

“瞧瞧,這麼多封讀者來信,都是在批評咱們的高考專欄。”坐在他對面的蔡文升,其實早已經表達過不滿:

“這段時間的專欄裡,全都是化學的實驗題,的確是太偏科了。”

看著鋪在辦公桌上的一堆讀者來信。

少說也得5、60封。

“這還僅是今天一天的。”蔡文升特意強調了一嘴。

江總編微微嘆了口氣:“這問題我也想到了,江山臨走那天還專門聊了一下,但他的意思嘛……”

江海沒有在繼續說下去,臉上的表情已經代表了一切。

蔡文升當即就皺起了眉頭:“我說江總編啊,咱倆在一起可不是一兩天的交情了,我承認伱弟弟江山在某些方面的確頗有靈氣,可這高考複習講究的就是廣撒網,多見題。”

江海點點頭,笑得有些尷尬。

“你再看看《浦江日報》上的天天數理化欄目,”蔡文升繼續苦口婆心:“每天雷打不動數理化語政地歷各一題,多省心!”

的確就如蔡主編說得那樣,在讀者群噴《東方都市報》的化學實驗題專欄時,《浦江日化》的每科一題,就顯得尤為順眼了。

雖然此舉並未影響《東方都市報》的發行量,但連續收了半個多月投訴信的副刊部,早就抱怨連連了。

“江總編,我這準備了一些全科複習題,”蔡文社拿出了一張習題稿:“要不從今天開始,咱們也開始恢復全科題型吧。”

“還有四天就要高考了,”

沉吟了半響,江海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刊登化學實驗題。”

蔡文升愣了一下:“那這些讀者來信怎麼辦?”

“讀者們的意見自然很重要,”江海目光堅定的表示:“但我們也需要有自己的堅持,總有一部分學生會需要這些化學題的。”

(本章完)